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點時,芙爾維娜終於領著情緒稍顯平復的克⾥克拉歸來,研討⼤會始⽽再開。
四⼈邊咀嚼起司⾁派(即使涼了也還是滋味濃郁),邊交換情報(主要是優爾和庫魯輪流講述,芙爾維娜作為書記紀錄,克⾥克拉旁聽)。
「也就是說,」芙爾維娜寫下最後⼀筆後,語調悠緩的做出總結,「第⼀,瑪麗亞· 晨星似乎有種能夠煽動⼈⼼或其舉⽌的超常⼒量。
第⼆,她的超常⼒量來⾃於…這個名字太長了,我們姑且簡稱為『瑪麗神』吧。
第三,瑪麗亞· 晨星藉由『瑪麗神』的⼒量吸收並利⽤名為『信徒』的存在,鞏固她的勢⼒且打擊她的敵⼈…或單純不喜歡的⼈。」
「差不多是這樣。」優爾點頭,順便打量下⼀旁興致缺缺但還算配合的庫魯。
芙爾維娜與克⾥克拉回到⾃習室前⼗分鐘,她同男孩爭辯著是否將「他們」的資訊開誠布公的事宜。庫魯依舊認為毋須講述太多,優爾則覺得既然瑪麗亞· 晨星看他們不順眼,那提前理解真相才能更完善的防範隱患。
「知道了⼜能怎樣,」庫魯煩躁的捂臉,「沒有⾜夠的⼒量抗衡,還不是會被她玩弄於股掌間。」
「克⾥克拉就駁倒她了啊。」優爾撇嘴。
「…他不⼀樣。」俄頃的沈默後,庫魯吶吶回應,「你⼀直說要防範。那我倒請問你,該如何去防範⼀位能控制整間教室話語權的⼈?」
「只要事實在眼前,瑪麗亞再神通廣⼤也無法竄改吧?」優爾挺有信⼼的表⽰。
庫魯無⾔的瞟著女孩,眼神中對笨蛋的同情明顯的與挑釁無異。
「什麼是事實,是由勝利者、得勢者決定的。」良久,他無奈的嘆息,⾳調低啞的有些滄桑,「我就直說吧。克⾥克拉之所以能成功,不是因為他講了『事實』,⽽是因爲他也是『他們』。」
「所以昨天的對峙,簡單講就是『他們』之間的窩裡⾾罷了,跟你⼝中的『事實』完全沾不上邊。」
被男孩輕描淡寫的⾔詞震撼的優爾⼀時間開不了⼝,只是不可置信的愣怔著,瞳孔緊盯住對⽅,沒有絲毫偏移。但庫魯眸內的冷靜和堅決不似虛假,況且事到如今他亦無欺騙她的理由。
換⾔之,克⾥克拉· ⾙爾多,實質上是不亞於瑪麗亞· 晨星,以及火⾞上那名⾃稱醫師女性的危險⼈物。
甚⾄或許去年破壞米斯蒂家後院的神秘少女也是「他們」的成員,優爾揣測道,畢竟那引起風暴的詭異⼒量絕非⼈⼈皆有的⸺
「等等,」表情忽然由於驚駭⽽發⽩的優爾⼀把抓著男孩的⼿臂,急切的情緒連同提問朝他猛烈的宣洩過來,「只有『他們』才能對抗彼此?普通⼈做不到嗎?有其他辦法嗎?」
⽬睹女孩的神⾊從呆滯到慌亂唯有數秒的庫魯按穩她的⼿背,認為其態度是在擔憂落單的芙爾維娜,便試圖鎮定的安撫對⽅:「喂,你別急啊。克⾥克拉和瑪麗亞相比安全許多,不會對你朋友下⼿…」
「我不是說這個!」優爾⼤喊,「去年在芙爾維娜家⸺」
