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能量流從底下匯集到發射台,射上天空,渦裡漆黑的雲層裡現出三道紅色光束,連結成三角的咒陣,紅色的咒語憑空浮現,落下的紅光。
光芒照耀之下,可見之物皆化作微粒分解,粉塵般的飄散,人也好、物也好,一律平等的全部消逝。
連同通訊器中CC的聲音。
弗雷特里西撞見的便是這一幕,就那一瞬,在他眼前的建築徹底崩解,無聲無息。
「不──!!」
弗雷特里西伸出手,在墜落之中,他只能觸碰到流過指尖的光影,卻抓不住任何消散的事物。
毀滅膨脹的紅光向外擴散,那強韌的能量卻被一股透明的屏障擋了下來,巧妙的將弗雷特里西隔絕在紅光之外。
那正是洛琳絲研發的機械運作的證明,即使無法完全瓦解咒陣的運作,也成功阻止了能量往外擴散。
裏頭的世界重組成岩礫的世界,原本的飯店被一座漆黑的高塔取代,那幾秒鐘的變化,驗證了渦裡生態變化的真相。
沒有多餘的感傷時間,弗雷特里西射擊出繩槍勾住重建的高塔外牆,刀刺進磚塊縫隙,止住墜落。
心臟碰碰地重擊著,弗雷特里西用發冷的手調整耳機上的通訊頻道,試圖從那沙沙聲中,找到任何一點人的聲音。
「呼、呼……拜託,誰都好,就回我個聲音吧……」
CC、他的小隊成員、伯恩哈德、里斯、洛琳絲……所有的夥伴,都在那咒陣的範圍內。
如果說物質都在紅光照射下消滅重塑,那麼──所有的生物也在其中嗎?
沙、沙……
回應弗雷特里西的,只有絕望的斷訊聲。
一顆心慌得厲害,他只能自我安慰地想著也許只是失聯而已,扣了板機,藉著繩索跳進高塔內部,當沿著窗緣往下看,那原本CC所在的位置,已是一片岩石平原,沒有任何生物。
弗雷特里西低下頭,手緊抓著窗緣,腦袋突然像當機般的失去方向,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憑空神隱,這已完全跳脫了他的理解。
當時克勞斯教官遇到的就是這樣?伯恩哈德他們是否像自己一樣逃過一劫?那些神隱的人是死了還是存在於某個地方?
諸多疑問浮上心頭,卻不可能得到解釋。
弗雷特里西抽出腰帶上的求救用煙霧彈拋了出去,即使這麼做無疑暴露行蹤,但若是還有其他倖存者,至少還能讓他知道同伴還在,那是唯一能說服自己堅持下去的辦法。
再來便是照著原本的計畫前往會合點,在這裏他已經什麼都不能做了。
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弗雷特里西整理身上的裝備,某道拉長的影子和說話的聲音便在這時響起。
「呵呵,你……還活著啊。可真是命大。」
弗雷特里西回頭,背光之下,健壯的身影抱著手臂,像是忍著疼痛,就連那說話的語調都帶著沙啞。
即使無法看得太清楚,弗雷特里西也能認出那是赫爾列德,在其餘同伴都神隱的現在,任何一個熟悉者出現都能讓人稍稍平復不安。只是──在他臉與手上都印著清晰的黑色螺旋印記,眼裡也盡是血絲,無法不讓人注意。
「赫爾列德,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克雷孟特該不會……也消失在咒陣裡了吧?」
赫爾列德手摸過臉上的紋路,看不出情緒起伏,冷淡的像是念著台詞「不過是個印記,沒什麼大不了,克雷孟特還是誰消失了也不甘我的事,我已經不在乎了。」
「不在乎?赫爾列德你說笑的吧?」弗雷特里西感到奇怪,追了十幾年的仇家,幾分鐘前還怒氣沖沖,能這樣說放就放的嗎?那麼那些他的支持者呢?赫爾列德也不在乎嗎?
