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蕭默已將狩獵遊戲的資料發給這次參賽人員,雖說距離牆內送Herbivore過來的時間還有三個月,但依照往年的慣例,他必須盡早開始做準備,蕭默當狩獵遊戲的負責人已有五年之久,自從大老爺健康狀況一年不如一年,這才將遊戲交由他操辦,但事實上蕭默並沒有太多實權,他做得任何決定、策略都還是需要上繳給大老爺過目,若他不同意就會像上回那樣,直接被駁回。
而這次的名單、策略都已經給大老爺過目,除了強硬將蕭凌放進名單內,其餘他都沒有意見,既然大老爺沒有任何異議,蕭默便立刻照著他提得計畫下去佈局。
今日是蕭氏每半年一次的內部餐敘,這是大老爺上位後立的規定,明著是要讓蕭氏家族內部成員聯絡感情,但實則是在測試這些外家的忠誠,外家每半年都必須對著本家上繳「榮譽金」,若有不從或是遲繳數次,大老爺就會當著眾人面前直接給予懲處,來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這次餐敘地點挑選在本家投資的酒店內,當蕭默到達酒店宴會廳時,卻見到大老爺人早已坐在主桌前,而蕭凌也在一旁與大老爺談笑風生,聊得可起勁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蕭凌一聽是蕭默的聲音,他回頭望向他,臉上還掛著和煦的笑容。
「默哥來得不算晚,我也才剛到而已。」
蕭默略過蕭凌的攀談,他笑而不語的將椅子拉開,往大老爺身旁坐了下來,蕭默的視若無睹並沒有讓蕭凌臉上起任何變化,他早已習慣蕭默對他的態度,況且這種場合他更是不可能當著大老爺的面與蕭默起爭執。
「默哥,我姐呢?不是說要跟你一起過來?」
「她去補妝等會就來了。」
話才剛說完,蕭凌就見到蕭容玥穿著一身淺白色洋裝從遠處走進宴客廳,她快步走至主桌,向大老爺問了聲好,便逕自拉開椅子在蕭默身旁坐了下來,照理說外家的人是不能坐在本家的主桌,但蕭容玥卻儼然自認本家女主人那般,直接在大老爺面前坐了下來,而大老爺對他的行徑也默許不吭聲,儘管再厭惡這女人,蕭默知道他還是必須忍著,別讓她在大老爺面前再叨念他半句。
「淵爺爺,聽牧恆說您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晚點我拿些補品過去給您,順便陪您聊聊天,您看好嗎?」
蕭淵一聽蕭容玥的話,整個人笑開懷,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都笑到都快擠在一塊,蕭容玥知道這陣子他的心情頗好,因為牧成舒近期給大老爺換了新藥,這陣子治療下來,他的氣色已逐漸變得紅潤,體力也比以前好上許多,這也讓他開始在公眾場合出席露面。
「妳這女娃兒真貼心,常常來陪我這老頭,蕭默這兔崽子,老是惹妳生氣,我上回已經有替妳好好唸他了。」
蕭容玥往一旁的蕭默靠去,雙手勾著他的胳膊,整個人依在他身上,精緻白皙的臉蛋,笑起來更是甜美。
「淵爺爺....默哥前陣子在忙狩獵遊戲的事情,脾氣才會急躁了點,我不怪他的,況且他今早來接我的時候,也有跟我道過歉了。」
「看看這女娃多乖,可別再兇人家了。」蕭淵一邊說話,一邊抬起手輕拍蕭默的肩膀。
「先前是我衝動,不會再這樣了。」
「我想你們的婚事是不是趁早辦一辦?我這老頭唯一的心願,就是在死前能看到這兔崽子找到好姑娘陪他過日子....」
大老爺的話讓蕭容玥心中大喜,但為了討好蕭淵,她哭喪著臉,語氣有些哽咽:「淵爺爺別這樣說,您身體會一直健康下去的....」
蕭默嘆了口氣,轉頭望向大老爺,臉上滿是關切之意:「婚期就照先前訂的時間就好,您只需要全心全意的接受治療,比起我的婚事我更關心您的身體狀況。」
大老爺見蕭默說得情真意切,聽得他為之動容,他的一雙乾枯老手,輕握住蕭默的手,眼眶濕潤的望向蕭默。
「我知道你孝順,但你說這話可要傷了小姑娘的心了。」
「不會的,我相信容玥也認同我的想法,對吧?」
蕭默一張俊臉帶著淡笑,回頭看向依在他身上的蕭容玥,而她被蕭默這麼一問,儘管她有多想立刻嫁給蕭默,卻也不得不順著他的話走。
「是呀,淵爺爺您別老是為我們的事操心,現在您只要專心養病就好。」
主桌上的幾人各自心懷鬼胎的演著戲,說著惺惺作態的客套話,蕭凌早已回到自己的桌位,獨留蕭容玥還坐在主桌,三人又聊了好一會,外家成員終於全部到齊,這場餐敘也正式開始。
按照慣例,餐會共有十輪菜色,第五輪及最後一輪,外家會依序到主桌前敬酒,並上繳每年的榮譽金給大老爺。
外家裡頭有五個分支,裡頭除了蕭凌那個分支最為強盛之外,其餘四個分支皆被蕭凌的家族所打壓,久而久之蕭氏外家逐漸形成兩個派系,一是最為強盛的蕭凌家族的右派,另外四個小分支共同組成左派,而當中最支持大老爺的便是這右派。
餐會每隔十五分送上一輪菜,服務員一批批穿梭在桌間輪番送上菜色,舞台上請來好幾位當紅的歌星來表演,桌上的菜色每一道都是上等又昂貴的佳餚,會場內交談、嘻笑聲此起彼落,裡頭一片其樂融融,但這些笑容的背後,每個人都各藏心思,這就是蕭氏家族,管理著A區最強大的領導者家族。
