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早上九點。
李泰辰開車載著吳啟銘來到了警局,然後走進審訊室。
吳啟銘一直不希望那一位少年和自己想的是同一個人,但是當他走進審訊室,看見少年的背影時,他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姜洛,為什麼是你?」吳啟銘坐到我對面,他刻意裝著平淡的語氣,但仍然有些微的顫意。
「我也不希望是我。」我神色平淡,或者該說坦然,在我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反而覺得脫去了枷鎖,不再有受到束縛的感覺。
「學長,你認識他?」李泰辰一臉錯愕,這是什麼情況?
「恩…,他和唐羽是同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孩子,而且情同姐弟。」吳啟銘表情認真,他以嚴肅的口吻說道:「我希望你知道作證不是兒戲,很多話是不能亂說的。」
「你放心,我保證句句屬實,而且想要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其實很好驗證,到時候在我說的地方要是找不到作案工具,那我的謊言就不功自破了,所以我沒有必要扯這種無意意的謊言。」我不再和吳啟銘寒暄,而是直接進入主題。
唐政是個很狡猾的人,他前三次的做案工具大多已經銷毀了,被焚化爐燒的一點都不剩,但是他卻來不及處理殺死韓蜜兒的所有證據,因為在那之前,發生了一個意外,那就是吳啟銘的出現,雖然吳啟銘那時候只是權宜之計,先把唐政抓起來再說,但是也著實讓唐政此後行為更加謹慎,而那時候他還尚未處理掉密室裡面的所有東西。
因為李泰辰派人盯著唐政,所以唐政只能一點一滴地將密室裡面的東西運回家裡,至於銷毀的動作只能等到案子結束再說,所以殺死韓蜜兒以及凌虐她的凶器通通藏在唐政家的地板之中。
此外,我還詳述了唐政所有的犯罪過程,包括他是如何陷害鄭楷仁的,這件事情其實說來並不難,只是警方們一直沒有往這方面思考而已,一位男人除了性愛、捐精以外,還有一個途徑會流露出精液,那就是青少年時期的男孩都會經歷的夢遺!
「有人夢遺會不自知?」李泰辰一臉不敢置信,與其說警方沒有想到這一點,不如說這太荒謬,而且鄭楷仁都是幾歲的人了…
「這有什麼好疑惑的?鄭楷仁是個毒品犯,大部分時候都渾渾噩噩的,他就算是夢遺,褲子脫了也就忘了,根本不會有任何印象。」吳啟銘倒是不以為意,只是心裡覺得自己實在糊塗,這麼簡單的答案竟然想都沒想過。
「唐政早就選好鄭楷仁作為替死鬼了,做為一名不孝的毒品犯,就算他是清白的,社會大眾也不會相信,所以唐政聯絡上了早就對自家兒子不滿的鄭家父母,以一百萬元的代價要求他們替自己取得鄭楷仁的精液,所以事發之後,鄭楷仁父母很有可能聯想到這件事情,假如自家兒子真的是無辜的,那陷害他的一定就是唐政,但是鄭家父母不會跳出來為自己的兒子洗刷冤屈,一是因為他們沒有證據證明,二則是他們恐怕也不希望鄭楷仁活著回家,繼續搗亂,更何況如果讓鄭楷仁知道是自己兩人出賣他的,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恐怖事情,所以鄭家父母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會說。」我在說這段的時候,其實心裡的情緒很是複雜,因為鄭楷仁有疼他的父母,只是因為他走上歧路,最後才被家人放棄,而我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受過父親的喜歡,直到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前,他對我的眼神都是厭惡。
「真是讓人感到可悲的親子關係…」李泰辰嘆了一口氣,只覺得不勝唏噓,他看著我說道:「關於你所說事情,我們通通會進行調查,如果真的能夠在唐鄭家中找到這些證據,任他有三頭六臂,狡猾如斯,也得乖乖認罪。」
「重點是,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事情?!」吳啟銘的指節掐的發白,因為他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沉重,姜洛所說的事情嚴格上來說,只有唐政會知道…,而唐政是不可能主動洩底的。
「他自己跟我說的。」我看向站在我身旁,一臉陰暗而沉默的唐政。
實際上來說,也不算是唐政跟我說的,我殺死了他,他對我的怨恨可大著,當然不可能將真相交代出來,但是黑影可以藉由吃掉一個人的腦袋而獲得這個人人生中所有的記憶、包括他的技能,同時具象化出一個幻想的對方,而這個具象化的幻想就成了我的多重人格。
崔正道、全又行、李素沫都是這樣來的,不過崔正道是黑影所殺的四個人裡面最特別的一位,因為他不是被黑影盯上的獵物,而是發現了黑影的特別之後,自願成為受試者的人,這也是為什麼他對我總是非常友善的原因。
吳啟銘和李泰辰跟著我看向了旁邊,但是他們什麼都看不見。
「姜洛,不是我懷疑你,但是唐政不可能告訴你這種事情,他處心積慮的嫁禍他人,又怎麼可能自曝罪行。」吳啟銘用審視的眼光盯著我。
「他當然不會主動告訴我,但是我自有辦法知道。」我的心臟怦通的跳,因為我即將說出自己的罪刑,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我說道:「此外,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說。」
吳啟銘發現了姜洛起伏的情緒和心臟劇烈的跳動,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跟著隨之起舞,就像一處黑暗即將被掀開前的那種不安。
「李素沫,是我殺的!就連唐政也在昨日被我殺死了。」我盡量保持語氣平淡的說出這一句話。
「…!」李泰辰瞪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所說的消息,他現在是要自首的意思嗎?!
