「探知器開到最大,任何角落都不要放過!」
路德指揮著士兵展開搜索工作,人員呈現小組行動各自散開,拿著匆忙間做出來的魔力感知器,在城鎮間穿梭。
加上本就已出動的禁衛軍成員,士兵的密度達到歷年來的最高,不知情的人看到,都要以為是敵國打過來了。
凝視著忙碌的眾人,趁著無暇注意自己的時間,路德獨自走進一棟正在改建中的空屋。
滿佈木板碎屑的屋內,幽暗一片,只有尚未修繕完畢的屋頂透出些許光芒,四處隱隱可見堆疊的木材和擱置的工具箱。
踩著咿呀作響的木板地,路德站在屋內的中央,收起方才和士兵喊話的激昂,向著漆黑的天花板抬起頭。
視線的漆黑扭曲,濺出漣漪,說話的聲音從裏頭傳了出來。
「你明知那些感知器不可能搜到我設下的結界,卻還叫他們做白工啊。」
發出嘻笑的言論,戴著惡魔面具的庫恩從影子裡鑽出,坐在挑高的梁柱上頭,看著在下方的路德。
「這不就引了你出來嗎?」路德指著對方「我已經分析完你使用的煙霧彈藥的成分,明白你的目的了。」
庫恩拿下面具,在黑暗中透出他紫色的眼眸「你要是明白再好不過了。我認為『我們』應該目的一致,都是為了復甦魔族而行動,你和布勞至今還未締下契約,卻聽話的跟在絕佳的適合者身邊,到底為什麼?」
「我只是找到了另外一種棲身在這個世界的方式。」路德閉起眼睛再次睜開,想起了當年試圖復活曾經的主人的記憶。
「你們打算放棄復甦魔族的大業?」庫恩說著,周身的氣息一瞬間變得冷澈起來,承受不住力量的樑柱出現些許的裂痕。
「庫恩,收手離開這裡吧。你要是執迷不悟,再來我就不會遵守魔族彼此間的協定了。」
「哈,執迷不悟?你說我嗎?」庫恩瞪大眼睛,發出嗤之以鼻的笑聲,肩膀顫抖「就在剛剛,我的局已經全都佈好了。而現在,也已經沒必要困住弗雷特里西他們了。」
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庫恩的周身往外散發,外頭幾乎是同一時間傳來士兵們此起彼落的喊聲「感知器有反應了!」「就在那個方向!」「動作快!」
「……你既然心意已決,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路德甩出長鞭,準確地甩上庫恩所在的樑,掃起塵土,同一時間,潛伏在外頭的布勞跟著現身,毫不客氣動用時間懷錶的能力,強制將庫恩停留在原地,弗拉姆的炸藥攻擊緊接著送到,挾帶特殊效果的煙霧炸了開來。
「這時候還顧慮損害民房,你們真的變了啊。」
庫恩擺動披風戴上面具,眼中閃著紅光,煙霧是否對他帶來影響還看不出來,作為攻擊手段的指頭已脫離手掌,數道黑色的絲線化為利刃從連接處射出,路德手中長鞭捲成圈迎擊,無法攔截到的絲線擊中天花板,數道裂痕快速蔓延,發出崩壞的聲音。
「危險!」布勞餘光瞥見天花板準備墜落的三秒前,拉住路德往後急退。
前腳才剛踏出門外,後頭已是一片狼藉,滿地碎石,已不見庫恩的身影。
「跑得真快。」路德哼了一聲,接著看向身旁的布勞「如何?有成功了嗎?」
布勞握著懷錶,半透明的環狀魔力在空中浮出花紋「已經記錄下來他的魔力痕跡,隨時可以提取出來複製進現在的感應器裡。」
弗拉姆那刻拋出的就是藏著布勞追蹤術法的特製火藥,雖然沒有一般火藥的殺傷力,卻能讓術法一瞬間展開,藏身在煙霧中。
這段跟隨在伯恩哈徳的時間,他們不曾也不需要動用到魔族特有的術法,但是現在不同了。
既然身為魔族的庫恩已危害到艾倫戴爾,在已經口頭破壞協定的狀態下,他們用不著再客氣地隱藏魔族的力量了。
路德看向天空,庫恩削弱的結界從隱藏的狀態顯現,遠處模糊的浮出籠罩區域的魔力薄膜,雪鳥的身影從裡頭撞向外側,衝破結界外殼來到空中,在雲間盤旋。
「我們也一起過去會合吧。」與布勞簡短交談取得共識,兩人指揮身邊的士兵先一步返回城堡待命,一齊在街道間奔馳前往結界所在的位置。
看見雪鳥突破結界的瞬間,弗雷特里西一行人士氣大振,握起武器,往搖搖欲墜的結界薄膜施展攻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結界會突然減弱,總之這個機會他們不可能放過。
雙刀揮砍的軌跡在薄膜上留下裂痕,柯布與艾伯李斯特緊接著補刀,隨著攻擊的次數疊加,裂痕越形明顯。
(就剩最後幾下!)