第五輪的菜色上桌後,蕭凌對著右派幾名成員使了個眼色,便領著五六名右派成員一同走至主桌向大老爺敬酒。
「感謝大老爺上半年的照顧與提攜,本家的榮耀就是外家的榮耀,為了展現我們的忠誠,這次還是如往常那樣,榮譽金我們給了兩倍。」
「你們姊弟倆是我看著長大,小時候還總是黏著我討糖吃,現在生意卻是做得比我還大,看來我真沒白疼你。」
「大老爺客氣了,這些都是有您的幫忙,外家才能與本家一同壯大。」
蕭淵樂呵呵的拉著蕭凌有說有笑,甚至還讓他在主桌上坐了下來,蕭默唇角帶笑,他愉悅的欣賞眼前這場表演,在這裡沒有所謂的真心,更沒有蕭凌口中的忠誠,有的只是明爭暗鬥,金錢及權力使人腐化,但想在此地活下去,就必須浸在這汙泥裡廝殺搏鬥,直到殺光所有人,站著笑到最後的人才會是贏家。
這場演出還在繼續,那對姊弟還持續對著蕭淵須臾奉承,甚至都上到最後一輪菜色,該由左派前來敬酒,蕭凌卻仍坐在主桌不願離去。
走上前的是左派的代表人,男子體格高佻精壯,但面容長得倒是和善親切,這大相徑庭的身材與長相,讓人一眼望去就印象深刻。
「祝福大老爺身體康壽,外家永遠支持本家。」
蕭凌一見男子舉杯敬酒,眉眼間盡是鄙夷,他嗤笑一聲,未等大老爺回話,就先開口酸他一頓。
「聽說你們底下企業運營得不是很好,今年的榮譽金籌得挺辛苦的吧?」
「這幾年你對我們的關照,我們左派深記在心,雖說不如你們規模這麼龐大,但每年的榮譽金我們左派還是繳得起的,我想就不必麻煩蕭總這麼關心我們左派,怕是會讓人誤以為你也是左派成員。」蕭凌的挑釁並沒有讓他惱怒,他不慍不火,談吐舉止依舊優雅得體。
蕭凌倨傲不恭的瞅著男子,譏笑道:「經營公司不行,耍起嘴皮子倒是挺厲害,左派還真是沒半個有用的。」
望著兩人一來一回的唇槍舌戰,蕭淵僅是微笑卻不制止,對於左右派之爭這事他是知道,況且右派打壓左派還是他讓右派去做的,這些左派成員其實都是私下想反抗他的外家人,他深知人心有多麼脆弱,長期被踩在底下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實在太苦了,只有歸依在他底下才是正確的決定,這數十年以來的打壓,左派的人不斷投至右派,如今的左派就如風中殘燭,每年的榮譽金都上繳得十分辛苦。
餐會也接近尾聲,蕭默看了下錶,側頭到大老爺耳邊說了句話,這才讓他開口制止兩人。
「蕭胤你辛苦了,自從你擔任代表以來,每年榮譽金從沒遲交過,左派真是出了個好人才。」
「謝謝大老爺誇獎。」
「準時交榮譽金本來就是本份,大老爺您可別對他們太好了,就怕他們會忘了自己的本分阿!」蕭凌知道大老爺只是在說場面話,但氣焰囂張的他一見左派就不對盤,怎樣看就不順眼,不說個幾句心裡就是不舒暢。
一旁的蕭默突然站起身,開口打了岔:「餐敘的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大老爺晚點還要去醫院做回診,可能無法再陪兩位繼續聊了。」
語落,蕭默推著大老爺的輪椅就要往外頭走,經過蕭胤身旁時兩人短暫四目相交,蕭默對著眼前看似溫順的男人微笑點了個頭,便推著輪椅往宴會廳出口走去,蕭容玥一見他要離開,也立刻跟了上去,嘴裡嚷嚷著也要一同跟去醫院。
蕭默一改先前對她的態度,慢條斯理的柔聲哄道:「大老爺回診完都晚了,我先讓李業送妳回去,若想陪大老爺說說話,明天我再讓李業接妳過來,好嗎?」
蕭容玥還在拗氣吵著要跟著一起去,都到了酒店門口還繼續鬧著要跟,蕭默卻沒有半點不悅,也不顧大老爺在一旁,他笑著將她攬到懷裡,側頭輕啄了下她的臉頰,耐心的繼續哄著。
「聽話,恩?」
她從未見過蕭默對她如此溫柔,這親暱的舉動,讓蕭容玥羞的雙頰泛紅,為了不讓蕭默又對她反感,她只好乖巧的點頭答應。
蕭默見她已妥協,立刻轉頭對身旁的李業交代,讓他先送蕭容玥回去。
待蕭容玥離去,蕭淵回頭望向後頭的蕭默,親和的老臉上掛著笑容,說道:「醫院不用陪我去了,去忙你的吧。」
「知道了。」
蕭默將大老爺送上車後,他站在原地望著那輛離去的高級轎車,赫然有一男子從後頭走至他身旁。
那人一來,蕭默便知道是誰,他看著前方車水馬龍的街道,唇邊揚起一抹淺笑。
「今天你可真夠會忍,被講成那樣還可以笑著回話。」
「好說好說,這都是跟你學得。」
蕭默撇頭望向身旁的男子,那人面容長得溫順友善,身材雖不如蕭默那般高大壯碩,但卻也比多數人還要來得健壯。
「人家都說會咬人的狗不會吠,你不僅不會吠還會對著對方笑。」
溫和的面容,泛著一絲暖笑,他輕聲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他跪在我面前求我饒他一命。」
男子也轉頭看向蕭默,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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