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起了霧,天色未亮,一片矇矓中有處亮光,比起強烈的燈塔光,更像是即將燃燒殆盡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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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就寢時雷千朗只會留玄關燈,主臥則是開著夜燈,陳叔今日來時卻見到書房燈亮著。雷千朗就寢前必會巡視所有門窗及關掉不需要的燈,陳叔疑惑地站在書房門外往內探,看見雷千朗趴在桌上,便走近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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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喚了幾次,雷千朗毫無反應,於是他繞過書桌走到他旁邊,輕輕搖他的肩膀。人還沒搖醒,陳叔便瞥見電腦螢幕上的照片,心一涼,動手關掉所有視窗、將電腦關機,更加使勁搖晃眼前沉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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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起床了!大少爺……千朗!」他一邊搖晃雷千朗的肩膀,叫喚聲也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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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腫的眼睛緩緩睜開,茫然而無焦距,只是愣愣地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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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叔攙扶著他起身,把他帶到客廳,取來溫熱的濕毛巾為他擦臉,再用另一條毛巾包裹冰塊,冷敷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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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出門前雷千朗始終不發一語,連問他晚餐想吃什麼都沒有回應,這樣的他讓陳叔害怕。前往公司的途中,陳叔試探地問:「身體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去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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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陳叔以為得不到回答了,雷千朗才開口說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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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公司的時候,陳叔又問:「不然今天別上班了,請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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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雷千朗倒是很快就回應道:「沒事,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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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有事打給我。」陳叔無奈,他怎麼看都覺得大少爺今日不適合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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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車窗照射進來,幾乎穿透雷千朗的身子,將他體內該有的、不該有的,全都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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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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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覺得他的情人最近十分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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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千朗這幾個禮拜有時會提早下班,問他去哪他只回是私事。以往禮拜六徐惠風去他家的時候,他會一早起床精心整理儀容等徐惠風到來,近幾次徐惠風抵達他家時他人還在床上睡大頭覺。之前他常整個人撲向徐惠風,徐惠風覺得他就像一隻大狗;現在則是有點愛理不理的,關心他也只會得到沒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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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愛的前戲少了,花樣沒了。徐惠風縱然是個能將性與愛分離的人,但對象是雷千朗,他便不希望兩人之間的性愛變成例行公事,只剩下性,沒有一點愛的成分。他們是情侶,不是砲友,再說他也沒見過這般性趣缺缺的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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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忖著雷千朗是否進入倦怠期,雖然對他來說比較輕鬆,但他總覺得心空落落的,好像原本眼裡裝滿你的人不再看你了──這不就回到兩人交往前的模樣了嗎?他認為他必須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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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天氣晴朗的週六,徐惠風先帶雷千朗去一家主打甜點的餐廳吃飯,飯後去看畫展,看完畫展去看電影。餐廳、畫展、電影,都是他挑了很久覺得雷千朗會喜歡的,可惜事與願違,雷千朗一整天神情都很淡漠,直到他們在一間飯店吃完晚餐在戶外看夜景時,他也沒有露出任何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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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不管他做什麼雷千朗都沒反應,就像石頭丟進水裡後快速下沉,沒有濺起一點水花或泛起一點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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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靠在欄杆望向遠方燈火的雷千朗,問:「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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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千朗偏頭看了一下他,今日的蛋糕索然無味、畫作平淡無奇、電影窮極無聊,他沉默半晌後淡淡地說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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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冷淡讓徐惠風的怒氣上升到了喉嚨,「沒有?你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不用憋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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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遠的思緒倏地被拉回,在雷千朗的腦裡轉了幾圈,他輕聲問道:「梁泰煦,就是你的初戀男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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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句就像一枚炸彈投到了徐惠風的腦子裡,轟的一聲炸得他無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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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雙眼看著雷千朗良久,回道:「是,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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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還在跟你的前男友聯絡?」雷千朗沒料到他會這麼乾脆承認且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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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反問:「我為什麼不能跟他聯絡?我跟他現在就是單純的朋友。你不也還跟你的前女友聯絡嗎?」他之前就猜到胡玉心跟雷千朗的關係,只是沒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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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兩回事吧!哪能放在一起比?根本不一樣!」雷千朗跟胡玉心沒在公司外碰過面,上次好不容易約了又被攪局,他覺得不能跟徐梁二人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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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不一樣?我從來不過問你和胡玉心的事,也不在意你們聊天或是約去哪裡吃飯,我真的不在意,因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們。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我跟泰煦是交往過,但我們現在就只是朋友。」徐惠風有些惱怒,這般雙標他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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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千朗嗤笑一聲,他跟胡玉心是朋友沒錯,但他不相信徐惠風和梁泰煦是單純的朋友。「我都看見了,我親眼看見你跟梁泰煦在健身房幽會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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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瞬間意會到雷千朗之前提早下班都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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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蹤我?」他提高了音量。他向來不喜歡別人窺探他的隱私,跟蹤這種事簡直踩在他的底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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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碰巧遇見。本來想過去跟你打招呼的,結果看見了不該看到的東西。」他沒說謊,第一次確實是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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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思索片刻,決定先不追究跟蹤的事。「泰煦是健身房的負責人,他會出現在那裡很正常,而且也不是我每次過去他都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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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次都在,但只要碰見了就是摟摟抱抱。」雷千朗冷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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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什麼摟摟抱抱?你別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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