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點,優爾再度前往餐⾞購買點⼼。窗外天⾊陰沉,許是暴雨的前兆,這令她有些憂⼼會不會耽誤火⾞的⾏進。
況且⾦絲雀似乎也被外頭黯淡的氛圍影響,整隻⿃興致缺缺的,話也少了。於是優爾點了兩塊圓麵包,⼜加點⼀份⽔果拼盤試圖振奮他的腸胃,進⽽恢復他的精神。
由於正值早餐時間,⾞廂內部還算熱鬧。優爾左右張望著空位,突⾒靠⾓落的⽊椅尚無⼈注意,便快步入座,準備開吃。
麵包入⼝的剎那間,劇烈的⾦屬摩擦聲響徹列⾞的每⼀節⾞廂,接著陡然的急停使優爾連⼈帶椅喪失平衡悶頭栽倒。不少乘客的杯⽫碗盤在意外中墜地破碎,乾淨的⽊地板在茶酒醬湯的空襲下頓時花花綠綠狼狽⾄極。
優爾感覺好像壓到什麼,只是近距離聽到「唔。」的瞬間便朝反⽅向跳起來欲道歉,結果定睛⼀瞧竟是昨晚那⼿持布偶的男孩。
男孩顏⾯蒼⽩毫無⾎⾊,優爾怕他被⾃⼰壓傷,連忙問:「還好嗎,你哪裡受傷了?」
卻看他剛啟唇⼜閉上嘴巴,⼩⼒的揮⼿像是在趕她走。
「你家⼈呢?昨天那個年紀比你⼤的⼈他在哪裡?」優爾不放棄的追問,隔壁差點和鐵籠⼀起摔落地的⾦絲雀⾃⾏出籠邊壓驚邊觀察周圍混亂的怨⾔和嘈雜的討論內容,藉此搜索現狀的情 報。
男孩蹙眉,「你別⸺」話語未盡,隨著⾞廂⾨緩慢的敞開,憤怒的恐懼的困惑的男男女女都霎時安靜了下來。
少女踏著娉婷的步伐從⾨後現⾝,栗⾦⾊的長髮如綢緞般光滑柔軟,薄荷藍的眸⾊彷彿晴空似的清澈純淨。
她穿著⼀件群青⾊的連⾝流蘇長裙,裙擺處不規則的點綴了數⼗顆乳⽩⾊珍珠。肩上披著鵝黃⾊的蕾絲刺繡披肩,花卉⿃獸豐富且多彩的紋樣盡顯出少女精緻的品味。
「很抱歉打擾到各位美好的早晨,」神秘的美少女⽤優雅溫柔的語調致歉,「因為我的冒昧造成火⾞的變故,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之後,她婉娩道明她的來歷:原來她在旅途中撞⾒了⼀位傷患。雖然做了緊急治療但傷勢仍然危險,因此不得已才朝恰好⾏經的火⾞(即優爾所搭乘的這班)求助,讓痛苦的患者能前往城鎮的醫館獲得救助。
乘客們為少女的善良⽽感動,紛紛對她的⾒義勇為表達讚譽。如此往復交流間,倒也再沒⼈介懷火⾞急停造成的的問題了。
「噁…」⾓落處,男孩開始冒冷汗及乾嘔。
優爾診斷不出他的症狀,導師替她備妥的藥品也不在⾝上,她只能撚起⽔果拼盤裝飾的薄荷葉在對⽅⿐尖晃,「嗅這個就不會想吐了。」她儘量輕聲細語以防⽌刺激病⼈,「你家⼈在哪,我讓⾦絲雀去幫你找。」
「你們怎麼了嗎?」那和藹的聲⾳傳來,優爾下意識抬頭,便與少女對上了視線,「你的朋友⽣病了嗎?」
然後,她邁步向前。每⼀幀的舉⼿投⾜都帶有典雅的莊嚴感,每⼀秒的嫣然笑靨都保有可愛的嬌柔貌。她向優爾伸⼿:「別害怕,我是醫師,會治好你的朋友的。」
優爾有些莫名的羞澀,剛要回應,男孩就⼀⼿箍緊她的腕部⸺天知道他哪來的⼒氣⸺並⽤堪稱咬牙切⿒的表情⾃嘴邊艱難的擠出字句:「不需要!」
場⾯僵持著,⾞廂⾨⼝⼜出現第三⽅的陌⽣嗓⾳:「美麗的女⼠,請問你找我的弟弟有什麼事嗎?」
來者為墨藍髮⾊的青年。他掛著親切的微笑,搭配上稜⾓分明的臉龐與清俊的眉眼很能討⼈歡喜,前提是撇除他⼿上腫脹的像隨時會爆炸模樣的詭異布偶。
少女從容⼀哂:「我⾒這孩⼦不是很舒服的樣⼦,不如…」
沒料話講到半途,青年⼀個箭步,俐落扶起男孩虛弱搖晃的⾝板,便以不容置喙的語氣⾼速宣揚道:「不⽤擔⼼,家族遺傳的老⽑病⽽已。倘若沒什麼要事請容我先帶弟弟去休息。」
語畢,青年攙住男孩,男孩拉緊釐不清⼰⾝立場的女孩乾脆的離場。
結果兩⼈無⾔的默契苦了陷於漩渦中⼼卻跟不上劇情發展的優爾。她⽅拎穩⿃籠,帶著不知何時歸返還⾃動關好籠⾨的⾦絲雀,⼩⼩的腦袋尚在消化雙⽅連不上頻道的對話,就稀裡糊塗的被不熟識的兄弟黨以儼然是逃跑的速度拖走。
旁觀的群眾⽬瞪⼝呆的注視⾞廂⼀隅略顯尷尬的少女憋著吐露無⾨的後半句話像凍結似的佇立著。
只是,他們沒發現到她滑稽的表情在須臾間變的漠然,薄荷藍的眼瞳也倏得染滿焦炭般的黝⿊。
標緻的五官上,困擾的憤怒的無神的哀傷的驚訝的冷酷的迥異神態以微秒為單位重複輪轉、更替。最終,變回早先⾄臻完美的喜顏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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