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本就安靜的大宅裡更是鴉雀無聲,走廊僅剩夜間的小燈,兩人外加一隻『鬼』得提著房間裡的提燈才足以看得清楚設置在各處的裝飾物。
室內本就占地廣大,燈光昏暗的限制讓行走緩慢下來,更別提那昏沉的燈看起來多麼招人睡意,弗雷特里西彎下腰查看花瓶下的高腳櫃,一面打了個哈欠。
「裏頭什麼都沒有。」弗雷特里西把空蕩的抽屜關了回去,拿起地圖在相應的點上畫了一個叉,回頭問道「依照這樣的速度恐怕找到半夜都還走不完整個宅第,我們不能天亮再找嗎?」
「不行,一定得今天找到。」
「為什麼?你都留在這裡這麼久了,有差這一天嗎?」
「威廉只有晚上才不會在館內走動,不趁這個時候行動就來不及了。」
『鬼』一面說,一面催促著兩人前進,為了避免失手碰到弗雷特里西,他少說離了至少一公尺的距離,腳步輕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無法碰觸到物品,只能看著兩人毫無幹勁地緩慢搜尋,『鬼』心裡煩躁地要命,在歷經半個小時的搜尋毫無斬獲之後,耐性被磨得只剩一點,早先被壓下的本性又冒了出來,那股怨氣增長了自身的力量,帶點半透明的身軀慢慢變得龐大起來,眼睛裡透著血色。
「你們到底要不要認真找?」
伯恩哈德裝作沒發現他的變化,冷靜地應道「光線真的不足,我們已經和你解釋過了。早些時間我們已走過一趟整個宅第,弗雷特里西對這類的記憶很擅長,他說沒有印象就表示真的沒有,是你自己堅持還要重走,怎麼能怪在我們頭上?」
「那好吧…到底還有哪裡沒走過?」『鬼』恨恨地磨著牙齒,手一開一闔,自知理虧,忍著怒氣不發作。
「有可能卻沒走過的地方僅有一處,就是這裡。」伯恩哈德用燈照向地圖,指了位於茶室斜角的餐廳區域,弗雷特里西看著兄長手指的方向,回顧曾經走過的記憶,隱隱猜到了伯恩哈德的盤算,短暫眼神交會後,不動聲色地在他的手心畫了一個圈。
「那還等什麼,現在立刻過去啊!」
不敢再耽擱時間,弗雷特里西和伯恩哈德加快了腳步,早已走過一遭,兩人這趟走得極快,沒走多久便到了餐廳門口。
已經接近深夜,餐廳已結束了供應時間,裏頭一片漆黑,兩人僅憑著提燈的光線閃避一張張矮桌,在心裡默念了幾聲「對不起」,才拉開往廚房的拉門,偷偷溜了進去。
為了供應數量龐大的餐點,廚房極為寬敞,櫥櫃裡放滿著餐盤和各類瓶子,和烹調區分成兩個不同的區域,伯恩哈德剛踏進來便以分頭搜尋為由,由弗雷特里西查看櫥櫃的區域,他便轉往另外區,離開了視線之外。
架上的酒瓶數量極多,依照酒的種類,都有不同大小的瓶子,各類酒湯則分成幾桶裝在旁邊的大木桶裡,空氣裡仍能隱隱約約聞到酒的香氣。
即使曾為了酒栽了跟斗,『鬼』嗅到這氣味仍是眼睛發亮,大半目光都留在那幾桶酒上,恨不得打開來直接偷嘗幾口。
「這氣味…太迷人了!啊啊,真想喝…我好久沒嚐到酒的味道了…」
弗雷特里西沒有理會他的喃喃自語,僅是心不在焉的看著一排排眼花撩亂的瓶子,用餘光瞄著伯恩哈德轉去的那側,一面注意著『鬼』的動向。
(拜託…多看久一點吧…)
表面上仍保持著鎮定,弗雷特里西卻心跳的極快,那『鬼』的身影隨著時間似乎越來越趨近人們印象中的『鬼』,臉越來越是猙獰,指尖也變得尖銳,身形已快頂到天花板。
腦海模擬了幾次戰鬥,弗雷特里西打了個寒顫,要是『鬼』真鬧起來,現下赤手空拳,他完全沒把握能全身而退,就連和伯恩哈德聯手都沒有絕對的勝算。自己長年在戰鬥的都覺得棘手,更何況是一般人類。
弗雷特里西握緊在發抖的手,在心裡告訴自己──
絕對不能把這個東西放到外面去。
仍在思緒中,『鬼』的影子居高臨下的籠罩下來,快凸出眼眶的眼睛咕嚕地轉著,用快裂到臉頰的笑容問道「找到了嗎?嗯,伯恩哈德上哪去了?你們是不是在計畫什麼?」
額間冒起冷汗,龐大的壓迫感讓他喘不過氣來,弗雷特里西藏起內心的想法,仰著頭裝作淡定地指向一個視野的死角處「伯恩哈德不就在那邊嗎?」
『鬼』伏下身軀到和弗雷特里西同樣的高度,手掌搭在他的肩上,尖銳的長指甲距離頸子只剩下一公分不到的距離,轉頭確認著說話的真偽。
只見陰影處亮起一陣光,伯恩哈德點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對於『鬼』的懷疑可說是不攻自破。
「如果你還打算找回酒瓶,就把你的手收回去。」伯恩哈德用銳利的視線確認『鬼』已收回爪子,才接著說道「我已經知道物品的去向了。」
「喔?沒有騙我吧?」『鬼』挑起眉毛,巨大的身軀向伯恩哈德靠近。
「你要是不信,大可不要跟上來。」伯恩哈德語氣冰冷的應道,趁著『鬼』將全部的目光緊盯著自己的時刻,偷偷將手裡的紙團丟在地上,話一說完,轉身便跳出了廚房外,全然不管『鬼』是否跟上來。
想不到明明力量渺小的普通人,竟有這般膽量,『鬼』不甘示弱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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