接著,她盡可能有條理的敘述當時雨下所發⽣的⼀切,包括鉑⾦髮⾊的古怪少女、芙爾維娜莫名的暈眩狀況,還有使⽤尤狄蒙尼亞的魯斯本。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Xxs3RbmNo
安靜聆聽完事件⾸尾的庫魯嘴邊呢喃嘟囔著什麼。可那隻⾔片語太過細碎且模糊,以⾄於她甫⼀伸⼿,揮出的微風就吹散了所有的線索,徒留⾯⽬凝重的男孩和焦慮在⼼頭的女孩無聲對望。
「…算了,你想知道的話我就講吧。」半躺於椅背上的庫魯雙⼿交叉,⼝吻疲累的說,「但米斯蒂家的事我得再問問奇格利。你先別透露給任何⼈,尤其是你朋友。」
「魯斯本叔叔個性很和善。」優爾惴惴的趴在桌⾯,悶聲嘀咕,「克⾥克拉也幫助了芙爾維娜,所以『他們』應該不全是壞⼈…對吧?」
「魯斯本· 米斯蒂不是『他們』,」他向上看去,天花板⾓落的亮閃⽩光不知何時已然消逝,「能使⽤尤狄蒙尼亞的⼈可以放⼼。」
得到無罪保證後,優爾⽅鬆懈下來,慵懶的剝開派⽪⼀隅的碎屑偷偷享⽤起來。直到芙爾維娜偕克⾥克拉回⾃習室,眾⼈會議的進度才有所進展。
「這樣看來主動避開或許真的是最優解。」芙爾維娜翻著寫滿⼝供的⾴紙,⾯容尚且平靜的表 達,「不過比起這個,我更想搞清楚庫魯你描述的『瑪麗神』究竟是什麼存在。」
的確,優爾撚磨著髮梢暗忖。普勒斯神話內並無類似形象的神明,難道是源⾃於國外,抑或是特定宗教的信仰嗎?
「…確切的淵源不可考,」庫魯斜撐著頭觀察三⼈的表情,聲⾳懨懨的,「但是『祂』⼒量的根蒂是世界樹的⼀部分,這是⽬前已知的情報。」
「你的意思是,瑪麗神也是由世界樹誕下的⼦嗣嗎?」芙爾維娜追問。
「我的意思是,」男孩嘆氣,⼀臉無奈,「『祂』能夠竊取世界樹的⼒量且逃脫『黃昏』的制裁,是位狠⾓⾊。因此接受『祂』⼒量的『他們』通常也不是好惹的,別輕易和他們對峙。」
「我會謹慎處理。」芙爾維娜扶臉頷⾸。
「那…還有⼈要發⾔嗎?」優爾眼⾓的餘光時不時流連在保持緘默的克⾥克拉⾝上,拿不准其⾝分要由本⼈⾃⾏披露,還是讓他⼈旁敲側擊比較好。
所幸,少年儘管容顏糾葛,依舊在舉⼿後斷續的坦⽩。⾄此,四⼈間「研議瑪麗亞· 晨星相關事件⼤會第⼀屆」便和平的落下帷幕。
「我以為你會很驚訝。」回宿舍的路上,優爾吶吶的確認芙爾維娜的意⾒,「關於克⾥克拉的事。」
「嗯,因為稍微有點…該說預感嗎,」芙爾維娜揹著布袋,望往晴朗無雲的蒼穹,橙紅的雙眸微微沾染著天藍⾊的淺光,「他本⼈似乎也苦惱於⾃⼰的立場。所以與其質疑,我想繼續守望他,直到他變成迪多伊陶爾蛞蝓。」
雖然聽不懂後半句話,可女孩能體會到對⽅三⾔兩語裡「信任」的重量。即沒再多嘴,改⼝聊些輕鬆的談柄。
⼜幾週過去,⼗⼀⽉踩著秋盡冬初的寒意抵達這片⼤地。隨著眾⼈的習慣,瑪麗亞· 晨星偉⼤的「神話時光」正逐漸消逝。
