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掛掉管井的電話,手機又像催命一樣再次響起,我深深歎了口氣,很不樂意再去接通來電。我看向了窗外,早晨的天空格外的藍,通過窗口看出去,有種坐井觀天的感覺。沒有被我理會的手機在停止了吵鬧後沒幾秒又開始響了起來,叫鬧的鈴聲好像打電話來的人一樣倔強。
「喂——」我拉著長音,心情極其不好。
「怎麼了,工作上有不開心的事?」
惠子,她很少會在白天打給我的。
「一些煩人的傢伙不會做事,給我添了麻煩。」
「那你還好吧?」
「沒事,你找我有事?」
「蛤!我們不是說好今天你帶我去歌舞伎町的嗎?」
「哦——對對對,不好意思。」
時間好像在我這裡沒有概念了,過去的我可不是這樣,對時間的把握可是每秒都很在意。
「你現在是在公寓嗎?」
「什麼,我在新大久保車站,我們不是說好在這裡等的。」
一種極其失落的感覺在心裡油然而生,這樣的我還能在歌舞伎町平安生存下去嗎!
「我現在過去,你再等等。」
我從榻榻米站了起來,開始把睡覺用的被子收拾好放進櫃子裡,沒幾下功夫房間的空間變得有些空蕩,就像這裡不曾有人生活過一樣。收拾了一下自己,急急忙忙向新大久保車站趕了過去。還好我就住在附近,不到十分鐘就到那裡。
惠子穿著長褲,一件西裝式的外套搭在了上半身,腳上是低跟的高跟鞋,衣服看上去都是柔軟的布料,隨著風動鼓動著。
「惠子。」
我走過去叫道她,她回過身來,微笑看著我。我注意到她化了妝,有些像來前田拉麵店吃麺的那些上班一族的妝容。
「是你遲到很多時間,你得陪我到吃晚餐。」
「行,你說什麼都可以。」
我們搭上了電車,從新大久保到新宿也就一個站,我們在新宿站下車後開始往歌舞伎町走去。白天的歌舞伎町和晚上完全是兩個模樣,就像夜晚那些陪酒小姐一樣,她們中有很多是白天上班的辦公室職員,讓你想象不到白天對你彬彬有禮的辦公室職員到了晚上會變成一副妖媚勾搭的嘴臉,嬉笑地為你倒上酒。
在走上靖國大道後,我腦子已經完全清醒了,惠子在我身邊像是發現新大陸的人一樣,左右觀望的頭腦,充滿好奇的眼神不願多睜一下的對歌舞伎町的街道進行掃視。而我,決定放下太多的感情負擔,在歌舞伎町工作了那麼幾年的時間,深刻明白裡面的殘酷性,這裡不能有感情和信任存在。
我帶著惠子先走上了一番街,路上只有上班的人流和收拾垃圾的車子在忙碌著,街道上的商店大多都緊閉大門。我們在一個路口右轉向另一條道上,在下一個十字路口向轉左,那隻哥吉拉所在的大樓就在街道最盡頭。遠遠望去,靠近我們這邊樓頂哥吉拉白色的爪子正搭在上面。我指著大樓說道:
「你想看的恐龍就在那邊。」
惠子順著我的指向看了過去,一聲興奮的尖叫聲隨之在我耳邊響起,刺耳的聲音讓我身體顫抖了一下。興奮的惠子眼神沒有再離開過那個哥吉拉的模型,和她走在歌舞伎町的街上,突然不知道有什麼可做的事,情況變成了惠子帶著我到處走,真尷尬。
我們從一番街開始,在經過東寶大樓一直往區域所大道走去。在經過俱樂部時我向門口瞥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如同往日,無聊得很。們一直走到新宿六丁目向右轉進明治大道,在差不多到明治大道與靖國大道的十字路口前,惠子一副疲憊的樣子對我撒嬌道:
「麥,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我陪著惠子的時候一直都在想事情,已經忘記了我們到底走了多遠的路。看著一臉哀艷般神情的惠子,我馬上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廳作暫時休息。那是一家我從沒有去過的餐廳,裡面有日本料理,也有西式的餐點的餐廳,名字也有些古怪,叫奴西餐館,說不清楚餐廳的定位是什麼方向。
我隨便要了一份雞排,惠子倒是認真研究要吃點什麼東西。
「麥是不是有心事,還是今天陪我出來影響到你工作上的事?」剛剛點完餐的惠子注意到我無神的態度,問道。
「沒有,可能最近沒有睡好影響精神了。走了一個早上,你應該很累了吧?」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IxlK7AgMN
「還好,還可以走。麥你會開車嗎?」
「開車啊——開車我會,只是不能正式開上路,你知道我們的身份。」
在小介還沒有成為俱樂部排名第一的牛郎之前,是一個叫明澤的傢伙排在第一。他自己有好幾輛進口跑車,我和他關係不錯,我會開車就是他教我的,可惜無國籍沒有開車的權利,所以我習慣了走路,也更信任走路,除非有什麼必要我才會搭車。
「麥整天走路不累嗎?」
「不累,我更信任自己的雙腳,有事都能自己控制,如果在車廂內發生不測的事,會讓我感覺到很無助。」
惠子聽著我說話,表情慢慢安靜下來,之前那股興奮的活躍驚在她臉上消失了。突然安靜的惠子讓我感到了一種恐懼,好像她那副還帶有小女生姿色的臉不應該有那樣表情的存在,我對著她問道:
「惠子叫了什麼東西吃?」
惠子把眼神看向了我,我能感覺到她在思考我剛才說的問題,可能是因為自己身份的無奈而帶來種種的不便在心中申述著,正尋找發洩的出口。
「也是叫了雞排,只是我不要炸的那種。麥下來打算帶我去哪?」
完全看不出一絲勉強的臉從上一刻安靜而深沉的臉轉了過來,一臉輕鬆的笑容和我的眼神對視。這種讓人看不懂的轉變好像是無國籍身份的人必須具備的一種能力,那是一種能讓我們生存下來會任意轉變自己感覺的能力,不帶絲毫感情。
「你不是想看看我的工作嗎?等晚些時間陪我去辦個事。」
「好啊,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麥到底做什麼,聽上去好有意思。」
我們相歡而笑,誰都不知道笑容是真心還是應付氣氛而已。
ns18.117.145.18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