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鯰嘴邊盡是血液,牠自己的、吃剩的都沾在其上,難受的在空中胡亂游動,碰撞著牆壁,泛紅的眼睛最終將視線停在弗雷特里西身上,身體亮起有如白晝的魔力光芒,無法言語,卻完全透露牠此刻的憤怒。
「弗雷特里西,離開冰壁!」
聽見CC的警告,弗雷特里西掙扎地爬起,卻一陣攤軟,就算不回頭,也能感受到匯聚的恐怖能量,想再逃已經沒了機會。
龍鯰張開嘴巴,下一擊威脅就要到來。
目擊這一切的CC,心下一橫,啟動尚在實驗中的機械背包,搭配手勢指令,幾顆小型導彈彈射出去,飛進龍鯰的大嘴,與滿滿的雷電能量相撞。
碰──!
龐大的衝擊波往外擴散,石塊崩落,龍鯰在層層煙霧中發出哀號,那炸開的火藥夾帶著特殊的能量將牠定在原地,異色的電光流過身體。
「就是現在,開火!」
躲在二樓待命的成員們,意識到此時就是絕佳的反擊機會,等不及弗雷特里西的指示,一個舉手,火光登時圍繞飯店中庭起,槍聲迴盪在一片混亂之中。
弗雷特里西抬頭看著停滯在空中的龍鯰,拾起掉落的雙刀,靠著意志力止住顫抖的指尖,重整了步伐。
必須在此刻,了結掉戰鬥!
弗雷特里西幾步踩著底下往冰柱頂爬升,憑藉著過人的體能高高躍起,那眼中所見在剎那間變成慢動作,舞至極致的刀光重擊在龍鯰身軀,看在旁人眼裡,只似絢爛的瞬間閃光。
刀刃突破龍鯰防禦,堅硬的鱗片雪般崩落,夾雜噴濺的血液,足以制住敵人的刀技鼓舞著後輩,誰也不敢鬆懈精神,搭配著彼此的節奏,接續攻擊。
饒是傳說級的魔物,也無法抵擋如此的火力,龍鯰無路可退,那吞噬的泡沫硬生生被一個個斬碎,弗雷特里西扎進背鰭的那刀成了開啟憤怒的開關。
死亡邊緣的本能啟動,龍鯰張開的嘴巴發出無聲的音波,伴隨刺眼的雷光,一口氣炸裂開來。
轟隆────────!
弗雷特里西首當其衝,強光與毀滅的血液遮蔽了視線,奇異的音頻干擾著感官,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他只知道滑過身體的雷電像要撕裂皮膚,什麼也聽不見。
等方向感回歸,已是墜落前三秒。
弗雷特里西只來得及護住頭頸,整個人便順著重力跌進冰柱旁的管線堆裡,嗡嗡作響的耳朵模模糊糊聽見CC的喊聲,渾身都疼得厲害,黏膩膩的觸感滿布皮膚。
「弗雷特里西!你還好嗎?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微微撐開的眼睛能看見CC頂著一頭亂髮與碎石劃破的傷口,跌跌撞撞的朝自己跑來。
「……龍鯰?」
「已經被消滅了。你就好好休息,我已經聯絡了醫療班,很快就會趕過來了。」CC指著不遠處遍布傷口的龍鯰,嘴巴與銅鈴的眼睛溢著異色的血液,魚鰭支離破碎,攤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就連那一點呼吸起伏也沒有。
「……」弗雷特里西轉過頭,看著已經失去生命的龐然大物,慢慢呼了口氣,便緩緩坐了起來,看似簡單的動作,卻讓他蹙起眉間冒著冷汗,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他是在強撐,看得CC一陣驚慌,連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不是就說要休息了嗎?你…唉…也多關心自己一點,你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嚇人嗎?」
「時間所剩不多了,不能浪費……我還挺得住。」弗雷特里西抹掉臉上的髒汙,動了動手掌,鮮明的痛覺和刻在手上的傷痕,提醒著自己勝利的代價,他清楚該聽CC的建議休息,但是卻無法放下肩上的責任「壓縮裝置還在我這,在完成任務前我不能放心休息。」
「唔……」CC心裡有些掙扎,但弗雷特里西說的沒錯,距離預定的啟動時間只剩下五分鐘,壓縮裝置必須安裝在最高處的發射口,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有本事上得去。
CC抬頭看了在天井的發射裝置,再看向眼前滿身傷卻目光堅定的弗雷特里西,最後艱難的點了頭。
赫爾列德追著克雷孟特的背影,搭上直達頂樓的電梯,爬升的數字,與焦躁的心跳成正比,催促著燈號再亮快一點。
電梯門一開,他立刻衝了出去,手早已放在刀柄,就等拔刀的那刻。
然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空曠的樓頂,沒有任何的機械兵和偵察機,只有克雷孟特一個人站在可開啟的彩繪玻璃地板上,玻璃之下,藏著改造的發射機械,那銀色的操控裝置就在他身後,螢幕上還投影著地下室的混戰。
他手插在口袋裡,好像刻意等待著赫爾列德的出現。
無法不提防,赫爾列德放慢了腳步,一步步靠近克雷孟特的位置,對方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站在原地,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你果然獨自跑來了,我果然沒看走眼,身為人類的你卻缺少大多數人擁有的東西。就像當初我消滅研究員的那一晚一樣,你從來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我來不是來聽你評斷我的。」赫爾列德抽刀,踏進克雷孟特所站的玻璃區域。
「當然,你在乎的只是自己能否被拯救,你肯定早就懷疑了吧?為什麼其他接觸渦中物質的後輩沒有人像你一樣,出現強烈的排斥反應?又為什麼洛琳絲的研究對你沒有效果?」克雷孟特目光始終留在赫爾列德臉上,不意外的看到他臉上的震驚。
赫爾列德把刀抵在克雷孟特的脖子上,他自認隱藏得很好,來時的路上要不是情緒激動,他原本是想瞞著所有人的。
「你怎麼知道的?」
「當年你注射的藥劑都是我調的,會有什麼效果,我當然是最清楚的那個……唔呃!」克雷孟特微笑地說出當年的真實,一語觸動赫爾列德的怒火,一把抓住克雷孟特的衣領,把人壓在地上,一刀擦過他的頸間。
「你明知如此,竟然什麼都沒說!你到底給我注射了什麼?」
「咳、咳……當年你求強大的藥劑,所以我給了你實現願望的機會,你也沒在意什麼成分,現在……你卻要反過來責備我?」
「說!你到底注射了什麼!」赫爾列德靠蠻力拉起克雷孟特衣領搖晃,目眥盡裂,他得不斷深呼吸的提醒自己,才能按耐住想要現在就把克雷孟特切成數段的念頭。
他要知道真相,他死命磨練自己,用盡各種方法,怎能就這樣被該死的藥劑毀掉未來的人生!
「那是……血液,魔物百鬼蜘蛛的血液。」即使頸上留下血液,克雷孟特仍是嘴角上揚,眼裡帶笑,那目光與其說是看人,更像是打量物品「你手臂上的那些斑點,就是逐漸與百鬼蜘蛛同化的證明,你會感覺苦痛,不過是因為你還沒完全捨棄人類的部分,等到你完全把自己交付出去,你就能重生成更強大的存在。」
「可惜……你卻偏偏跟了格局不夠的洛琳絲那小妮子,她肯定是和你說要沖淡你體內的藥劑,也不敢和你說當時的配方是什麼,是不是?跟著她就注定你永遠只能當個喪家犬,被那些後輩踩在腳下。」
「洛琳絲無法讓你變得強大,能幫助你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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