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歡迎光臨。」開啟的門扉吹來外頭的風與已趨緩的雨勢，正在整理點餐單的弗雷特里西，隨口說了招呼語，才把頭抬起來，便看見正在收傘的伯恩哈德，一身西裝筆挺，頭髮難得的梳成西裝頭，即使剛從雨中走來，仍是維持著從容與優雅，讓弗雷特里西不由得將視線多停留地久些。
「咦？伯恩哈德？」
「里斯說你在咖啡店避雨，想不到居然是當服務生啊。」伯恩哈德把傘放進傘架，打量了一下弗雷特里西的那身裝扮，嘴角忍不住上揚「最近你常常往這裡跑，不會就是在打工吧？」
「對……對、對啊。里斯說最近工讀生正在準備考試，需要人手，我就來幫忙了。」弗雷特里西搔搔頭，總不好說是為了準備生日禮物，只好順著兄長的猜測加上之前聽露緹亞提過的狀況，成為真假夾雜的謊言。
「嗯……」伯恩哈德略略點頭，沒對弗雷特里西的發言做出回話，抽出放在吧檯上的菜單，隨意地翻閱「既然都來了，就幫我沖杯咖啡吧。」
「要哪一種？」
「你沖什麼我喝什麼。」伯恩哈德闔上菜單，放回原位，便走向座位區，選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了下來。
看著兄長的背影，還有突如其來的請求，弗雷特里西莫名地升起了挑戰心，慶生的新點子也跟著在腦中成形。
將公事包放在座椅上，拉鬆了領帶，脫下西裝外套，伯恩哈德翻開隨身的書本，趁著等待咖啡的時間，感受著文字的溫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雨的關係，店裡的客人只剩下靠近吧檯的兩位客人，一個戴著連身帽外套玩著手機，另一個背對自己似乎看著書，空間裡顯得特別安靜，鋼琴與薩克斯風的爵士音樂，雨聲形成溫柔的旋律。
玻璃窗上點點的雨滴滑落，朦朧了外頭的景色與街燈，讓心情漸漸沉澱下來，在忙碌了整天之後，這樣閒暇的時間顯得特別珍貴。
伯恩哈德早已準備了要給弟弟了禮物，原本計畫著要在到家後享受兩人的時光，卻沒想到接到了里斯的電話，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當咖啡的香氣伴隨著弗雷特里西的步伐飄來，伯恩哈德有種錯覺，彷彿咖啡廳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這是為客人您特調咖啡，選用的是帶著柑橘香氣的咖啡豆。」
弗雷特里西彎下腰，敬業地扮演著服務生的角色將托盤上的熱咖啡輕輕放在桌上，排好攪拌匙，專注的側臉與手的動作，映在伯恩哈德的眼簾。
「本店特別招待一份生日蛋糕，搭配您的咖啡享用。」
感受到注視的目光，弗雷特里西帶點緊張地將自己做的蛋糕與刀叉放到餐桌，接著拿起準備的餐巾舖在伯恩哈德腿上，收起托盤站在桌邊。
短暫的幾秒寧靜，讓他感覺心跳聲特別大，餘光再次確認著蛋糕上的擺飾和用巧克力醬寫的文字有沒有歪掉，腳步躊躇地不知該停在原地還是離開。
盤裡的蛋糕外觀看起來不大華麗，大小也僅是比杯子蛋糕大些，咖啡色的蛋糕體淋上了已凝固的黑巧克力，以堅果做點綴，最上頭插了一個寫著伯恩哈德名字的插卡。
白色的餐盤還用巧克力醬擠出了生日快樂的文字，加上草莓果醬的愛心點點，讓小巧的蛋糕顯得繽紛起來。
「……」伯恩哈德看著盤裡的蛋糕和飄著熱氣的咖啡，沒有說話。
「呃……您的餐點都送到了，若還有什麼需要，您可以按旁邊的服務鈴……」兄長的反應讓弗雷特里西腦中飛過各種猜想，該不會是不喜歡吧？還是不小心搞錯了咖啡的沖泡順序味道不對？
