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國籍 - 三十六

每個路過的身影都讓我期待著，只要有一個身影靠近房子的門前，我都會緊繃著神經。時間過去一個多小時，廣東仔一些耐不住時間折磨的手下開始發出了一些小動靜；衣服擦戳東西沙沙的響聲，手腳移動碰到到空心家具而帶出篤篤篤的沉悶聲。

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陪著孤獨坐在客廳上的我，我沒有接通眼前自己的手機，而是把眼睛轉向四周，在尋求我接聽手機同意的答復。我很清楚在房子的任何一個可能的動作都會給我帶來不知方向子彈的伺候。

「接吧，開擴音。」

林木的聲音從靠近上二樓的樓道那邊傳了出來，我對著空氣點了一下頭，動作相當緩慢地按下接通鍵。

「喂。」

「米飯和蕎麥麵喜歡吃哪一種？」

我哭笑不得的表情看著手機上一個未知號碼，聲音是明秀的，可我不知道她搞什麼花樣，是在和我說暗號嗎？可我完全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蛤？」

「怎麼了，你吃中飯了？」

「還沒，我要個飯糰吧。」

我真佩服自己還能認真想了一下想吃什麼東西。

「老吃那些便利商店的東西，又說討厭那些上班族的生活，真是的。」

明秀發著牢騷掛斷了電話，我一副呆滯的表情還看著手機的屏幕，估計房子裡所有的人都會為我和明秀莫名其妙的對話感覺到更加莫名其妙。

在掛斷電話不到兩分鐘，公寓外的電鈴響了，我坐直了身體，眼神不自覺看向了樓道的方向，等待著林木的許可通行。

「去吧。」

聲音很小，有些尖細，可我能聽得到。我邁開了有些麻痺的腳步，心裡在祈禱著門口的人不會是明秀，如果是她，我想林木和廣東仔那些人會毫不猶豫就開槍了。開始顫抖的手打開了大門，站在門口外面是一個拿著滑板的小鬼，一看就知道是明秀的人。

「你是叫麥嗎？」他懵懂般的眼神看著我用日語問道。

「嗯。」

他二話不說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把手槍，連著對我打出了五槍，槍聲在我耳邊迴蕩著，一陣伊伊伊的聲音讓我聽不到外面所有一些的聲源，我整個人在槍響之後向著門口外面的方向倒了下去。在我失去知覺之前，我能看到小鬼扔下滑板快速滑著跑向街道的一邊，還有剛好路過的兩個人聽到槍聲已經開始跑離現場。

沒有疼痛，只有那讓我腦袋快要爆炸般的耳鳴聲在折磨著我的神經和耳膜。

我不知道失去知覺是多久，但意識再次回來時，小鬼已經沒有身影，屋裡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好像在往門口這邊趕來。馬上我就聽到頭頂上又響起了一陣槍聲，篤篤篤連續不停的聲音好像是機關槍在掃射一樣。

我想確認自己的情況，可身體被釘死在地面上，完全動彈不得。我的耳膜受到了一陣又一陣槍聲的打擾，最後只留在耳邊一種聲音。受不了槍聲的打擾，我閉上了眼睛，堅硬的手很想動一下把耳朵堵上，可惜一點都沒能控制自己。

不知道自己倒在地上多久，等到有人動我身體的時候我才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把耳朵死死地堵住了。

「快起來，等下警察來了就麻煩。」

眼前的人是島村，他攙扶著我，在我身邊還有幾個小鬼，我往身後一看，林木和廣東仔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廣東仔一邊的耳朵都被打爛了。

我被島村拉上了那輛豐田車上，車子很快帶著我們走上了高速路，我用雙手繼續堵上了還有些耳鳴的耳朵，世界之外所以的事物在我眼前好像都變成了靜音模式。車子是往參宮橋的方向走去，我腦子在想著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肚子卻在這個時候叫喊了起來，開始無力的四肢讓我倒在車椅的靠背上。車子在首都高速中央環狀線開了好久，可能是我開始疲憊的感覺讓時間變得久了起來。

我被島村帶到位於神泉町的一所房子裡，外面種滿的花圃像是在慶祝我平安回來一樣。我剛坐到了房子客廳的長沙發上，明秀那副妖媚走姿就出現在我眼前，她是穿著拖鞋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兩個用透明紙包裹的飯糰，然後優雅的動作放到我面前。

