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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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宮裡,一聲響亮的噴嚏聲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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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穩當,我可不想在這裡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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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密道裡潮濕的霉味頗重。」卓九烈沈聲道,又吸了吸鼻子,忽然止住腳步,像是有幾分躊躇,皺了皺眉,緩緩道出心底的想法:「我看,我們今日先探路至此,打道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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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猶如一桶涼水澆在了長祭司頭上,他一僵,像是不能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瞪著卓九烈,臉色頓時不是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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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你說什麼胡話?道路盡頭左轉便成了,你想放棄?」見卓九烈竟罕見的不答話,持著火把的模樣又有幾分猶豫不決,長祭司似有不悅,低遏道:「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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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什麼,就是有股不祥的預感。」卓九烈長嘆口氣,想解釋什麼,卻又像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一樣,搖搖頭,道:「你說的不錯,既只差臨門一腳,那就速速辦完,趕緊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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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祭司斜了他一眼,雖沒說什麼,但凝視卓九烈的神情,卻多了一分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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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卓九烈淡淡表示:「怎麼,不相信?」他將右手伸至筆直,火焰以最遠的距離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我都當先鋒了,有什麼可懷疑的?」說罷,他的手微微右偏,火焰驅散了漆黑的牆面,剎時陰影處浮出一雙巨大的杏眼,骨溜的轉動眼球一圈,虎視眈眈的盯著兩人,下個瞬間,握著火把的那隻手一緊,永生火陡然劇增,火舌受到驅使,猛地向前奔赴,侵上那雙來不及逃跑的眼睛,只聽見啪唧啪唧的燃燒聲響,那不明的物體發出猶如惡鬼般的淒厲叫聲,不過幾秒的時間,又再度復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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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眉頭皺也沒皺,淡淡的收回手,回首朝一臉鐵青的長祭司微微一笑:「我這個保鑣還算稱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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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了眼地上的屍體,巴掌大的身形,尖銳的獠牙,火紅的身軀,還有那瞪的無比大的杏眼,長祭司冷冷做出判斷:「這是血猊獸。」是一種在墓穴裡常見的寄生獸,喜歡待在幽黑的環境裡,以沼氣為食,卻會主動攻擊人,若卓九烈再晚個一步發現,恐怕他們就會遭到突襲。但他剛才並沒有發現陰影處有這種生物,卓九烈走在前方,應該也不會注意到才對。想到這裡,他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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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血猊獸。莫非這迷宮裡還藏了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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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卓九烈的玩笑,長祭司沈默不語,這迷宮設計複雜,機關甚多,的確就像一座墳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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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永生火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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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讓我走在前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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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異常。」長祭司說,「接下來的路由我來探,你墊後觀察。若有什麼不對,儘管攻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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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略為有些詫異,但還是依言將永生火遞給了後方的人,「我攻擊,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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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殺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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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鼻子,卓九烈鬱悶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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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長祭司停止了交談,他將火把高舉過肩,毅然決然的往前方的路踏進,石灰岩地面受紫色光芒輝映著,好像一條發光的緞帶延伸到未知的前方,呈現淡淡的、若有似無的妖異感。相較於卓九烈的慎重小心,他的步伐卻顯得不緊不慢,每一步落地都是百般沈穩,全然不見一點兒畏縮的神色,好似在這個迷宮裡曾走過上千次般熟稔,這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冷靜優雅,正是他能作為一人之下眾祭司之上的天賦,也是他能輔佐三任戰神之子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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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小心翼翼的在後頭跟著,走沒有幾步,卻見長祭司毫無預警的突然止住步伐,他險些撞上,正困惑著,長祭司就回眸道:「什麼聲音?」他的聲音很低,像是防止驚動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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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聽見。」他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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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不久,幽靜的密道裡傳出一聲清脆的『喀』,不大不小,卻很是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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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也沒聽見?」長祭司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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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沒有立刻回應,但他確實聽見了,很像細緻的竹片敲撞的聲響,十分輕巧,又類似於石頭相擊的叩叩聲,卻不同於天然石塊撞擊聲,沒有那種粗糙沈重之感,聲音入耳並未有太多層次,彷彿撞擊的力道很平均,有一種特別順耳的錯覺,好像是……兩片打磨的光滑的人造工具互相摩擦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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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又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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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汗從卓九烈額際邊滑落,這種聲音,他只能想像的到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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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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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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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猛地大吼,長祭司也是馬上明白過來什麼,二話不說的抱頭趴下來,身後的卓九烈亦隨即俯身撲在石灰岩地上,灰塵高高揚起,鋪天蓋地的遮蔽大半視線。剎那間,道路盡頭射過來一道冷光,咻咻咻的颼而過幾道寒風,筆直的穿過他們頭頂,射向身後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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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箭足足投射了好一會兒,天羅地網,即便他們趴下了,箭的射程依舊近在頭頂幾吋之遙,幾乎是將額頭平貼地板才能躲過,僥倖躲過的卓九烈面色有些蒼白,回想那奇怪的聲音,果然是機關!