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下的東京街道被都市裡的燈光照得五彩繽紛,吵鬧的車站永遠有著繁雜的人們在行走,那些下班不願回家的職員正忙著從辦公室逃脫出來。
從奈奈的公寓出來,時間已經是快晚上九點鐘,回去新宿我們沒有選擇坐計程車,而是搭電車。從本鄉三丁目車站搭都營大江戶線到新宿車站下。熟悉的新宿大道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熱鬧的街區給人一種都市夢幻般難於認清真相的憧憬,熱情的皮條客用著各種語言讓過往的行人感受著國際大都市的氣氛。不做外國人生意的酒家被那些無理取鬧的日本人佔滿了,員工正忙著驅趕無知的外國過客走出店門。
我和奈奈從新宿大道經靖國大道,正走上歌舞伎町一番街開始向她的美容店走去。我注意到有幾個日本黑幫的人員看到我和奈奈走一起,眼光莫名有些驚愕,好像發現什麼新鮮值得談及的新聞事件一樣。
在一家無料案內店門前,那已經被我遺忘的手機不知道被誰調成了鈴聲來電,我從吵雜的人群中接通了電話:
「什麼事?」
我用廣東話問道,已經知道對方是廣東仔。
「麥可以過來一下嗎?有要事找你。」
廣東仔的廣東話比我從爺爺那學來的有些不一樣,可能是時代的不同多了一些新詞,至少爺爺不會隨便說兩句話就要插上幾個英文單詞。
「我正忙著,你的事已經在安排了。」
「不行麥,最近我的人收到風說有個叫明秀的女人到處放貨,那些貨和我這邊出的很像,可她卻說是林木給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我早就猜到這一點,廣東仔可不是個任意明秀擺佈的玩偶,他那副年輕不懂事的樣子卻隱藏著連我都感覺不到的思維,說不定是個會使用各種手段的冷血人物。
「我保證明天過去,你知道我做的工作還是要有點信用的。」
廣東仔隔著電話乾咳了兩聲,聽上去好像在憋著蔑視我無趣謊話的笑。即使心裡知道新宿的交易談不上信用,可從嘴裡說出來的話還是得滿篇的仁義道德,這樣能給聽者一種錯覺,自己也好受一些。
「麥,我可把你當兄弟了,有日本人跑來找我要貨我都沒有給,就是全信任麥你,不能讓市場變得難於控制,給麥你添麻煩。」
聽著我們都開始大肆宣稱對彼此的情誼多麼看重的假話,我感覺到胃酸在滾動著,一股嘔吐的厭惡感讓我討厭起這樣的對話。
「林子天的事你應該多少知道些,如果你還想有可以見到我的機會,我們明天再見吧。」
廣東仔停下來那些虛假的仁義道德宣言,我深知他需要依靠我,也一定會把我底細調查一番。對於林子天的事情,在最近的新宿可算是大事件,廣東仔必然知道其中的厲害,也會有自己的小算盤。
「行,那我們明天見,我希望麥你別忘了我這個真心把你當兄弟的人。」
「嗯,我也很榮幸能遇到你這樣的朋友,明天見。」
在掛斷廣東仔的通話後,我深嘆了一口,奈奈在一邊假嘔吐地吐著舌頭呃呃聲的表示自己對我假話連篇的說詞感覺厭惡。奈奈從我這學會了一些廣東話,大多都是聽懂了卻不會說,估計也聽出了我和廣東仔聊天內容的大概,她很了解我的為人,這樣像小孩子過家家般毫無可信度的道義我是從來都不會相信,更別說對著一個才認識不久的人。
「有意見嗎?」
受不了奈奈那挑釁的樣子,我帶著些許的認真的態度問道。
「沒有,反正我習慣了。」
奈奈自然地聳聳肩,輕快的腳步向著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盡頭走去。我沒有了說話跟在她後面趕前去,我們在一番街的盡頭向左轉了過去,之後馬上又右轉走過一條道路,沿著大久保醫院一直走到奈奈的美容店。站在門口招攬客人的皮條客變成了三個,我蹙眉地看了一下奈奈,奈奈一副早已經習慣又不太厭煩的表情從皮條客中走了過去。
跟著奈奈走進美容店,心裡突然納悶了起來,看著奈奈的反應怎麼都感覺她和那些皮條客有什麼可以連接上的關係。可為什麼他們在自己店門口大搖大擺地拉客奈奈會毫無反應,就連和我埋怨幾句都被省去,好像一切理所應當。
「啦,你要的證件都在這裡。」
我在美容店一樓的櫃檯前思考著進來時的問題,奈奈走進去沒多久就拿著那些證件來到我面前,臉上有些醋意地扔到我面前,我感覺她不會是真以為我會找間新公寓和惠子過上二人世界,而且還是在她的幫忙下。
「謝了,等找到房子就還給你,可能需要段時間,你知道要找到自己喜歡的房子一兩天的時間肯定是不行,我還有工作要做。」
奈奈把頭轉向別處,不樂意地點了一下頭。
「如果在我還沒有找到房子之前,你需要用到這些證件或者是提款卡,你就打我電話吧。」
「不用了,等你找到房子我再去找新的地方住,你也知道我是使用現金的人,平時消費從店裡的盈利裡面拿就行,沒什麼大筆支出不會用到提款卡。」
看著奈奈擺出的這幅架勢,奇怪的心裡突然有些難過起來,或許是想著用行動安慰一下女人不安的安全感,我從奈奈背後把她抱進懷裡,奈奈立刻反應地把我推開,帶著驚訝的口氣說道:
「這裡是我工作的地方,不是什麼風俗店。」
我尷尬地笑了笑,揮手轉身準備離開,奈奈又叫住了我:
「麥,小心點,我還等著你回來和我結婚。」
真誠的臉無數次提醒著我什麼,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沒有理會這樣話題地繼續增加的腳步邁出美容店的大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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