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波爾多忙完手上的詢問工作,總還是沒忘弗雷特里西的交代,回去局裡的時候,打聽了一下伯恩哈德的去向。
知道是去趟雜誌社還安心了一下,至少那不是什麼危險的地方嘛。
弗雷特里西就是擔心太多了。
這個念頭剛起來,阿奇波爾多忍不住笑了,之前這話的主詞可是伯恩哈德啊,什麼時候交換立場了?
把帶點玩笑的回覆都想好了,阿奇波爾多帶著悠閒的心情坐上車開往『職業人』雜誌社,怎麼知道中途就收到來自同事們的訊息得知向陽路的異常現象,負責跟著弗雷特里西的警察也回報了現場的意外狀況,他只得匆忙的踩油門直衝現場。
當趕到一片漆黑的辦公大樓前,目睹的就是玻璃窗被夢魔撞破的那瞬間,阿奇波爾多嚇得心臟都快停了。
他試圖大喊,卻發現聲音傳不出去,整個空間像是被某層薄膜包覆其中,更有種無形的力量蔓延在空氣裡,那種感覺有點熟悉,就像是在『渦』裡感受到的異樣感。
意識到的時候,阿奇波爾多已跑進了大樓的安全梯往上奔跑。
一層又一層,樓層的標示看不清楚,全憑感覺在心裡默數,阿奇波爾多轉了一圈又一圈,那十幾層的樓梯跑得像是沒盡頭,就在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疲勞之下,突然眼前如同撥雲見日,漆黑散去,大樓恢復了亮光。
「裡面有人在嗎?有的話就應一聲!」
顧不上自己氣還沒回順,上層樓的急促敲門聲與喊聲讓阿奇波爾多加快腳步。
當踏上第二十三樓的樓板,奔跑向聲音來源,那一幕讓阿奇波爾多整個人僵住了。
會客室外,一個身穿職員制服的青年倒臥在地,手裡握著已經空的試管瓶,另一隻手臂則空蕩一片,斷臂在血泊中間,模糊了在地板上繪製的咒陣痕跡。
在猛力敲門的則是大樓的警衛,一分鐘過去,聽裏頭始終沒有聲音,叮叮噹噹的從褲袋裡拿出鑰匙,用顫抖的手開鎖。
那房間裡的慘狀簡直像被颱風掃過,沙發翻倒、桌子破洞、燈也裂了,就連牆壁都有抓痕,然而在這一片狼藉中,竟能隱隱聽聞用溫柔講電話的聲音。
「我看到你打的未接來電記錄,你可以不用連續打個十幾通的。我答應過會平安回去就會說到做到。不過──我很開心你一直把我放在心上。」
心中有滿腔的疑惑,警衛小心地避開地上的碎片,他們雜誌社的記者賽特維斯就躺在沙發邊不省人事,窗邊的那個不久前才見過的訪客,正一身傷的靠在牆壁講電話,滿地都是碎裂的玻璃,這慘狀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這兩個人鬧得出來的程度,外頭的那個傷者又是怎麼回事?
警衛睜大眼睛,戰戰兢兢的移動腳步,除了問此刻唯一還醒著的伯恩哈德,他沒人可問了「你……這是發生什麼事情?外頭的那個人是你認識的人嗎?」
聽到問話,伯恩哈德抬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等一下,便繼續講著「我真的沒有怎麼樣,你不用特地趕來,真的。明明你自己也狀況不好,還是先好好休息,碰面的話不急……喂?喂?弗雷特里西?唉,不是的吧……」
伯恩哈德嘆口氣的掛電話,頭疼的扶額,那臉上的神情,比起身上的傷,似乎更多是因為電話那頭的人。
警衛內心已不是疑惑二字足以形容,眼前的人手腳都帶傷,臉上也有被玻璃劃到的傷口,要是平常人早就唉唉叫了,這人怎麼鎮定成這樣?
「呃……我幫你叫個救護車吧?」
「多謝你的關心。你只要幫忙封鎖現場不讓其他人進來就夠了,其他的事情,你後頭的那位警官會幫忙接手。」
「咦?」警衛轉頭,這才發現後頭不知何時多了個人,跟著走進會客室的阿奇波爾多出示自己的警官職照,單手插在褲袋裡,掩飾剛才氣喘呼呼的狼狽。
那短暫的時間,阿奇波爾多已經聯絡局裡的夥伴要求增援,要偵查又要安置傷者,光靠自己是絕對不夠的。
「他說的沒錯。我已經聯絡局裡和醫療部門,不久後就會趕到,你就做好你份內的事就足夠了。」
「那、那就麻煩警官你了!」警衛不疑有他,這事件早超出自己的理解,能夠有人接手他超級樂意,至於為什麼這麼快就有警方介入,完全沒多想,阿奇波爾多的提議一說,警衛馬上點頭如搗蒜,飛奔去拉警戒線和標示牌了。
沒有其餘閒雜人等,阿奇波爾多走到伯恩哈德身旁,把人扶起,手臂繞過自己的脖子,一步步離開滿是碎片的危險區域。
直到這時緩慢踩著一拐一拐的步伐,扶著的右臂冷的像是在冰箱裡,阿奇波爾多才明白伯恩哈德的狀況要比眼睛看到還來得嚴重,只是他剛才掩飾得很好,還能裝作若無其事。
「夢魔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那明明是只該在渦裡的生物。」
回想夢魔出現前電腦裡跳出的那些文字,伯恩哈德皺著眉頭,戰鬥中沒有什麼時間讓他思考這些事,現在戰鬥一結束,那些細節每一項都足以挑起他的情緒「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赫爾列德肯定涉入其中,他不但要找到弗雷特里西,似乎還想利用『信眾』將渦裡的東西放到外頭來……」
跟著阿奇波爾多來到沙發坐下來,伯恩哈德接著將事情經過用最簡潔的方式說了一遍,聽得對方一臉感慨與無奈。
「那也就表示他徹底瘋了吧。我的天……他應該是最清楚後果的人,曾幾何時居然變成這樣……」
伯恩哈德沒有阿奇波爾多的感慨,提到赫爾列德這個人,他的眼中只剩下冰冷與怒火「曾幾何時?赫爾列德打從一開始就設計我們加入組織,讓我們以為他是個恩人,誰試圖找出他的惡行、誰威脅他的地位就除掉誰,如果這樣都不算是瘋狂,那麼什麼是瘋狂?」
阿奇波爾多搔搔頭,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在記憶中,剛創立組織的赫爾列德確實有著無人能比的領導者魅力,那個形象無法完全抹滅。但是,他也懂雙子們曾經歷的那些,正是因此才感到特別糾結。
如果再次遇到這個人,他該怎麼面對才好?
「伯恩哈德,相信我,赫爾列德原本真的不是這樣。」
「也許吧。但是他『現在』的瘋狂,誰也無法忽略和置身至外,他必須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這是我至今還在為組織效力的唯一理由。」伯恩哈德靠在沙發上,手臂遮擋住燈光,那些從夢魔身上竄進來的惡意仍無法消除,煩躁的情緒仍在心中翻攪停不下來,反讓自己足以減緩感受到身體上的疼痛。
赫爾列德就這麼現身也好,那麼一來,這些都可以結束了。
外頭,救護車連同警車的聲音從遠而近,伯恩哈德微閉著眼睛,思緒忍不住飄到許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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