「姜洛,你什麼意思,這種事情是能亂說的嗎?」吳啟銘大拍桌子,厲聲喝道。
「吳哥哥,我並沒有亂說,人真的是我殺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告訴你所有的作案過程,而且唐政現在的屍體還躺在他的辦公室裡面,我想等晚一點有人進公司的時候,應該就會有人報警了。」我直視著吳啟銘的雙瞳,說道:「吳哥哥,不知道我這樣說你會不會相信,但是我的體內有一個非常黑暗的存在,他會在我無法抑制住潰堤的負面情緒時出現,只有殺掉一個人,他才又會進入暗處,而且他非常喜歡吸食人腦,這也是為什麼李素沫的腦袋會被掏空的原因,原因其實並不特殊,也沒有想要掩蓋什麼,純粹就只是當作食物吃掉而已。」
李泰辰聽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們想了很多兇手要砍掉死者頭顱的原因,一致上他們都認為應該是有非做不可的原因,而且非常偏向兇手是精神病患,所以才會做出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死者腦子裡面挖出來的東西並不是被丟棄了,而是被吃掉了…,這聽起來會不會太玄幻一些?
「姜洛…」吳啟銘神色痛苦,他突然想起了唐羽曾經對自己說過的,姜洛曾經救過她,但事後卻不承認是自己做的,難道他真的是人格分裂患者?
「吳哥哥,殺人是要償命的,我也不想要再逃避了,即使我認為殺人者並不是我,但實際上來說,我這雙手的確沾滿了腥紅的血色,所以我願意為此付出代價,接下來我要和你說明黑影殺死李素沫的過程。」
關於我所殺李素沫的經過,我也從黑影那裡得知了,知道原因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麼死的是李素沫,他表面上是個孤僻寡言的孩子,但內裡卻是個偷窺狂,甚至連唐羽姐姐都在他的名單之內,他已經尾隨唐羽姐姐無數次了,只是基於色大膽小,他一直沒有做出逾越的行動,直到黑影將他殺死的那一天。
那一日,黑影觀察著李素沫的一舉一動,這是他殺人前向來會做的功課,將對方的行為舉止、生活作息都探的一清二楚,而黑影在碰巧發現了李素沫竟然在偷窺唐羽姐姐時,就已經堅定必殺他的念頭了,而案發當天,因為唐羽姐姐晚歸,路上行人只有她一個,李素沫終於按耐不住,意圖進行強姦,在李素沫的認知裡面,就算她強姦了唐羽姐姐,也能誤導警方到別人頭上,他要嫁禍到之前就已經犯下多起姦殺案的真凶頭上,只是他沒有料到的是,他全程都被黑影監視著,所以當他要動手時,黑影就拿著特製的尼龍繩直接從他背後纏繞住脖頸,然後將他勒死。
黑影將李素沫殺死之後,便將他拖到人煙罕至的漢江附近,然後砍下他的腦袋,開始進行吞食的動作。
「…」李泰辰面色呆滯,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當機了,不僅殺人手法獵奇,連殺人原因都是如此簡單粗暴…,但李泰辰還是覺得有那裡奇怪,有一個疑點沒有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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