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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來了個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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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父面露尷尬地搔了搔頭,「叔叔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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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客座的雷十郎拄著拐杖,面容嚴肅,幾次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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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母見他欲言又止,感到有些不耐。她和丈夫正要出門採買,這個貴客突然來訪,在客廳坐了一陣子又不說話,她很想叫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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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雷十郎握緊拐杖,深吸了一口氣,「知道惠風和我孫子千朗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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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父驀地繃緊了神經,問道:「叔叔是指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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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十郎雙眉緊蹙,垂首閉眼幾秒,手上拐杖因施力過度開始抖動,「他們……是不是有不尋常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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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父和徐母對看一眼,徐母眼神戒備,徐父倒是露出笑容,這一天,他等很久了。他問道:「什麼叫不尋常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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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非故意裝傻,而是他不認為他兒子和雷千朗的關係不尋常。他還等著喝兩人的喜酒,雷家長輩這關就讓他來打頭陣,他在心裡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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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十郎在雷千朗請病假時找人去查探,對方傳來消息說,徐惠風似乎也住在雷千朗的別墅裡。在雷千朗回公司上班後,徐惠風仍然每早從雷千朗家出門,下班後返回雷千朗家。雷十郎嗅到了不對勁,他向陳叔詢問,陳叔告訴他雷千朗剛康復,工作做不來,故徐惠風到家裡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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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徐家夫婦,明白這兩人早就知曉,憂心忡忡地道:「我不知道千朗是這樣的,我如果知道就不會把他交給惠風,惠風是你們唯一的孩子……他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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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又想拆散彼此相愛的人了嗎?」徐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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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說中心事的雷十郎臉色一凜,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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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了,你要想清楚。我聽說你和千朗關係不是很好,但我知道你是關心他的,你如果要拆散他們,你只會又失去一個孩子……不,是兩個。惠風會和千朗一起,一起留下或一起走。你能接納他們是最好的,如果不能,還有我們徐家在。你應該不知道,我們惠風從小就喜歡男的,就算沒有千朗,他也還是喜歡男的,你可不要把錯怪在千朗身上。我爸和我奶奶都知道這件事,我奶奶臨終前甚至交代我們要好好當惠風的後盾。惠風是我們的獨子,我們最想看見的是他能和他愛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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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父語氣和緩,態度卻堅決,他必須讓雷十郎知道徐家的立場,徐惠風是徐家人,就算不能在旭元集團工作,也有整個徐家的支持。徐家縱然比不上雷家家底深厚,但家庭成員關係緊密,是最堅固的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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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宛若五雷轟頂,雷十郎還深刻記著十五年前失去兒子的痛,他也想好好疼惜雷百安留下的兩個孩子,奈何嘴上說出的話總是和心裡不一致。雷十郎暗自思忖,剛得知兩人關係時他確實十分驚愕,就擔心是自己的孫子帶壞了別人,他會很對不起徐十郎。倘若徐十郎早就知道徐惠風喜歡男性並且支持,他毫無資格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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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剩下雷千朗,他反覆思索,雷千朗若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可能真會極力阻止,但對象是徐惠風就不好說了。與其讓雷千朗日後搭上其他男人,不如成全他和徐惠風,也許還能拉回點孫子的好感度,豈不是一魚兩吃?時代已與從前不同,同性都能結婚了,幾年前還有世界級大公司的執行長出櫃,徐家都不在意唯一的傳人是同性戀,他若在意可真顯得自己格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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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憂愁的目光倏地銳利,雷十郎沉聲說道:「時候到了,我會把東西準備好,你們幫我約惠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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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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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和雷千朗的關係並沒有回到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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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千朗變得安靜許多,正面說法是情緒起伏小,負面說法是淡薄,彷彿下一秒就會剃度敲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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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調戲或勾引他,一切點到為止。事實上,雷千朗不但不主動,對他的肢體接觸和情話簡直是毫無反應。這樣相敬如冰的日子他憋得辛苦,卻不敢有怨言,他曾直接大膽問雷千朗想不想碰他,得到的是看不出情緒的神情回他: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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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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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更加努力修補兩人關係,時時刻刻待在雷千朗身邊,在他眼前晃悠,期望哪天雷千朗會重新燃起熱情撲向他,就算只是給他一個微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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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他原本打算帶雷千朗去踏青,想藉著親近大自然讓雷千朗能有愉快心情,製造浪漫,也許雷千朗一時興起會主動吻他。但他接到徐母電話,要他回家一趟。自雷千朗出事後,他一直沒回老家,他遂向徐母提議帶雷千朗一起,徐母卻要他自己返家,不得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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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的徐惠風在禮拜六早晨與雷千朗共進早餐後驅車前往老家,離開前不忘在雷千朗臉頰輕啄一下,他現在能對雷千朗做的最親密的動作僅止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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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老家後,等著他的除了徐家兩老,還有雷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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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您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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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十分訝異,雷十郎不僅出現在他老家,還一臉正經,就連平常總在嘻笑的父母也端坐著,他直覺有大事要發生了,但是還能有什麼事?他以唇語詢問徐父,徐父雙手握拳伸出大拇指,兩兩相對同時彎曲擺動。這個老派的手勢讓徐惠風瞬時明白──雷十郎知道他和雷千朗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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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忐忑不安地在雷十郎對面拉了椅子坐下,等待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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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審判並沒有到來,雷十郎開口談的是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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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風,你知道我在準備退休了吧?」雷十郎問道,徐惠風應了聲他又繼續說道:「下一任董事長沒意外就是百全,現在有個問題,百全的位子誰來接?你有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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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料到雷十郎在此時此地跟他談公事,徐惠風愣了一下,回道:「董事長心裡應該已經有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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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十郎笑道:「對,我有人選,但不確定他會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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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略略思考,道:「不知道董事長的人選是誰?我或許可以幫忙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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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姓徐,名字叫惠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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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突然安靜,徐惠風瞥向自己的父母,兩人眼觀鼻鼻觀心,好似在神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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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沉默良久,才開口回道:「董事長,大雷總的位子應該由小雷總來接。」他如果接下旭元總經理的位子,別人會怎麼看雷千朗?他不能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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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十郎望著徐惠風嘆了一口氣,他早猜到徐惠風會這麼答覆,他拿起桌上的熱茶啜飲一口,說道:「惠風,你不能一直待在千朗身邊。」見徐惠風臉色微微發白,他繼續說道:「惠風,你就像太陽那麼耀眼,沒有人能忽視你。而千朗就是一顆星星,他也有光,但在你旁邊,他的光芒都被你遮蓋掉了,不管他做得再好,別人都會認為是你的功勞,不是他的。你必須離開他,和他保持距離,別人才看得到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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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徐惠風其實也想過,只是他一直都不特別在乎別人的看法,然而經過這次事件他明白雷千朗是在意的。從前他沒問過雷千朗就擅自將他推上旭鎧總經理,也許現在他該問問雷千朗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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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徐惠風按下心裡無端的愧疚,答道:「董事長,請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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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但你別考慮太久,我時間不多。」雷十郎一邊說一邊從旁邊的公事包拿出一疊文件,放到徐惠風面前,「還有,不管你答不答應當總經理,這個東西都一定要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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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風拿過文件一翻,竟是財產贈與契約,包含了股份、現金存款,和好幾筆不動產,價值上億,他急忙將契約書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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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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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太爺爺留給你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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