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像是堤防什麼的,刻意壓低音量,在洛琳絲耳邊說出細節。
洛琳絲仔細聽著,雖然覺得這點事不需要這麼躲躲藏藏,不過CC的提議也確實合理,點點頭就應諾了。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就交給妳處理。」
「謝謝妳!我會努力做到最好!」CC眉開眼笑,連忙鞠了超過九十度的躬,連聲謝謝,那態度讓洛琳絲都有點手足無措。
「小事而已,不用這樣。」洛琳絲擺擺手,突然想起CC好像在工作前說過她有什麼約的樣子,瞥過牆上的時鐘,已經是半夜一點「還有,已經很晚了,妳的邀約還來得及嗎?」
「咦?已經這麼晚了嗎!」CC頓了一下,跟著看了時鐘,大驚失色,連忙衝去抽屜裡翻找拿出兩個小盒子,沿途還因為太匆忙不小心踢到櫃子哀了聲,半跳半跑的忍痛把東西塞進提袋「抱、抱歉!我必須先離開了!」
「沒關係的,妳工作也忙完了,早點去休息吧。」
一得到許可,CC立刻一跳一跳的離開研究室,不知是不是太急,出去時還刷錯了一次卡,從背後看也能想像她有多驚慌,看得洛琳絲都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嘆氣。
CC一離開,整間研究室就變得安靜起來。
洛琳絲伸了個懶腰,去煮了杯咖啡提神,準備再一次查看所有明天要用到的機械,才剛拿著咖啡坐下來,就看到研究室外的走廊的監視器畫面出現赫爾列德的身影。
(這麼晚了,他要過來研究室?)
※ ※ ※ ※
稍早的時間,太陽剛西沉,弗雷特里西在小山丘上找尋到了伯恩哈德。
這地方距離組織的本部少說離個兩三公里,旁邊就是海岸,能聽見陣陣的海浪拍打聲,偶爾會被當作訓練的場所。
只是伯恩哈德到這裡不是為了訓練,而是為了弔祭某位逝去的長輩。
弗雷特里西看著兄長的背影,佇立在石碑前,獻上花束和一瓶酒,即使看不到表情,也能猜到他是用什麼表情站在這裡。
伯恩哈德右手纏著繃帶,額上也貼著紗布,若是拉起褲管,上頭一樣也留有紗布的痕跡,那些全是前次任務留下的傷口。
當時的景象想起來仍恍若昨日。
渦的定期探索與材料收集,本不是什麼太艱難的任務,這次也是跟著克勞斯教官一同行動,探索渦中已被奇異的螢光植物佔領的草原。
那裡大概的生態系已經有過不少數據,就是些變異的老鼠和兔子,要怎麼應對也早已有擬好的對策。
然而,當三人到達任務地點,不見那些變異動物,而是成群的食人魔,失控的一批一批衝上來,各個眼睛發紅,彷若見到仇敵,唸著沒人聽懂的語言。
第一時間克勞斯回報了異狀,投身進戰鬥中,護著寶貴的素材一路撤退,然而食人魔窮追不捨,不斷呼喚同類,將三人團團包圍,登時陷入苦戰。
食人魔本身算不上特別難應付,可人的體力是有極限的,當第二次、第三次的回報仍是得不到赫爾列德的回應,三人已持續戰鬥近三十分鐘,龐大的數量懸殊讓戰況非常不利。
伯恩哈德手腳都被突襲的食人魔咬傷,握劍的手沾著從袖口滑下的血跡,隱隱透出中毒的顏色,額上全是冷汗,沒倒下全憑意志力硬撐。
弗雷特里西從餘光裡看見,心裡著急,幾次想趕去幫忙,卻怎麼也甩不開圍上來的食人魔,焦躁感佔據著感官。
要是能再給他一點點時間就好,只要多個十五秒,就可以帶著兄長一口氣衝到武裝車上。可現狀就是他連那一秒鐘也抽不出來,只能任著體力耗損,卻等不到任何的援軍。
再這樣下去,誰也離不開這裡,弗雷特里西很清楚地意識到這點。
他相信教官也非常明白,因為就在他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克勞斯突然像是湧現了力量,嘶吼著揮舞他的長劍,一劍一個替伯恩哈德殺出重圍,那瞬間的氣勢竟連食人魔也畏懼幾分,短暫的幾秒空白,他的周遭清出乾淨的圓。
「走!」就一個字,克勞斯把搖搖欲墜的伯恩哈德推向弗雷特里西,強大的背影印在兩人的眼簾。
弗雷特里西愣了一秒,許多想法滑過心頭,然而當食人魔再次動起,教官重複了第二次一樣的喊聲,他只能心一橫的轉身帶著兄長衝向武裝車,刻意忍住回頭的衝動,用顫抖的手指駕駛車輛,猛踩油門的衝出失控的區域。
當回到約定的會合地點,遇到一臉淡定的赫爾列德,弗雷特里西的火氣一股腦地衝上心頭,也不管什麼階級了,衝上去就是揪住他的衣領質問。
「為什麼不回應!又為什麼不支援!要是有援軍,現在──克勞斯教官還會在這裡……!!」
面對弗雷特里西的提問,赫爾列德僅是略略皺眉「你在說什麼?我沒有收到任何通知,怎麼回應?」
「克勞斯教官明明就發了好幾次的通知,不要跟我裝傻!」
「你似乎對我有所偏見,這裡是渦中,訊號干擾而漏接訊息是常有的事。我很遺憾失去如此重要的戰力,你們遇到的生態系變化在我的預料之外,若是我有接到回報,定會趕往支援,只可惜,真實的情況總有不盡人意。」
「你的意思是說,這就是場意外?」
「不然,你是要說這是人為的嗎?」赫爾列德表情鎮靜的像是述說故事,但是一提到規定二字,整個人的感覺就變了「我想你只是打擊太大失去冷靜,暫且可以對你的不敬的行為睜隻眼閉隻眼,不過,我都說到這份上你還不知道收斂,我可得依規矩處置了。」
在一旁的里斯聽到處置二字,臉色白了一半,立刻上前把弗雷特里西拉回來,制止他繼續和赫爾列德正面衝突。「有什麼事情等離開渦再說,這裡不是討論的好地方。」
「……」看到現場,能夠為克勞斯和伯恩哈德說話的只有自己,弗雷特里西望過那些其他組別的成員們的目光,沒有說話,心中的那股火氣卻沒有辦法真的平息,直到現在。
海風吹動著髮絲,伯恩哈德蹲下來拍了拍泥土,知道弟弟的到來,他不禁再次問了他無法解開的疑惑。
「你覺得克勞斯教官真的已經死了嗎?」
沒想到兄長會突然拋出問題,弗雷特里西停頓一會兒才開口「照常理推斷應該是,但是……現在埋在這裡的也只有一件染血的外套和斷裂的武器。」
那時候赫爾列德就提出折返回去的建議,然而到了他們任務的草原,一隻食人獸也沒有,也不見克勞斯的人影,只有戰鬥過的痕跡和他支離破碎的外套與武器遺留在現場,再也沒別的了。
映在大家眼前的景象反讓人質疑弗雷特里西的抗議與描述,甚至也有人反過來懷疑那是克勞斯策畫的事件,為了讓赫爾列德背上不顧成員安危的標籤,偏激一點的,甚至連在同隊伍的雙子也跟著一起成了言論的標靶。
「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食人獸真的就在這裡,我們……」
弗雷特里西再怎麼氣惱和辯解,變成越描越黑,伯恩哈德當時又還在治療中不在自己身邊,他只能一個人接受大家的各種言論,什麼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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