撐著身體上的不適,弗雷特里西將雙刀握緊,集中精神將揮擊精準的疊上裂痕,承受撞擊的魔力綻出火花,從中心點向外擴散,發出碎裂的聲音,快速往整個薄膜蔓延,最終整個碎裂瓦解,化為能量的光點回歸於空氣中。
外頭真實的景色映進了眼底,包含那些靠著感應器一路追來的士兵們。
當意識到終於脫離結界的瞬間,那些累積起來的疲勞突然一口氣襲來,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已癱倒在地。
弗雷特里西以刀支撐著身體,低頭的喘著氣,放任汗水從額間滴落,耳邊鬧哄哄的傳來各種關心與警戒柯布的討論。
沒有多久三人以及醫官已被士兵們包圍著分別往馬車移動,攙扶在前來救援的士兵身上,弗雷特里西在柯布準備被押走之前開口為他說話。
「柯布他……不是自願來到艾倫戴爾的,他同樣是……巴爾特‧納德的受害者……剛才他也出手幫忙了我們……」
「我明白親王殿下的意思。不過現階段柯布尚未排除危險性,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稍微委屈他一下了。」
聽見說話的聲音,弗雷特里西抬起頭,看見路德從人群中走來,臉上掛著一派的從容,至於柯布,他對於押著自己的士兵毫無反抗,維持著他淡然的表情搭上馬車,毫無怨言。
「路德……」
「很抱歉來得晚了,您先與士兵們回城堡歇息,街道的收拾工作就交給我們來處理。」
「音樂會那邊怎麼樣了?伯恩哈徳他……沒有事吧?」
「……」路德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也是收到通知不久,本不想在這時候講的,但是弗雷特里西問起,他不好閃避問題「伯恩哈德沒有受傷,音樂會也結束了。不過,閉幕的時候發生了意外,現在音樂祭勢必得暫停了……」
「……咦?」
回到自己的房間重新接受治療,弗雷特里西睡了一陣,卻無法真的放鬆。窗戶外頭已是一片漆黑,然而伯恩哈徳仍未回來。
據布勞所說,音樂廳的暗殺事件後,本已經澄清的事情卻讓民眾們開始懷疑,現場的血腥畫面亦嚴重影響伯恩哈德的形象,許多人認為伯恩哈德防禦過當,以他精準的魔力操控,應該能制住羅恩的行動而不至於取人性命。
正常來說,本該在第一時間說明那致命的一擊並非出自伯恩哈徳之手,然而握槍的是布列依斯,武器又是不能夠公開的存在。現場只能優先安撫民眾的情緒,讓大家得以安全的離開,讓事情先沉澱再來討論。
至於在布列依斯身上找到的武器,現在只能暫時保管,還不好通知克洛絲茵這個消息,就怕這個環節成為兩國之間的導火線。
現在只能緊急召集大臣們討論對策,找出能將傷害減到最小的辦法,也必須思考如何看待這些曾接觸咒詛煙霧的禁衛軍成員及士兵。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凱倫貝克表明願意協助艾倫戴爾這邊,而他的小提琴將能大範圍的讓人鎮靜下來,將能成為面對咒詛的煙霧上最大的助力。
弗雷特里西從床上坐起,靠著枕頭,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沒有忘記在與庫恩交手時那個噁心咒語的存在,然而現在似乎不是個適合提這件事的時機。
大家正為了眼前的危機各自忙碌著,一同和自己捲入事件中的柯布正暫時待在監獄中接受調查,而為了避免失控造成的危害,曾接觸煙霧彈的禁衛軍成員現在也暫時留在宿舍集中管理,不受影響的人員屈指可數。
事情發展至此,弗雷特里西已沒有心思再想樂譜與練習吉他這件事,菲蕾德翠卡與當家聯手變相逼迫自己答應契約的事,雖然叫人生氣,放在現在這個時間點,反倒變得沒那麼嚴重了。
(在這個時候還期望著能見到兄長的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將身體曲起低著頭,弗雷特里西感到房間裡安靜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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