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天的身體在離開不二酒館時能清楚感覺到一種無力的疲憊感。我回想著美優這個人的事,對於她最後向我承諾的戒毒我一點都不信。不過她才剛剛接觸毒品應該還是有機會戒掉,我相信我介紹去的工作會幫助她戒掉那會讓人倒霉的東西。
以前聽說美優是因為把信用卡刷爆了沒錢還款而自殺,對此我沒有調查過所以不太清楚,可美優愛美花錢大的事情倒在一些皮條客那聽說過幾次。對於這樣的女人是最好利用的,她們只要錢;可也最危險。
我漫無目的地走到了區域所大道上,可能真的有些累,我想找個熟悉的地方休息一下,開始不由自主地往位於區域所大道上林子天管理的牛郎俱樂部走去。沒幾分鐘的時間,我就走到了俱樂部門口。門口的招牌位被那些牛郎的照片佔滿了位置,排名先後一目了然,清楚明白。店面門口正上方最大的位置被目前排名第一的小介佔領了,而俱樂部旁邊那家曾經讓我為了那碗炒麺而瘋狂的上海飯館早就不在了,取而代之是一家新開的酒館,我還沒有去了解是哪個幫會的人負責管理。
剛剛靠近俱樂部門口,就迎面遇到從店裡走出的一個老女人,她穿著一身暗沉色調的和服,手裡拿著手提包氣沖沖地跳上一輛早在門口等待的賓利車上。俱樂部好幾個牛郎跟在她後面跑了出來,緊張的神情告訴了我他們一定是工作做不好。他們一路都是鞠躬道歉地說:
「對不起,請你多多原諒。」
賓利車慢慢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小介才從俱樂部門口走了出來,開始大聲譴責其中一個站著都不穩還有些醉意的男子,大概意思是說他做事不能夠冷靜,客人沒有服務好,自己先醉了。
我沒有理會這樣的教育,借道從他們身邊走進了俱樂部,俱樂部震耳欲聾的的音樂轟炸著我的耳膜,那迷幻般的鐳射燈立刻包圍了我,在我身上跳動著。我眨了眨眼睛,讓眼睛快速適應俱樂部裡的光線,慢步走過一些開放式的包廂,找了一個角落把自己埋進柔軟的座椅裡面。
看著走進門口的小介在暗淡的燈下瞬間換成了一副和藹的笑臉,他從吧檯要了一支幾十萬圓的酒,接著走進在我左側的一個開放式包廂裡,那裡已經有七八個牛郎在吵鬧著,就像眾星捧月一樣伺候著一個看上去至少也快五十歲的老女人。
在日本性意識比較開放的同時帶出了很多的問題,其中一個就是離婚率很高,很多有錢的女人沒有了異性伴侶,空虛寂寞中把煩惱發洩到了這樣的牛郎俱樂部。林子天管理的這家俱樂部不涉及到性方面的交易,全職就是為了服務好那些有錢的富婆。
小介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哄進店的女人開心,讓她購買店裡的高價酒,從中賺取利潤,當然要是被那些有錢的女人們看上了,也會收到很多價值不菲的禮物。
不過在兩年前小介還只是一個跟在健太屁股後面的普通員工,那時整個俱樂部就是明澤的天下。明澤本是一個流浪漢,十幾歲因為打架被踢出校門後就開始流浪街頭,但他沒有加入任何幫會,所以常常被一些流氓欺負。有一次他餓得無奈,就到新宿北京幫管理的一家飯店偷東西吃,結果被發現後惹來一頓打,當時林子天遇到了他,就把他帶了回去。那時林子天也才剛剛回到歌舞伎町不久,有意要組建自己的幫會,於是他開始尋找那些見不得光的無國籍人們。雖然明澤不是無國籍身份,可他對林子天的忠心讓林子天收留下他。
在林子天要組建無國籍幫會的消息一傳開,一大批品質不同的無國籍人士匯聚到了林子天手下。這樣吵鬧的舉動很快就被歌舞伎町其他的幫會盯上了,林子天不同於一般的新幫會,他很清楚在這世上錢是一把萬能鑰匙,可為他開啟通過理想的大門。他利用手下一幫無國籍人士於無人性般的掠奪一些實力弱的幫會,私下卻開始找上那些實力不易撬動的幫會談判,目的只有一個,要讓自己在歌舞伎町站穩腳步。
一開始可不是那麼的順利,當時上海幫、台灣幫和日本黑幫在歌舞伎町算實力比較大的,也是差不多控制了整個歌舞伎町的幾個幫會,他們清楚林子天的底,誰也看不起這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林子天開始於更加殘暴的方式給這些幫會回擊,對待反抗的人進行剁肉式的殺害。駭人聽聞的手段為林子天換來的不是其他幫會的讓退,而是聯合打擊他。