「你的午餐？」

「有必要開那麼多槍嗎？」

叫喊的肚子在我看到飯糰的一刻，好像變得更加飢餓，我沒有伸手去拿，倒是想抽煙。

「我只命令他向你開槍，可沒說多少槍，可能是為了更加真實點吧。」

明秀說話帶著笑容，那樣的笑容讓我完全沒有感覺到一絲好意，更多是可惡的壓迫感。

「別讓我看到那個小鬼，我保證一定狠狠教訓他一頓。」

「少來了麥，不是他打出的空心彈，你可能已經死在林木和廣東仔真子彈下。」

明秀坐到我身邊，從煙盒裡拿出一支煙抽了起來，我哽咽地看著她抽煙的動作，確實我已經餓到發暈了。

「真沒有想到那兩個笨蛋那麼想死，本來還打算晚一些時間在幹掉他們的。」

「你們的手段我真的很接受不了。」

我話的結束，明秀垂下的眼睛直視著我，她把手裡還有一半的煙戳滅了。我沒有表情地拿過誘人的飯糰吃了起來。

「反正這下把廣東仔和林木都搞定了，估計很快就有新聞報道，說不定是報道香港黑幫在日本的毒品商為了爭奪市場而發生槍戰。」

我沒有說話，認真地把兩個飯糰吞食進肚子裡，然後滿足地躺在長沙發上。對於明秀的手段我開始沒有感覺到什麼可怕和驚慌失措的，倒是廣東仔和林木之間的交易讓我心裡還有些恐懼。在冷靜下來後的思維開始想明白廣東仔為什麼會找上林木，對於我不是很積極的態度，他的變心也是很正常，只是我沒有想到會那麼快。

「廣東仔有說貨源嗎？」

等我休息夠，明秀才問道我。她沒帶胸罩的乳房壓在我靠近她那邊的手臂上，磨蹭間柔軟的觸感很是勾心。

「嗯，不過我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怎麼說在他說出來之前已經有幹掉我的想法。」

「應該是真的，他不可能在那個時候還騙你，順理成章告訴你才不怕你聽到一半懷疑而跑掉。」

「好像是從緬甸一個地方武裝得來的，對方頭目是個叫旦暮的將軍。」

「貨怎麼進日本的？」

「通過韓國一家海產公司的船。」

明秀安靜了下來，沒有繼續她心中的疑問。

「你有打算幹掉老鬼嗎？」

林木和廣東仔已經被剷除掉，接下來的毒品市場基本上明秀是獨佔掉的了，有了一切能力，我開始有了自己的疑問。

「誰知道！」

明秀擺出了虛假親切的笑容，我心頭一震，不敢想象明秀把槍頭對準老鬼時他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看來你根本就沒有當他是你的父親。」

明秀斜眼看了一下我，眼神充滿了仇恨在告訴著我她那悲慘的身世。

「我在想你會不會就是下一個要殺了我的人？」

「為什麼？我幹嘛要殺掉麥你。」

我不知道明秀還會打什麼算盤，不過林木和廣東仔的事情被解決之後，我在她那的利用價值變得微不足道，這讓我心裡沒有底。

「為什麼不會？」

「以後還要和麥多多合作，怎麼會幹掉你。不過林子天的事你真的不用我幫忙？」

「說了不用就不用。」

「我想你接下來就要去找老鬼吧？」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明秀得意的態度和突然的話讓我感覺到一些事。

「奈奈的美容店本來的土地權是一個台灣人的你知道嗎？」

「是也很正常吧，新宿有不少地是一些老華僑的。」

「你不是一直在查支持奈奈的背後老闆嗎？有沒有想過找那個擁有不動產的上一任房東？」

「我查過，是台灣幫的。」

「不，準確點說是一個台灣來的老華僑。」

看樣子明秀也開始在調查我想要知道的事，她是有其他目的還是為了幫我，我一時摸不透她的原因。

「那個地方不是台灣幫控制的地盤嗎？」

「嗯，可那個房東并沒有加入台灣幫，他是那個被福建幫幹掉上一任台灣幫老大的朋友，過去有老友撐腰，台灣幫會給些面子，老鬼接手後可是照樣收他的管理費。」

「這麼說奈奈背後的老闆是他？」

「我還不清楚，不過我感覺和他沒有什麼關係，可能他還是被逼著賣出了那棟房子。有人說奈奈的美容店在裝修的期間林子天有去找過老鬼談話，具體談了什麼誰都不知道。」

「什麼？林子天去找過老鬼。難道是老鬼！」我吞聲地感歎道。

「是老鬼也不意外，他知道我和你的關係，可能是想通過奈奈在你這裡了解到我的情況。我只是搞不懂林子天跑去找老鬼做什麼，他們好像也沒有兩句。」

原來明秀也只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而已，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會為了我而去調查那些本來就和她沒有關係的事。

「這麼說奈奈的出現和有人要殺林子天的事沒有任何關係了。」

「不知道，沒有調查清楚，誰也不敢下定論。」

如果奈奈和林子天的事沒有關係，那我就得用上雷鬼的能力幫忙查出奈奈背後的人物。管井相對雷鬼而言，永遠只是一個小徒弟，我很清楚雷鬼在新宿的實力，這點管井也很清楚，沒有我的幫忙他是永遠殺不了雷鬼的。

「看來我是得和你多多合作了。」

我和明秀看著對方都笑了笑。如果是老鬼找來了奈奈為了調查明秀的情況，那林子天生死就與我無關，突然也有想法去看看他最近生活怎麼樣，腦子裡有種去見死人最後一面的畫面。

「林木和廣東仔死了，下來的毒品市場一定有情況發生，需要我的人保護你嗎？」

「不需要，我不習慣有人跟著。」

「可以的話這幾天別去歌舞伎町了。」

「你是打算對那裡的人開戰了？」

我和明秀都心知肚明，已經準備好的一切，她要開始對新宿的毒品市場下手了，那麼大的動作，難免會引來那些和她利益有衝突的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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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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