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波爾多坐在牢房外的詢問室,面具遮蓋的臉龐一臉疲憊。伯恩哈德帶路只帶到一半,就把工作交給路德,自己就閃不見人。
和那四個被抓的現行犯溝通,實在是件累人的事,撇開受到暗示不談,也還是一樣傻,什麼重點也問不出來。
他完全明白為什麼這幾個人會被選來當替死鬼。
「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催眠術,實在很有趣啊。」路德一臉暇意的靠在窗邊,掛著一貫的微笑「有問出什麼消息嗎?」
「你不就站在旁邊還問我。」阿奇波爾多沒好氣的說,他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被找來當小丑的了「這幾個人不是受塔爾巴森的催眠術影響,所以我不可能解開暗示。不過──會同時忘記唆使者長相這點確實不尋常。我反倒認為應該要由你來試看看。」
「為什麼這麼認為?」
「別裝傻,我不相信你沒發現。」阿奇波爾多敲敲擺在桌上的筆管型煙霧彈「這東西我見過,是種稀有材料製成的特殊道具,不但能夠裝進壓縮的火藥,同時也能裝進詛咒,是魔族的特殊技術。這幾個傻子是沒本事做出這種東西的。唆使他們前來的幕後使者肯定有魔族的存在。」
路德輕輕的拍手表示讚賞「伯恩哈德找你來果然是找對了。」
阿奇波爾多可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和他報告?難道你認識這個主使者不成?」
「魔族和人類一樣,也是有許多規矩的,我不能任意對同族出手。我只能保證,這不是我策畫的,我也不知道主使者是誰。」路德拿起桌上的煙霧彈殼晃了晃,倒是不在意自己的魔族身分被知道「伯恩哈德沒有和你隨行,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畢竟有的事情,我可不想被知道。」
本能的察覺到危險,阿奇波爾多警戒地瞇起眼睛和路德拉開距離「你打算做什麼?」
路德把彈殼丟回桌上,從外套的內層拿出一罐像香水瓶,掌心凝聚著魔力,帶著紫色煙霧般的能量流進瓶中,裏頭的液體就像獲得生命般跳動「代替我從那些人的腦裡翹出影像吧。」
阿奇波爾多看著路德掌中那罐裝香水瓶,遲遲不敢接過「你自己去不就得了?」
「剛才已經說了,我不方便出面,懂得魔族流傳下來的改良版催眠術的你,是最好的代為施行者。等事成你就直接對伯恩哈德說,這是『你的成果』,能拿出點東西,你也比較好談條件,我想你沒有理由拒絕吧?」路德一面說一面觀察著阿奇波爾多的反應,目光彷彿能穿透面具看見他的心,當察覺對方的動搖,路德慢慢邁出步伐靠近,拉過他的手,將香水罐放在掌心。
「……」阿奇波爾多低頭看著香水罐,總覺心中那股因為偽裝身分而被暫忘的願望被放大,催使著自己採取行動。
即便理智明白那絕非一次貢獻就能換取,身體已自己動了起來。
(該死,我反而中了他的暗示嗎?)
腦中咒罵著,阿奇波爾多離開座位走進不久前才踏入的牢房中。
用著最快速度奔回城堡的艾依查庫,四處找尋布勞的蹤影,也不忘順便打聽一下皇女的行蹤。城門口輪值的士兵透露克洛絲茵昨天晚上幾乎半夜才回來又很早就出門,來回都沒有帶上護衛,穿的也是方便外出的褲裝。
不喜歡有人跟著的習慣倒是和弗雷特里西差不多,艾依查庫能理解,不過這個出門時間太不尋常了。
「克洛絲茵皇女有說她是去哪裡嗎?」
輪值的士兵交換了眼神,回答他們並沒有接收到訊息,倒是聽到她問說有沒有看見她的護衛『畢夏普』離開?