「為什麼要在意?弱者死了只是剛好而已。」
「他們可是一直追隨你、支持你的同伴,不是什麼弱者!你到底在說什麼?」弗雷特里西抓住赫爾列德的肩膀搖晃,赫爾列德確實有些地方讓自己不能接受,但是對於擁護者他從不是這樣的態度,這麼短的時間裡是發生了甚麼事?
「我已經說我不在乎了。我現在唯一的念頭只有──除掉你!」赫爾列德嫌惡地撥掉關心的手臂,瞇起眼睛,兩手手掌往上揚起,幽暗的角落裡射出蜘蛛絲,纏住弗雷特里西的雙腳,數隻紅色眼睛在黑暗中發亮,佈滿整個天花板,鼓譟地發出吱吱喳喳的聲響,儼然是個蜘蛛的巢穴。
「赫爾列德你……」
「你和伯恩哈德簡直耀眼的令我想吐!從我眼前消失吧!」赫爾列德一個拔刀術斬向弗雷特里西,那回擊的刀卻更快,看似十拿九穩的攻擊,最後只在側腹上留下一道傷痕。
不悅地嘖聲,赫爾列德手呈劍指一劃,幾道蜘蛛絲從落下,早有防備的弗雷特里西一刀斬斷腳下的束縛,向後翻出窗外,空中收起單刀,憑藉繩槍快速下降。
赫爾列德不死心的追上,手裡抓著蜘蛛絲垂降,百鬼蜘蛛群在他身後傾巢而出,爬滿高塔。
無法閃避,弗雷特里西只能單手應戰,踩踏著外牆移動,與赫爾列德短兵相接。
那刀勢凶狠,有別於平時的切磋,弗雷特里西帶傷在先,每一次揮刀都牽動著傷口,腰上濕紅一片,遲緩了動作,幾下過招,背上已被冷汗沾濕。
塔外一片空曠,毫無退路,只有強風吹拂,由上而下,煩人的蜘蛛絲干擾著交戰,讓弗雷特里西不得不分神應付。
赫爾列德打得起勁,那步步進逼的愉悅讓他十分滿足,彷彿又回到了他的全盛時期,不,甚至更勝當時。
那原本困擾的頭痛,似乎正隨著他戰鬥的步調逐漸消逝,他能感覺到身體裡慢慢溢著全新的能量。
(可以!一定可以!這次弗雷特里西絕不會有逃脫的機會!)
赫爾列德操控著他新獲得的紫色魔力,灌注在他的愛刀之中,藉著蜘蛛絲拉起身體,踏著牆面,混和落下的力道揮出斬擊。
「喝啊啊啊──!」
弗雷特里西卻在這時像不要命的放開手裡的繩槍,抽出雙刀,十字劈斬,硬是將攻擊推回去,刀插入石牆的縫隙,身體輕盈的躍起,刀從赫爾列德的後背斬了下去。
刷──!
一刀斬斷連結的蜘蛛絲,也斷了赫爾列德重燃的自信,背上飛濺出血光。
他憤恨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身體往下墜落,怒極之中,指揮著百鬼蜘蛛們成為屏障,帶毒的蜘蛛絲鋪天蓋地的往著弗雷特里西噴灑。
看似萬無一失,赫爾列德卻是忘了行動前所有夥伴們的裝備配置。
弗雷特里西拋出配戴的小型火藥,一觸即燃,那團團蜘蛛絲瞬間化作火光,連鎖地沿著絲線將成群的蜘蛛全部捲進火海裡,一隻隻像墜落的隕石掠過他的身邊。
而他無法擊倒的弗雷特里西,就這樣繞過那些魔物,移動到高塔的另一側,只有那些遺留在牆面上的斑斑血跡證實著他的攻擊還有作用。
赫爾列德手臂的紋路發亮,化作纏繞的蜘蛛絲,黏上外牆,追著弗雷特里西的移動的軌跡,一路向上。
腦中已有了新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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