若不是他們倆格外嚴謹,怕是現在就是萬箭穿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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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機關徹底停止後,他倆才一前一後的起身,長祭司拾起身邊的火炬,面如灰土,還未說什麼,卓九烈嚴厲的譴責聲就先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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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錯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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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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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定錯了!這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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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機關並非我們走錯道路而陳設,而是後來為避免戒指被盜取而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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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渾身一震,「你、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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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血猊獸。」長祭司說,拍了拍袖上的塵埃,一縷白髮輝映著紫色火光,他看起來好像一個脫俗的神仙,一雙歷經滄桑的眼眸中透著無比的睿智,「血猊獸身軀瘦小,一般不會獨自行動,除非——」他像是猶豫了一下,聲音也輕了起來,「除非,牠被同伴拋棄了,在我們行徑的路上埋伏這麼一隻,難道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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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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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祭司點點頭,「若非如此,單憑永生火根本殺不死牠,此種凶獸動作靈活,攻擊性強,可牠螫服於暗處時卻沒有主動攻擊我們,還輕易的就被你給燒死!我當時就覺得奇怪,遂仔細觀察一下,發現牠的屍首上有奇怪的穿孔……應該是飛箭留下來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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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像是也理解到了什麼,眉頭微微一皺,「地底迷宮打自開建百餘年來,他們便寄生在此,數不盡的機關都沒能使他們傷到分毫,沒道理以往牠不會觸發的機關,後來卻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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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唯一的可能就是牠們對此機關的觸發條件感到陌生——這是一個新設的機關,只有這樣才可能傷得到血猊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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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這麼看來,道路是真的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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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吧。」長祭司百般把握的說,微昂了下巴,示意前方剩餘的道路,「勝利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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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點點頭,正打算接過長祭司手裡的火把,剛探出手,渾身卻震住了,半懸在空中的手浮現青筋,像是肌肉都在瞬間緊繃了起來。他強忍著鎮定,才不讓聲音出現一絲顫抖,「你,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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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祭司見狀,不解其意的回眸。順著卓九烈的目光望去,只見筆直而漆黑的道路盡頭處,似乎正閃爍著一道飄現不定的橘紅色光芒,輪廓像一個人形,卻看不清模樣,那道光芒靜守在道路盡頭,像一個在黑暗深處等待著他們靠近的守門人,詭譎的光芒猶如邪魅的鬼火,讓兩人都不約而同升起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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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長祭司說,「我不記得那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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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記得。」額頭泛出冷汗,卓九烈也附和道,「那是人是鬼?」他的心中彷彿籠罩上一層陰影,或許是心頭的雜念作祟,總覺得那輪廓,似乎令自己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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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幾秒,長祭司道:「必須分開行動,我無法預測那東西會有什麼行動,我們一起向盡頭前去,如果出現意外,我來攔著它,你抓到機會立刻轉入左邊叉路口——總得有人成功進入藏放火炎之戒的密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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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那裡——沒有火炎之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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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祭司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手中的永生火。紫羅蘭的火光依舊散發著旺盛的溫暖,像一束向上纏繞的螺旋花卉,幽靜而神秘,火焰如暗夜裡綻放的煙花,有一股特殊的魔力能讓所有的凝視都墜入其中。他注視著,像是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卓九烈見他緩緩伸出纖細的左手,對著火把一揮,熊熊燃燒的烈焰忽地覆滅,周遭瞬間陷於一片漆黑。永生火熄滅的同時,長祭司喃喃唸唱起咒語,只見他倆腳下先是浮現一點點的小白光,如雪花般小小的結晶很快就飄散至四面八方,蔓延到道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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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宮,慢慢地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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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操作下來卓九烈並沒有太多驚訝,此時他們已經來到最後一步,比起以術法點亮迷宮,永生火確實已無太大幫助。長祭司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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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下已滅的火把,長祭司長嘆口氣,「事事豈有一帆風順?你不能什麼都要求好的結果,有些事,就算傾盡全力做亦可能會失敗,但就算一敗塗地,我們還是必須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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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道光影並沒有給他們傾盡全力的機會,在迷宮被點亮的瞬間,它就自道路盡頭消失,再眨眼已經不見蹤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幻覺,長祭司的話也在此中斷,彷彿被什麼掐住喉嚨般;他身邊的卓九烈亦沒有說話,只是淺淺吸了口氣,感覺心臟正一點點、一點點點的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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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往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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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明亮的道路不知為何竟在視線中開始微微扭曲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朝他們襲來,全身細胞都在抗拒這股懾人壓迫,他幾乎是本能的想要撤離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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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猶豫在心底滋生,正準備開口詢問身邊的人的意見,卓九烈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陣涼意,好像有誰在後頸吹了口氣,讓寒意從背脊竄上腦門。