林子天曾經說過,如果新宿是烏鴉的天下,那像我們無國籍的人就是黑夜裡最陰暗之處生存的蝙蝠,你永遠不會在白天看到蝙蝠的出現,就像你沒有看過它出生到死亡的過程。
一幫無國籍的人被那些人多勢眾的幫會瞬間就打垮了。在健太的幫助下林子天開始遊走於歌舞伎町那些別看不到的地方,他通過各種方式為自己賺取了大筆資金。為了錢,那時的林子天只有一個原則,就是給錢辦事,什麼事都可以。女人是歌舞伎町的金錢資本,林子天深知自己無法憑自己的實力打進這個行業。他把重心瞄準了牛郎業,可牛郎業在歌舞伎町也被相當的幫會控制了,林子天的目標又轉向那些有錢的富婆們。在我來到新宿不到一年時間,林子天已經讓這家默默無名的牛郎俱樂部變成整個東京都最具知名度的牛郎店。
俱樂部是做女人的生意,林子天在有頭腦和膽識對俱樂部的服務也不是最關鍵的,讓林子天這家本不起眼的俱樂部風生水起的人就是明澤。明澤在我看來是一個很用功的人,他平時總是很安靜的自己發呆,可一旦面對那些有錢的女人們就像打了雞血般活了過來。面對不同樣的女人,明澤都有辦法讓對方笑開了花,就像那些女人說的,明澤除了長得好看,就是能讓她們沒了煩惱。
我一直都很好奇他的這個本事。有一次,一個從名古屋來的中年婦女送了一臉跑車給明澤,是一輛銀白色的寶馬。明澤開著跑車,把走在新宿大道上的我叫了上車。
「麥,走路多累,上來吧。」
我沒有立刻上車,只是看了好一會那輛看上去我一輩子都賺不來的跑車。在我上了那輛車後,有那麼一刻迷戀上跑車加油時突突突的聲音,明澤說那是男人一種很本能的控制慾。就是那輛銀白色的寶馬跑車,在明澤的幫忙下我學會的駕駛技術。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和明澤會那麼融洽!那天我們一起吃了午飯,他邀請我去他住的公寓。
他開著跑車帶我走上了高速路,繞了新宿一圈,然後很得意地和我說:
「這就是我們每天生活的整個世界,太小了。」
我笑了笑,這是在新宿只有我才能看到明澤的一面,他沒有防備於我,喜歡說笑,喜歡自我驕傲一下。
明澤原來住在大久保那邊,後來又搬到飯田橋,接著就搬進了港區,他說這樣是一個社會等級問題,這樣的居住環境能讓他接觸更有地位和錢勢的女人,是一種進步。他在港區的房子是我從沒有接觸過的,好像在一些廣告裡有過印象。
走進他的公寓,他瞄準了時間,開始看起那些女人才喜歡的劇目和綜藝節目。
「你不看點別的嗎?」我很不理解一個男人下班後的時間會浪費在這種沒有營養的節目上。
「我得學會這些,了解店裡來的那些女人興趣是什麼;看看綜藝節目上有什麼好笑的話題值得利用。」
明澤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好像沒有自己時間的人。他全部的時間都用在那些為俱樂部帶來金錢的女人身上。我看女性雜誌的習慣也在明澤那學來的。
明澤讓歌舞伎町其他牛郎羨慕的不是那些跑車和金錢,是在他生日那天的場面,聽說連女明星都會特意跑來為他慶祝。那樣的場面我只見過一次,整個俱樂部被各種有錢的女人佔滿了,送出的禮物就像一場競拍會一樣,大家攀比著。
在林子天開始大力發展其他行業,利用金錢收買人心時,明澤告退了俱樂部,他藉口說要給其他人機會,就無聲息地消失在新宿。明澤有個快大學畢業的妹妹,我是通過明澤認識的她,不過從明澤消失後也和她沒有見過幾次面,只是偶爾她陪朋友來新宿逛街時遇到會打個招呼,敘舊幾句。通過明澤妹妹得知他好像自己開了一家公司,是和時尚有關的,我能感覺到他有意斷絕自己在新宿的一切過去。
明澤的離去對新宿來說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俱樂部那些曾經的女人不再對著明澤那張臉眉開眼笑,而是變成了面對小介,這樣讓我覺得她們只是需要一個發洩煩惱的對象而已,是誰好像沒有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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