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身裝扮,似乎興致也跟著高昂起來,弗雷特里西滿足地收起手機,拉著兄長前往下一個設施,打定主意要把遊樂園玩遍。
不管是叢林世界裡的射擊探險遊戲,還是得實際靠體能的闖關區域,對於兩人來說都稱不上什麼難事,甚至連酒吧裡的各種小遊戲也玩了一輪,排名的黑板都簽上了名字,再一次成為第二個拍照留念的地點。
「再來要去哪裡?」弗雷特里西拿著剛剛點的鬆餅和汽水在酒吧的座位區坐下來,伯恩哈德正盯著遊樂園的地圖研究中,專注的神情活像是等一下要準備考試般。
剛才弟弟不在旁邊的時間,伯恩哈德重新整理了對於這個世界的理解。
在這裡無法隨心所欲地操縱魔力,通行的貨幣也截然不同,從人們交談的話語中,更存在著許多自己不曾聽過的地名和物品名,顯然這裡的科技發展遠遠高出自己所認識的世界。
不過比起那些,伯恩哈德更好奇的是和弗雷特里西的關係。
學著剛才弟弟的動作,伯恩哈德在自己的背包裡同樣發現了手機,那裏頭存放著許多照片,記錄著兩人的點點滴滴,一同購物、去餐廳用餐、烹煮食物或是充滿紀念價值的瞬間,越看越覺得……那不是單靠自己想像足以構築的畫面,更像自己無意間窺探了他人的隱私。
伯恩哈德很想開口詢問,甚至很想直接明白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他們彼此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心裡卻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能把問題說出口,彷若詢問的瞬間,這帶來夢想與希望的國度就會隨之崩毀。
與著腦中的繁複思緒相反,伯恩哈德脫口而出的是極其自然的回答「去搭船怎麼樣?剛才遊戲關卡的工作人員說下一班的遊園船可以近距離看到園區中央的水舞秀表演和遊行,也能選擇要在哪個區域下船,要去哪裡都很方便。」
弗雷特里西把手裡的鬆餅遞到伯恩哈德嘴邊,等到兄長咬了一口,便自然地拿回來繼續吃,鼓著臉頰邊咬邊說「好啊,從這裡走,剛好可以先去玩鬼屋逃脫,順路再去搭船,時間應該剛好。」
伯恩哈德轉頭看著弟弟的側臉,那眼裡十足透露覺得好吃的模樣,讓他想起了在艾倫戴爾的記憶。
還記得自己只能待在城堡的時間裡,弗雷特里西曾偷偷溜進廚房摸走了準備招待外賓的點心,在上演追逐戰之餘還拉著自己成為共犯,一齊躲進鐘塔,小心翼翼地品嘗得來不易的食物,無法言說的美味溢於言表。
到了現在,已無法回想起那時食物的味道,只記得弟弟滿足的神情。
「嗯?伯恩哈德要吃嗎?」注意到兄長的視線,弗雷特里西轉過頭詢問。
「不,我喝點東西就好……噗!」伯恩哈德微笑地婉拒,拿過擺在桌上的飲料吸了一大口,那突然嗆進鼻子的氣泡感讓他嚇了一跳,差點沒把喝進嘴裡的汽水吐出來「咳、咳……這是什麼?」
「是汽水啊?」弗雷特里西拍拍伯恩哈德的背「太久沒喝忘記了嗎?」
驚覺自己似乎不小心把腦中想的說出來,伯恩哈德一瞬間閃過驚慌,然而弗雷特里西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繼續把他手裡的那份鬆餅吃完,從兄長那裏配了幾口飲料,便繼續遊樂園的旅行。
古堡造型的鬼屋前方也仍是排隊人潮,有別於遊樂園歡樂氣氛的詭異音樂從斑駁的門扉那裡傳出來,大家似乎都是既期待又害怕,不時觀望著裏頭,討論著等一下要讓誰走前面。
手裡還拿著喝不完的汽水,雙子兩人站在隊伍中,聽畫著誇張妝容的工作人員說不知道第幾次的遊戲方法,說明入場的每個訪客都是接到委託的探險者,找尋到裡頭的關鍵物品就能在離開時獲得額外的獎勵,但是千萬不能攜帶危險物品入內。
「這裡的鬼屋的特色是有好幾種場景,每次進去都有不同變化,任務也不一樣,好像怎麼都玩不完。」弗雷特里西附耳向伯恩哈德介紹,說完還順便彎腰吸了幾口在兄長手上的飲料。
「你有玩過?」
「沒有啦!都是聽路人們討論說的。」弗雷特里西笑了笑,一發現前頭隊伍的人進去了大半,便中斷了話題,拉著兄長往前移動「啊,要到我們了!」
弗雷特里西雀躍地從工作人員那裏拿到任務說明和需要配戴的互動式感應器,把未喝完的飲料擺進置物櫃,便跟著指示踏進遊戲區域。
穿過最前方的星空隧道,眼前原本漆黑的場景陡然變換,而那一瞬間,弗雷特里西臉上的笑容突然凝結,連腳步也停了下來。
黑色的天空之下,螢光色的草原在風中搖曳,那些高及腰的草像是水中的巨大海葵般,規律地搖晃,隱隱能看見在那縫細之中,緩慢行走的食人鬼。
就像──記憶中的渦變異後的景象。
這絕對不是該出現在鬼屋裡的畫面。
那明明是只有自己才知曉的……
弗雷特里西回過頭,他們來時的門已被關上,感應器顯示著『遊戲開始』。
任務說明自動地化為文字投射在空氣中,他們得在不被攻擊到的狀況下穿越草原,到達後頭的黑色高塔頂樓,可以使用撿拾的道具防禦和攻擊,若是被魔物打到,感應的手錶會閃爍紅光,且開始倒數時間,若不能在時間內脫出就算任務失敗。
眼見沒有退路,弗雷特里西屏住呼吸,壓低身形,示意著兄長跟著自己,鑽進看來前後左右都相同的螢光海,渾身透出的氣息起了莫大的變化,好像眼前面對的並不是遊戲,而是真實的情境般。
放輕腳步在螢光草原的迷宮穿梭,對比一路上始終靜默的兩人,那些食人鬼的呼吸及步伐變得無比清晰,加上發現螢光海波動的頻率暗示著方向,不知不覺走出迷宮只剩不到幾公尺的距離。
弗雷特里西轉頭向後方確認著兄長的位置,突然,一隻食人鬼張大嘴巴從草原裡竄了出來!
本能地摸了腰間準備拔刀,弗雷特里西這才想起自己手無寸鐵,在即將被攻擊的零點一秒,伯恩哈德已閃至前方,把不知何時撿起的道具石頭塞進魔物嘴中,拉著弟弟起跑。
藍綠色的光影在眼前晃動,弗雷特里西看著兄長的背影,心中掀起波瀾的震驚似乎慢慢退去,回神的時候兩人已順利脫離草原的區域,站在漆黑的高塔前──那原本在記憶中只能孤身奮戰的場所。
「再來只要突破這裡就能結束了吧?」伯恩哈德伸展了一下手臂,抬頭仰望佇立的高塔及空中漆黑的天空,驚嘆著遊樂園居然有這種細膩的技術,猶如身歷其境般。
「你……會陪我一起嗎?」
「當然,不都走到這裡了,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從弗雷特里西的眼中看見他的不安,伯恩哈德堅定地給予回應,即使早已隱約知道在這裡的『他』,並不是自己記憶中的『弗雷特里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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