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請問你是水……嚇!」雖然在夢裡他只認識一隻「金魚」,但還是先行確認的好,只是問語未盡,那尾飄浮在半空的飛天金魚便被一隻「兔掌」猛然攫住,直接抽離他的視線,惡狠狠的聲音亦隨之傳來。
「臭金魚,要不你是想害死本大爺喔!這樣撞會內傷你知不知道啊!」克斯比氣呼呼地瞪著手中的金魚,想到方才被彈摔得四腳朝天他就覺得丟人,這條金魚難道都沒預先計算過氣泡的彈性度嗎?
「人家想救兔兔你們嘛,好兇喔……」大大的魚眼滿是委屈。
「本大爺看來需要你這條魚救嗎?摔下去頂多濕透,還死不了啦!」
不,你這隻禍害可能摔不死,但我肯定會直接搭特快車前往閻羅殿報到去。對於使者的發言,邵靈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那兔子擺明就是把其他人看得與自己一樣勇健就是了,最好事情有這麼美好啦!
但話說回來,從克斯比的反應便能確認那尾飛天金魚確實是水靈靈囉,既然如此……金魚都會飛了,為何他家的兔子卻不會飛啊!這也算常理嗎?一點都不公平!
「幹嘛這樣看我?有病喔。」感受到邵靈怨恨的眼神,克斯比不禁啐道,卻在同時手背上一吃痛,不由得鬆手放開眼裡都泛起淚泡的小金魚。
「臭丫頭!是你!」手上平白無故多了一道紅腫痕跡,惹得克斯比毫不客氣地大吼來者,而那人不是誰,正是打從當天出了夢境後便尚未再見的柳翠葉。
只見她站在一顆大得十分誇張的透明氣泡上,在陽光的照射下,氣泡表面漾著七彩的光彩,上頭的人一束烏黑長髮隨風飄逸,一對柳眉則豎得高揚,手上握著的銀扇正是方才制止兔子惡行的兇器。
「小兔哥哥,能不能麻煩你別虐待動物啊。」
「我也是動物啊!講那什麼鬼話!」揉揉被打痛的手背,這小妮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不是我在說,小兔哥哥你也該學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吧,別老像個頑固的孩子死不認錯。」覷了據理力爭的友人一眼,柳翠葉在對方發火前,便熟慣地把話題直接轉開。「倒是靈你們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咦?輪到我了嗎?正在觀察底下雖然被彈摔得很痛卻好歹救了自己一命的氣泡的邵靈,聞聲立即將視線投往柳翠葉身上,而後像是領悟了什麼事,露出安心的笑容。
太好了,翠葉又回復往昔紅潤的臉色,一想到不久前同樣的面容還是如紙蒼白,他的心就一陣揪緊,既難過又愧疚。如今見對方活力充沛的模樣,看來傷勢應是痊癒良好,終於叫他掛記好一陣子的心得獲紓解了。
於是乎,他簡潔地向其交代了方才發生在教室的事,包括陰合男子的出現以及他們之間的交易。
而聽到同學們的遭遇,柳翠葉忍不住大罵。「可惡,難怪我就覺得學校那兒盤據著不尋常的氣場,才會沿線尋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不過,陰合的人居然以此作為威脅,難道他們不怕引起兩族的紛爭嗎?」
「兩族的紛爭?」邵靈有些錯愕,忽然有些害怕翠葉知曉自己的身世,另一方面卻不由得如此想著,連族人都不知何在的離涇又哪來紛爭之擾?
沒察覺邵靈的異樣,柳翠葉繼續說道:「嗯,我聽你姊說了,你們是天合的親族,天合向來是四族內最忌諱人挑釁侵犯的支族,陰合三番兩次來找你麻煩,真不知在想些什麼?」
「呵呵,我也不清楚耶。」搔搔頭,邵靈只能傻笑回應。
原來姊姊是這麼告訴翠葉所謂的「事實」啊,不過換作是他,他也會暫且隱瞞,更確切來說應是不知從何開口,連自己都覺得混亂的「現實」,是該如何談起是好?