地底迷宮雖然本就陰涼,但作為一介祭司的敏銳度正提醒他,這無疑是危險靠近的訊號,他微微一顫,猛地旋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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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佇立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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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他卓九烈再熟悉不過、一輩子都不可能遺忘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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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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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然屹立的姿態,視萬物無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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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裡的微光殘影一五一十的復刻了那個人過去唯我獨尊的模樣,卓九烈亦是同其他祭司們一樣,曾無數次在光明磊落的大殿上對這份威儀之姿俯首稱臣,敬畏著而不敢有半點兒妄念——縱然在這些過往都灰飛煙滅的時刻,他心中依然殘存著對這非凡氣度的畏懼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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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哆嗦著,好像一隻被掏盡棉花的布偶,失去了所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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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那張輪廓後,就連一向少有表情的長祭司也瞬間煞白了臉色,「炎、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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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更是嚇得直接癱倒在地上,他的雙唇顫抖著,指著面前的幻影,驚駭的反覆唸著,「不可能、為什麼,你……你應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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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沒錯,炎.凡特卡,早就應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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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年前就長眠於克諾滋海,他與長祭司親眼確認他的軀體焚燒殆盡,可他此刻卻以火紅的光芒幻化在眼前,身著那套一如記憶中輕減的黑衫,熟悉的面容,璀璨如黃金的髮,還有那雙不論何時都如此冷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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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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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說話了,清冷的嗓音、強勢獨斷的姿態——與本尊並無太多差別,若非他的軀體散發著淡淡光暈,看上去有幾分透明,恐怕真的會以為是從墓地裡復甦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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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顯然被嚇得不輕,他的面容不僅僅是忌憚而已,還有根深蒂固的驚駭。縱然意識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虛幻的,炎座不可能真的在此與他們交談,這甚至不是分靈體或是意識體,僅僅是一個沒有思辨能力的投影,可他終歸被幻影裡殘存的一絲帝王氣息給震懾的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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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座。」見過較多大風浪的長祭司還是比較快的冷靜下來,他恭恭敬敬的俯下身來行禮,像是對先王仍存著敬畏之心,他的手指隱隱發顫著,「您身去後,仍惦記著神殿上下的一切,臣等甚是欣慰……這八年來,我等偕同黑旗長輔佐曉恩少主,力排異己,可現今情勢險峻,為保少主日後安全,我等思索再三,特意前來尋找火炎之戒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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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關鍵詞一出口,幻影像是接收到什麼訊號般,一雙眼睛閃動了幾下,他沈默了幾秒,才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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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戒為鎮守我戰神殿所鑿,任何人不得擅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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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喝的聲音比方才更為凌厲了些,可都走到這一步了,怎麼可能單憑一介幻影而退縮?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岔子,卓九烈壓抑住內心的恐懼,掙扎了好一陣子,提起勇氣,試探性的對著幻影喊道,「戒指位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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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長祭司立刻朝他投射不滿的目光,似乎是嫌卓九烈多嘴,他小心翼翼的瞄向炎座的幻影,見他未有任何發難,這才鬆了口氣,低遏道:「卓九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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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幻象。」卓九烈粗聲道,忽然動起怒來,「他不是炎.凡特卡!」他不知怎麼的,有些歇斯底里,轉頭對著那靜如泰山的幻影大吼:「你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像是說給幻影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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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裡的氣氛一下就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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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凡特卡,停止了回應。而是慢慢抬起手來,一動也不動對著卓九烈的方向,長祭司先是意識到危機,立刻轉頭叫道:「快躲開——!」但卓九烈卻反常的僵在原地,好像全然喪失了一個大祭司該有的冷靜判斷力,甚至也沒有任何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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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刺眼的白光從炎座的掌心凝聚,像一道炙熱的流星往卓九烈的方向直墜而來,在落下的瞬間燃起一道幽藍的火光。他像是意識到什麼,遲緩的回過神來,卻見眼角晃過一抹影子,長祭司竟冒著生命奔到自己面前,在千鈞一發髮之際張開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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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卓九烈大吃一驚,沒料到他會這般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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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打落在結界上,卻沒有保護他們倆多久,冰藍色的火焰侵蝕著那層防護,在結界上燒開一個洞來,攻擊輕易穿透了屏障,脆弱的結界如同一張風雨中搖墜的蜘蛛網,被無情的撕裂。來不及躲開的長祭司悶哼一聲,以血肉之軀正面接下了那道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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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勁的旋風衝撞胸口,將他們都撞飛了好長一段距離,整個地底迷宮似乎都在震動,卓九烈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隨即便失去重心,身體猶如被千斤之石砸中,最後狠狠撞上冰冷的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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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土瀰漫在空氣間,他踉蹌的站起身,發現自己竟足足被打的退回這條密道的起點,一旁的長祭司卻摀著胸口,片刻都站不起來,卓九烈急忙過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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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何這麼做?不是說好分開行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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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治療我。」長祭司抬起手阻止他的動作,聲音有幾分啞,「有結界緩衝,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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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竟猛地吐了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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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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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祭司擦了擦嘴角,喘息道:「若我沒料錯,那道幻象,應該就是火炎之戒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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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卓九烈臉色變得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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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幾乎等同炎座本人的力量,不是一般幻象能夠負擔的了的,炎座並沒有為戒指設下任何防護——實際上戒指本身就是一個防護。看來要獲得戒指,遠比想像中的還要麻煩。」他一口氣說完,臉色又蒼白了些,「今日先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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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九烈瞪著不遠處的幻影,似乎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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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去的。」長祭司看穿他的想法,低低道,「不必著急,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