就在弗雷特里西準備轉身離開時，伯恩哈德抬起頭叫住了他「這個蛋糕是誰做的？為了表達感謝，可以請烹調者陪我一起享用嗎？」
「是我做的。」明明承認不該有什麼不好意思，但這身服裝和氣氛，加上咖啡廳的這個公開場合，弗雷特里西不自覺地耳根泛紅起來，轉頭看了正在吧檯忙的露緹亞，確認著他能否暫時離開，直到收到露緹亞擺擺手任他去的指示，這才放膽地坐在伯恩哈德對面的座位，放下托盤。
當兩人面對面地坐下來，伯恩哈德端起咖啡杯，嗅了嗅好聞的香氣，這才小口啜飲，微苦中帶著滑潤的口感充斥著味蕾，暖暖的熱度驅散了秋冬的寒冷，淡淡的果香回甘在口中，讓他自然地揚起了嘴角。
「你咖啡越泡越好了。」
「每天看你沖咖啡，看久了也會了。」兄長的笑容讓弗雷特里西鬆口氣，放下心來，語氣便自動轉換為平時的語調「話說，你今天怎麼會是這副打扮？早上出門明明不是穿這套。」
「今天臨時被找去陪同上級出席餐會，這身服裝和髮型都是不久前才打理的。還好有里斯打來的電話，我才能避掉無謂的酒精提早從餐廳離開。」
伯恩哈德放下咖啡杯，發自內心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雖然下雨天挺麻煩，不過能像這樣坐在這裡，看你打扮成服務生，悠閒地品嘗你做的料理和咖啡，非常很值得。」
「只有咖啡而已。你還沒吃啊。給你的──生日蛋糕。」弗雷特里西指著還沒動過的蛋糕，略紅的臉上帶點焦急地情緒，說話的聲音跟著變小起來「我把心意都藏進那裏了，你可一定要吃完。」
「你這麼說，讓我更期待味道了。」伯恩哈德拿起刀叉優雅地切開蛋糕，紮實的厚度類似於磅蛋糕，裏頭藏著的咖啡酒香醬流了出來，沾抹一點再放入口中，咖啡的蛋糕體與酒的味道混和在一起，滿滿地都是弗雷特里西的用心。
帶點苦味又不至於太甜的細膩味道，絕不是輕而易舉能完成的烹調，當味道化開的那刻，便明白弗雷特里西常常跑來這裡的理由。
想必為了這一刻，努力練習了不知道多少回。
腦中似乎能想像弗雷特里西在廚房裡忙碌的樣子，努力地將兩人喜好的食物混和在一起，變成新的味道，還為此冒著大雨也非親自過來不可。
想到這裡，伯恩哈德望向弗雷特里西的眼裡，飽富著情感，登時覺得桌子的距離實在太遠，咖啡廳也成為綁手綁腳的束縛。
弗雷特里西卻好像沒讀出他眼裡的訊息，僅是回望地傻傻追問「怎、怎麼樣？好吃嗎？」
「這個嘛……我有點擔心。」
「咦？擔心什麼？」弗雷特里西心頭一跳。
「我擔心──以後會吃不到，所以想把服務生帶出場。可以嗎？」伯恩哈德單手撐著頭，玩味地看著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弗雷特里西。
弗雷特里西愣了一秒，直到意會之後，表情轉為自信地站了起來「客人，這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伯恩哈德抬頭問著，臉上同樣帶著笑意。
「因為……」弗雷特里西彎下腰，拿起餐盤上的刀叉，切好一塊可以直接入口的大小插在叉子上，將臉靠近伯恩哈德，露出帶點魅惑的笑「還沒把我的心意都吃完啊。」
酒與咖啡的味道迴盪在兩人之間，伯恩哈德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微微張開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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