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姜懷雨剛拿到新手機,想也不想就立刻撥了電話給育幼院,但他不明白,不管打給誰卻都打不通,他直覺這手機肯定是被蕭默做過手腳,不許他撥電話出去求救,無奈之下,姜懷雨只能硬著頭皮去實施他那愚蠢至極的計畫,主動接近他。
只是姜懷雨不知道的是,電話撥不出去並不是蕭默對這電話動手腳,而是他早已離開他原先住的地方,這是牆外的世界,是讓牆內的人,心生畏懼的另一個世界,只因為他一直被蕭默要求待在別墅裡,他才會一直天真的以為自己還在原本的世界,甚至他還認為只有蕭默是Carnivore。
為了接近這男人,他絞盡腦汁想讓他開心,但他本身就是個內向又木訥的人,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接近他,若是突如其來轉變太大還可能會讓蕭默起疑,昨天那封簡訊他思考了很久,打了又刪,刪了又打,來來回回最後只擠出了謝謝二字,但蕭默的反應也似乎很冷淡,這就讓姜懷雨更苦惱了。
今日一早,姜懷雨走出房門想下樓吃些東西,下樓前還不自覺地看了下隔壁房間,姜懷雨下樓都還沒走進廚房,小李就推著輪椅推到他面前,又對著他報告蕭默已經出門了。
「小李,之後我若有事要找他,我直接打給他就好....不用老是麻煩你跟我說他去哪....」
他盡量把話說得委婉,但小李起初先是一愣,而後又用著一股曖昧的笑容對著他笑,他知道,小李又想到別的地方去了....他只覺得頭痛,他到底該怎麼跟他解釋,他才不會再誤會自己。
而蕭默當天一早就離開別墅,獨自開車往市區過去,今日大老爺突然找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雖說非必要他實在不想見這人,但礙於自己還沒坐上那位置,他確實還是要對大老爺禮讓幾分。
他一路驅車來到市區那棟大厦,停好車,按了電梯上樓,雖然他與大老爺是爺孫關係,但大老爺還是堅持與他分不同樓層住,若非有事大老爺並不會去他住所,而他也不會去大老爺住所,近乎陌生人的二人,就是外人口中的血緣關係,當然這背後原因蕭默心裡可是明白的很,也是因為這樣,他更不願與大老爺有太多接觸。
一進大老爺居住的樓層,他按了門鈴,管家確認是蕭默後,才開門讓他進入,這就是他與大老爺之間的關係,一對爺孫居然還要透過管家確認才能放行,簡直就像外人,他們之間彷彿不存在血緣關係。
「少爺,大老爺等您很久了。」
蕭默點頭示意,便往大老爺的書房走去,他快步走至書房門前,敲了門,過了好半晌書房才緩緩將門打開。
開門的是名皮膚白皙,長相可愛的男孩,看上去不到十歲,脖子上還帶著項圈,瘦小的身軀眨著大眼,怯生生的將門打開,蕭默看了眼男孩,臉上並沒有太多情緒。
裡頭是一名坐著輪椅的老人,長相和藹可親,就像鄰家爺爺那般親和,誰也想不到這就是蕭氏家族地位最崇高的大老爺。
男孩開了門之後,立刻跑回大老爺身旁,跪著趴在他身旁,小小的腦袋枕在他的膝上,大老爺面帶笑容,伸出乾枯滿是皺紋的老手,輕柔的撫著男孩的頭髮。
蕭默大步走至大老爺面前,對著他恭敬的行了個禮,大老爺一見他這舉動,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今天怎麼這麼禮貌?拿出你在外頭的氣勢,我就只是你口中的臭老頭,你這麼拘謹,可是會讓人覺得我們很生疏。」
「您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雖然大老爺口中這樣說,但蕭默依舊畢恭畢敬的對他說話。
「上回你送來的名單我看過了,我想調整一下人員,把其中一個換成蕭凌,你看怎樣?」
「可是去年蕭凌受傷,外家那邊鬧得厲害,甚至還鬧到您這來,我怕今年若又像去年一樣,只怕會擾您靜養。」
大老爺笑而不語,他低頭望著男孩,男孩已在他膝上睡著,他的一雙老手輕撫男孩稚氣的臉龐,手上動作十分輕柔,就怕吵醒剛入睡的男孩。
蕭默見大老爺此刻的神情,他立刻明白,他並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而是在命令他。
「知道了,晚點會通知蕭凌這件事。」
「你跟容玥從小一塊長大,偶爾小吵小鬧很正常,但你們之間的事情鬧到我這來,你是想讓我這老頭幫你處理這些瑣事嗎?」
蕭默臉色凝重,心頭湧上一股怒火,這女人居然又到大老爺這鬧騰,看來他必須盡快將事情處理掉,否則這些年他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
「下次我會處理好的,不會再讓這種小事打擾您的。」