罷了,反正姊姊也說過老爸是「天合」那邊的人,倘若這是層層糾纏的謎團,那只能待自己慢慢抽絲剝繭了,無論是離涇的事或是天合的事也好,甚至還有那個理應不該存在的夢……
「總之,謝謝你們及時相救,剛才真是危險呀!」
「好說,之前遭難受傷也多虧你們族人救治,但這次搭救你可要好好謝謝水靈靈,若不是她,我們恐怕一時也尋不得你倆蹤跡。」毫不猶豫地,柳翠葉直接把功勞讓給了自家使者,只見小小的橘黃金魚搖著尾鰭直往邵靈這方湊來。
「嘻嘻,是銀魚們跟我說的喔,水靈靈遠遠就聽到他們在大叫有不明物體掉下來了,跑來一看居然是哥哥和兔兔,好險來得及接住。」聽到自己幫上了忙,小金魚興奮地左搖右擺,還不忘向下頭的銀魚夥伴們大喊道謝。
單純善良的行徑讓邵靈臉上不自覺浮起淡笑。
像這種毫無做作的言行最是溫暖人心,而無論小金魚也好,抑或是翠葉也好,都有著同樣陽光正面的特質,讓人記起原來這個充滿爾虞我詐的世界也有可愛的一面。
雖然如此,現況卻迫使他不得不面對敵人的詭計構陷。
「話說回來,這裡到底是哪兒啊?」收回思緒,邵靈如此問道,他想,在找人之前總得先弄清目前的所在才是。
然而,似乎連柳翠葉也不很清楚。「看來很熟悉,但我一時想不起來,水靈,你幫我問問銀魚們好嗎?」
「好,沒問題!」乖巧的小金魚興致勃勃地接下任務,但未待行動便被某隻沉默已久的兔子給打斷。
「不必問了,這裡是無邊之境。」
「無邊之境!小兔哥哥你確定嗎?」柳翠葉乍然瞪大雙眼,高揚的聲調顯示出內心的驚愕。
「拜託,老子都不知來幾遍了,不可能搞錯的!」
「怎麼會是這裡……陰合的人特地把人傳送來這兒是哪根筋不對嗎?」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和你們這群小鬼在海上瞎晃了。」克斯比一雙劍眉早不知打了幾個死結,不耐煩的回應透著無比的焦躁,比起上次那名蛇女,這個蜥蜴男的行徑更加令人摸不透。「嘖,全都是一堆麻煩事!」
然後,某人突然的發言則更讓他意識到所有麻煩的起源。
「呃,不好意思借問一下喔,你們說的無邊之境到底是什麼地方啊?」突然變得緊張的氣氛讓邵靈不免覺得困惑,只是話才脫口,便立即惹來某人不爽的瞪
視。「幹、幹嘛,問一下不行喔。」
雖然被兔子瞪得有點抖,他還是很勇敢地捍衛自己的發問權,所幸個性溫和的柳翠葉幫忙代答,只是那毫無根據的內容到底從何聽來的啊?
「喔,抱歉,我都忘了你以前因為重大意外而造成失憶過。無邊之境是所有食夢的起源地,所有的族人均是孕育於此,因而這裡可是四族公認的聖地,倘若陰合選擇此地藏匿凡人,恐怕不是『冒犯』二字可以解決的罪行。」
「這樣啊……」邵靈嘴角抽了抽,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失憶過呢,呵呵……這種肥皂劇般的理由絕對是老姐亂編造出來的。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事的時候,聽翠葉這麼言道,陰合男特地把他們傳送來此確實頗有蹊蹺……
「主人!有座島耶!」水靈靈乍然響起的驚呼聲不但打斷邵靈的思索,同時也引來其餘二人的注意。
只見視野的另一端出現座島嶼,就像被覆上皚皚白雪一般通體雪白,靜靜座落於碧海一端。
而隨著距離的逐步接近,眾人亦能愈發探清其奇異的樣貌,但見島嶼底下竟無直接與海水相連,而是由一巨大白色花萼托捧著,浪潮打在萼上時則激出灑了亮粉似的閃閃浪花,給人目眩神迷之感。整座島其實不如遠觀那樣靜穩不動,而是如同一朵出水芙蓉隨波輕慢擺盪,似乎一旦大浪來襲,下一刻這雪白島嶼便會逐流遠去。
眼前的奇景讓邵靈連讚嘆的聲音都尋不著了。
然後,他聽到克斯比喃喃的低語傳來。
「終於到了,無邊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