「我們是輪班制,至少輪到我們當班的時候,是沒看到她的護衛離開或進入城堡,不過昨天音樂會之後散場的人很多,如果有人那時候就出去,我們也很難確定。」士兵搔搔頭,對於自己的做事準則,倒是非常誠實「畢竟我們守衛的的重點是避免有奇怪的人混進去城堡,既然進來的時候已經檢查過,回去就沒需要那麼警戒了。」
(沒有出去嗎?……該不會其實……)
「那麼有看到輔佐官布勞外出嗎?」
艾依查庫順口一問,想不到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在心中嘆了口氣,最想找的當事人在外頭,其餘兩人則可能還在城堡裡。艾依查庫猶豫了幾秒,最後加快了步伐開始在城堡裡尋人。
外頭的事件消息顯然還沒傳回城堡裡,侍者與眾大臣們仍維持著日常的工作,也到處都能聽見目擊到布勞的發言,不管是餐廳、時鐘塔、洗衣房、會議室、辦公室、訓練場,都是布勞每日會巡上好幾輪的地方。
艾依查庫這才知道布勞到底有多忙,工作範圍簡直遍佈整個城堡,監督各部門的工作狀況,還得整理從居民那端呈上來的各種文書,變成有條理的內容才能交給伯恩哈德過目。即使伯恩哈德也常自己親自監督,布勞身上的工作仍然不輕鬆。
「這種時候要是有個什麼能幫忙快速傳話就好了……」艾依查庫自言自語地走在連通的外城牆,陽光直直的撒落在身上,外頭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射著光亮,讓他不自覺地瞇起眼睛。
這個時間點,城牆上的通道也沒什麼人會經過,嘩啦啦的海聲幾乎是唯一的聲音。
艾依查庫才剛這麼想,迎面就看到戴著面具的『博爾德』走來,手裡還拿著一張圖畫,雖然看不見表情,步伐裡卻透露著煩躁。
對於這名臨時加入的禁衛軍成員,艾依查庫和他不大熟,只知道他和利恩似乎交情不錯,不過眼下也沒人可問了,艾依查庫乾脆站到路中央攔人「喂!你有沒有……」
話都沒講完,『博爾德』顯然心不在焉,直接和艾依查庫正面對撞,出乎意料的狀況,加上兩人的身高差距,頭直接敲到對方臉上的面具,那一下的衝擊讓兩人都頓時說不出話來,各自扶著被撞的部位皺眉。
「嗚──你走路不看路啊!」
「抱歉,我還以為這裡不會有人。」阿奇波爾多鼻樑撞得特別疼,說話都變得帶著鼻音,要是再大力點,恐怕就要直接流鼻血了。
他幾分鐘前才結束那場半被逼迫的催眠術,體力被消耗大半,那段實際操作的記憶,在腦海中幾乎拼湊不起來,直到現在都還有點昏沉。要說是路德好心把功勞給他,自己被陰了還比較貼近點。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大概也正肩負任務,我只是想——咦?」艾依查庫擺擺手,轉過頭要說話,餘光不經意地發現海上一個過於閃耀的折射,吸引了他的注意。
「問話也講清楚啊。哪有說一半的……」阿奇波爾多跟著走到與艾依查庫並肩的位置,從高點往下望去,蔚藍的大海起起伏伏,一個銀色的亮點再裡頭閃閃發光,只不過那不是普通的波光折射而是個金屬物品,依附著藍色的布料,稍稍透明的海水,隱隱透出手腳的位置,那個服飾看起來有點眼熟……
似乎是──芙洛蕾雅的樣式。
難不成那就是……
「……」兩人一齊轉頭交換了視線,各種不妙的想法已經在腦海裡描繪。
克洛絲茵皇女為什麼著急的尋找護衛畢夏普……
又為什麼一直找不到人……
這些疑問似乎都連在一起了。
「你剛才想問什麼?」
「我想──我大概不用問了……」艾依查庫看著那個載浮載沉,明顯已經斷氣的屍體,一陣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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