「最近雷家動作挺大的,時常到A區這鬧,甚至他們的大老爺都打來我這了,這些年我教了你那麽多,怎麼一點都沒學會?做事就要乾淨俐落,我都一把年紀了,還要讓我出面收拾你的爛攤子?」大老爺雖然不改和善神色,但語氣卻冷了幾分,字字透露出對蕭默的不滿。
蕭默見狀立刻彎腰又行了個禮致歉,但老人對他這舉動並不怎麼領情。
「這件事是我辦事不利,B區的地盤被我們拿走,雷氏本家急著想拿回那些地,才會頻繁到A區來鬧,我會盡快將事情擺平,還請您放心。」
牆外的世界簡單粗暴,這裡分成ABC三區,A區蕭家、B區雷家、C區樊家,在這裡沒有所謂的政府,他們三大家族就是統治者,他們各佔一方,在這裡沒有所謂正義,三大家族亦正亦邪,他們主宰牆外的世界,在這裡弱肉強食,誰的勢力大,地盤領地就歸誰,今天大老爺就是正對著他抱怨,前陣子蕭默強行將雷家B區地盤佔為A區這件事。
大老爺微笑點了下頭,蕭默又在書房待了一會,卻遲遲不見大老爺再開口對他說上半句話,過了半晌,他開口向大老爺告辭又行了個大禮,轉身就要離開書房,就在他開門準備離去時,大老爺卻又突然開口叫住他。
「還記得當年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此話一出,蕭默身體一僵,他僵硬的轉過身看向大老爺,此刻的大老爺臉上掛著淺笑,但雙眼卻轉成虎眼,那是王者的象徵,只有領導者才有的虎眼。
蕭默神情怪異的看向大老爺,老人身上散出pheromone,原先輕撫男孩的老手,突然爆起青筋,猛力的緊攢住男孩的黑髮,男孩被突如的舉動嚇得驚醒,頭髮被老人用力的拉扯,痛得他眼淚直流,哭著對大老爺頻頻求饒。
此刻的大老爺面上還是帶笑,但他的虎眼跟他此時的舉動,看在蕭默眼裡卻是冷汗直流,他知道他在警告他,儘管大老爺身體每況愈下,他還是要將他踩在腳底下,正如那個在他腳邊的Herbivore男孩一樣。
有別於平時的暴戾強悍,他低著頭,顫著聲回答:「記得….」
「別忘了當年你跪在我面前哭著求我,對我承諾絕不會讓我失望。」
大老爺又刻意在他面前提起此事,那些不堪的往事彷彿夢魘般束縛著他,這男人就算病入膏肓,他依然要狠狠的將他踩死,憤怒、恐懼相互交雜周旋在他身邊,他緊握雙手,強壓下翻騰的情緒,神色還是維持著一慣漠然。
「請您放心,當年您的教誨我謹記在心。」
男孩還在大聲哭泣,但老人手上力道不鬆反而抓得更緊,男孩只覺得他的頭皮都要被扯掉了,更是拼命的哭著討饒。
「有些事我不吭聲,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知道我最痛恨什麼,應該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對吧?」
「.….」
蕭默感受到老人的pheromone,這是警告也是威脅,男孩的哭聲還在耳邊響著,宛如當年的自己,哭著跪倒在他身前求著他放過自己,這麼多年以來,他活在猶如地獄般的日子裡,每一日對他的痛恨都在加深,他多想立刻殺死眼前這人,但他知道,他還不夠強大,他必須繼續跪在他腳下,直到他奪走他現在的位置。
「回答我。」
他咬著牙,雙腳一跪,頭貼在地,卑微的跪在他面前,開口說道:「知道了。」
老人心滿意足的笑了,他終於鬆開緊抓男孩頭髮的手,一把將男孩推倒在地,老人無視男孩在一旁啜泣,他推著輪椅,推到蕭默面前,居高臨下的睥睨著跪在地上的蕭默,嘴角又笑得更開了。
「你給我記好了,你身上流著我的血,記住自己是什麼身分,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別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否則你就會像你母親一樣。」
「謹記大老爺教誨。」
「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老人望著蕭默離去的背影,臉上神色逐漸從溫和轉成厭惡嫌棄,嘴裡輕聲低喃:「噁心又骯髒的東西….」
大老爺不耐煩的轉頭瞪了一旁哭鬧的男孩,這一瞪嚇得男孩立刻噤聲,他推著輪椅步出書房,將管家喚了過來。
「我的書房又髒了,立刻進去打掃,地毯也給我換成新的。」
離開大老爺居所的蕭默,按了電梯,快步走至停車場,他坐上駕駛座,此刻的他怒不可遏的散發殺意,雙眼也變成虎眼,他恨極了那人,但他卻不能輕舉妄動,因為他還沒將外家擺平,現在外家全是大老爺的人,若是現在立刻殺了他,外家會揪著這事將他剷除。
他努力壓下奔騰的怒氣,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撥了通電話。
「今天見個面,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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