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列德久久無法言語，箝制克雷孟特的手逐漸鬆開，他想起洛琳絲與他談過的各種對話、各種場景，一幕又一幕──
「你要追求強悍、力量沒甚麼不好，只是我希望你能記得，唯有保有你自我和生命，那些得到的榮耀才是屬於你的。」
「我一直都很忠於自我，這不用妳操心。」
「既然如此，從今天開始這就是你的訓練表──第一繼續你原本的體能鍛鍊，第二按時服用解毒劑，第三遠離渦的所有物質，也不要嘗試現在後輩們的強化法。」洛琳絲遞了一張她手寫的訓練表，上面簡單的列著三行字，簡單的不可思議。
「為什麼？無法在渦裡展現我的力量，我怎麼統帥後輩？」
「這只是過渡期，你的身體需要修復的時間，只要熬過這段，你仍然能在渦裡盡情發揮。」
「需要多久？」
「那要看你恢復的狀況，我無法告訴你確切的時間，只能說，斷的越乾淨，時間就能縮得越短。」
然而，當自己照著洛琳絲的要求做，一個月、兩個月，隨著時間拉長，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發揮當初在研究室的水準，他無法再有那麼快的反應力，也不再有夠強大的破壞力，卻看著自己帶的後輩們，一天一天的更加強大，那心裡的焦躁感簡直要把自己淹沒。
他忍不住懷疑洛琳絲的訓練要求，也無法停下對那些新生後輩的忌妒。
赫爾列德煩躁的翻倒桌椅，砸破洛琳絲給的藥劑，怒氣沖沖的質問。
「變弱了！為什麼吃了妳給的藥劑讓我變弱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洛琳絲看著滿地的碎片，微啓的嘴巴欲言又止，最後才為難的說道「克雷孟特當初調配給你的就是種毒物，能強化力量卻也傷害身體，解毒的同時，自然當時強化的能力也會跟著消失，那是無法避免的事。」
「解毒就會讓我變弱？不、不行！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喪失能力！難道沒有辦法能繼續強化力量又能解毒的方法嗎？」
「你的狀況不容許再承受其他藥物，那反會加快你的身體惡化。唯有讓你恢復健康，才能真正的讓你變得足夠強悍。」
「難道我就得看著自己越來越虛弱嗎？那樣妳不如殺死我算了！」
「你並沒有變虛弱，你的身體正在好轉……」
「好轉個屁！對我來說，弱化就是沒有好轉！要我看著那些後輩一個個比我強大，我不能接受！妳不用管我狀況怎麼樣，就算身體敗壞也是我的選擇，只要能讓我變強就足夠了！」
洛琳絲臉色鐵青，她捏緊的拳頭微微顫抖，忍不住跟著拔高了音量「克雷孟特那時期我已經錯了一次，現在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我不會再調製任何殘害身體的藥物！你要不接受解毒劑．要不拉倒，你如果不要你的健康，我不會再管你了！」
赫爾列德一腳踹了在地上的藥瓶，頭也不回的走離洛琳絲的研究室，也從那天起，組織裡慢慢演變成兩個派系，洛琳絲也不再和他提起任何關於解毒的事，也中斷了例行的健康檢查。
為了持續強化自己，赫爾列德『忠於自我』的設計了給自己的訓練，無視洛琳絲仍固定給他送來的解毒劑，除了增強鍛鍊的難度外，也持續進到渦中挑戰，即使發現了身體異狀也不以為意。
他無論如何都不要退步。
他要更強，強到無法再有人否定自己。
可再怎麼強化肉體，仍有極限，補不足那中間的鴻溝，那心裡的想法越形扭曲，他總覺得那些看著目光都在質疑他的能力，最終化作了深深的仇恨。
既然自己無法贏過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那些排在前頭的人除掉，任何試圖了解他過去的、身體狀況的，也都要全部抹除掉。
他必須完美無缺，而計畫至今也非常順利。
直到現在，克雷孟特的話終於讓他明白，原來洛琳絲所說的『保有自我』是這個意思。如果不是『赫爾烈德』這個人，得到強大的力量也沒有意義了。
但是，為什麼她始終沒告訴自己……
要是知道的話──
赫爾列德陷入回憶中的狀態讓克雷孟特確信自己的話語起了效果，他接著繼續說道「你可以儘管放心，我不會計較你過去傷了我多少手下，你也不會因為接受魔物血液而改變外貌，你仍然會是你，只會脫胎換骨。」
「……」赫爾列德沒有說話，目光空洞，像個空殼似的低著頭搖搖晃晃地站起，握著武器的手垂在旁邊，思緒不知飄到何方。
「我想你已經明白了，成為強者的最快的方法就是……」克雷孟特手伸進口袋裡，瞇起眼睛慢慢靠近，話說的那麼多，他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手指撥動藏在口袋中的物品，克雷孟特準備好了一切，那抹微笑還未螁去，邁出的步伐突然止在原地，一低頭，只見地上血紅一片，武士刀穿透了自己的身體，當視線緩緩上移，映在赫爾列德眼瞳裡的已不是徬徨無措。
那是實實在在的殺意。
「你……不是……」
「我一點也不在乎你的感受，也用不著你指點我，我信奉的──只有我自己！」赫爾列德冷冷地看著克雷孟特，把刀捅得更深「少把人當傻子，當年逼著我從軍官退役成就你的實驗，利用完就捨棄，你也是其中的幫兇，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要是洛琳絲告訴他真相，他──也仍會選擇同樣的事，唯一的差異不過是懂不懂她的考量而已。
現在動手除掉克雷孟特，也算是回報她的恩情。
「你……已經……知道了？」克雷孟特嘴角溢著血液，一臉失算的驚訝。
「一報還一報，你就去死吧！」赫爾列德抽出武士刀，克雷孟特發出低鳴，登時像個斷線木偶直直倒了下去，眼睛仍睜大著，任著血紅染上衣物。
赫爾列德看了已經沒救的克雷孟特，甩了刀刃，將刀收進鞘中，心中難掩終結掉恩怨的激動，也頭一次在任務中升起想打給洛琳絲電話的念頭，即使他還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地看著交手多次的敵人徹底斷了呼吸，赫爾列德按下通話鍵，轉身走向來時的電梯。
才邁出步伐，便有什麼黏呼呼的東西抓住了腳踝。
詭異的剝落聲跟著傳進耳朵。
當赫爾列德回頭的那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克雷孟特』的身體像蛻皮的裂成兩半，從背部開始脆化崩落，從那裏頭伸出另一隻手臂，覆著白色薄膜與濕黏的液體，牢牢抓著赫爾列德的腳……
ns216.73.216.221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