然⽽,當優爾及芙爾維娜皆認為塵埃落定的瞬間,影響校園的變故重新摧殘著寧和的⽇常,試圖將混沌的風暴席捲整個穆弗拉。
「⾸席長選拔嘛…」庫魯邊寫上午⽂法課的作業邊吐槽,「無所不⽤其極啊,瑪麗亞· 晨星。」
⾃習室內,緊急召開的「研議瑪麗亞· 晨星相關事件⼤會第⼆屆」以原班⼈⾺再度聚⾸⼀⽅。儘管今次預約的房間無法飲食令芙爾維娜倍感遺憾,但除其外尚有更⼤的問題矗立於四⼈眼前。
「我想不通,」優爾攤平瑪麗亞在賽瑟利的指針前發⾏的公開傳單,語氣猶疑,「她的意思是,原本各學系由成績揀選的⾸席會被罷免嗎?」
「不,他們不會被罷免。」克⾥克拉替她解答,「只是原本位於各學系頂層的⾸席之上,會再空降⼀位經過博雅教育、體育、各學系專業學識等試題考察,加上公眾投票後所誕⽣的『⾸席長』,集中統領他們。」
「太⿇煩了吧…」
「可是傳單上有標註,⾸席長能額外找尋⼗名『⾸席秘書』組成⾸席團參與校園管理欸。」芙爾維娜執筆畫下重點句式,「換⾔之,這份提案有校⽅背書,她才敢這樣明寫吧?」
「不同意也沒轍,」庫魯歪倒在桌⾓邊,「她⾃⼰舉辦⼀個名為『學⽣獨立會』的活動。吸引⼀群粉絲不提,甚⾄隔三差五『上諫』她覺得更好的⾏政⽅案,不知情的還以為她不讀書了準備搞⾰命。」
「那些⽅案有更好嗎?」優爾覺得忽略⼈品的部分,若她的建議能改善整座校園,倒也毋須全盤否定。
「『希望能在奧提斯的別館增設⼀間圖書館』,你覺得有更好嗎?」男孩冷酷的反問。
「…受益⼈不是只有她嗎,」優爾束起肩頸旁摩挲的有些癢的髮絲,「⽽且穆弗拉也有圖書館幹⿇再要⼀個?」
「誰知道。」他抱頭嘀咕,⼀副懊惱模樣。
剩下的時間內,四⼈嘮叨長舌數句,卻都釐不順鑿鑿結論。⼜有鑒於臨近預⾔學系象徵占⼘術的開課,便乾脆草率散會,將⾸席長選拔的⼩道消息留待下次再提。
途經植栽⽩蠟樹的主幹道間,優爾瞥到盡頭的⽯磚路旁,站在⼈前宣講什麼的瑪麗亞態度⾃信嬝娜,談吐笑語嫣嫣。
她⾝上⼀襲珍珠⽩雙層蕾絲長裙於冬陽燦爛的天候下,反射著泛出銀⾊光暈的朦朧七彩虹光,耀眼的甚⾄連⾜邊的陰影看上去都如此的完美聖潔。
「做為穆弗拉的⼀員,我認為⸺」
女孩每朗聲演說⼀句,周圍的男女就吆喝讚譽⼀句。雙⽅默契呼應,旁若無⼈的抒發他們對瑪麗亞嘈雜的熱情及迷戀,彷彿唯獨瑪麗亞是整座學園、整片⼤陸乃⾄個世界堅不可摧的真理。
那是多麼團結,卻⼜井然的恐怖的畫⾯啊,優爾不禁想。倘若這樣的瑪麗亞登上⾸席長的位置,穆弗拉的未來會前往怎樣的流向呢?
她不願再思索下去,遂壓抑住⼼底鬱結的惶惑,權當⾃⼰看不⾒也聽不著的同芙爾維娜及克⾥克拉快步去上課了。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ifUGsfJR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