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寄了緊急通知要所有人員到研究室,妳和赫爾列德居然沒有出現。想不到,妳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自投羅網。」
(緊急通知?)
洛琳絲思考,她確實顧著和赫爾列德討論,完全沒看手機訊息,倒是沒想到因此躲過了一劫。
不過這也就表示,赫爾列德現在不在那群死亡名單裡。
「讓魔物進到研究室是你的安排?你……已經找到了開啟異界的方法?」
被強迫拉高的視野裡,可以隱隱看見微亮的實驗室中,棲息著紫色皮膚的魔物,綜合克雷孟特對異界生物的強大執著、現在研究室的景象、早晨那群忽然闖入的『雙生太陽』研究員,洛琳絲在腦海中拼湊出了猜想,不由得背脊發涼。
那些魔物不可能頻空出現,也就是說,克雷孟特已找到『魔物的出入口』,而且還可能找到了馴服的方法,這都是克雷孟特曾在研究初期曾提出,卻被否決的目標。
想不到他暗地裡完全沒放棄。
明明離魔物很近,那噁心的生物卻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加上克雷孟特見到自家研究員的慘狀連還笑得出來,幾乎馬上就能斷定他就是策畫者。洛琳絲唯一不懂的是,哪個研究者會找魔物把自己的研究室毀掉?這完全超出認知。
「沒錯,因為我不想把榮耀與任何人分享。尤其是妳,洛琳絲。妳太聰明了,我很明白就算妳只看到成果,妳也有本事推斷出構成。像我這樣的天才,一個就夠了。所以──妳必須消失在這裡。」克雷孟特說話的同時,後方的電梯升起,早晨出現的那群研究團隊現身,遞來一個銀白色的機械,報告他們已經放置好其餘的裝置,這裡就是最後一個。
克雷孟特用像是看著情人的目光凝視著機械,輕輕撫摸,腦中想像的都是研究成功後的喜悅,嘴裡笑出聲音,將裝置放置在地面上開啟開關,上頭跳出的紅色數字開始倒數著最後兩分鐘。
「念在妳之前的付出,最後送妳的幸運,就是近距離見證這歷史性時刻的機會,妳到了黃泉可別忘了感謝我。」
意識到自己距離死亡如此靠近,洛琳絲用著自己最大的力氣敲打著纏住的手臂,對著克雷孟特大吼「你明知道這會對現世帶來多少衝擊!到底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克雷孟特轉身走向那群研究員,充耳不聞的搭上電梯,留給洛琳絲一抹意味深長地笑,便消失在充滿血腥的研究室。
洛琳絲還來不及進一步思考,操縱者一走,原本安分的魔物頓時恢復了本性,陡然收緊纏繞的力道,腹部被用力壓迫擠壓,胃部一陣翻攪,像要把裏頭的東西全部壓碎,洛琳絲張嘴乾嘔,發出哀嚎,那一瞬,腦袋裡空白了一秒。
等恢復眼前的視線,那張恐怖的臉已在自己面前,蓄勢待發。
張開的嘴巴沒有尖叫的餘力,洛琳絲腦中只剩下自己不甘死去的畫面,不由得閉上眼睛準備迎來死期。
緊閉的雙眼瞧不見事物,僅是短短一刻,感官先一步感受到噴濺上臉的溫熱液體,那原先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
洛琳絲小心地睜開眼睛,就見魔物的頭上開了一個窟窿,赫爾列德不知甚麼時候趕到,渾身浴血的拿著武士刀甩開血跡,幾步向前,單手接住從魔物手臂上墜落的洛琳絲,毫無情調的把人扛在肩上,什麼也沒問,就帶著她直接衝出已不能待的研究室,一路狂奔。
時間仍在倒數,赫爾列德腳步沒停,洛琳絲也不敢吭自己的身上有多疼,稍稍仰起的脖子看著昔日的研究室炸開白光,猶如海浪的掀起土地,滾滾沙塵吹飛,藍色的半圓薄膜從中心往外推進,追著兩人的步伐吞噬。
那畫面太震撼,洛琳絲幾乎無法感受到確切的時間感,只能趴在赫爾列德的肩上,無力地看著克雷孟特的計畫實現,開啟的異空間吞佔現世,建物在那短暫的時間崩壞,連帶賠掉那所有範圍內的所有生物。
不知道跑了多久,洛琳絲只記得自己始終睜著眼睛,忍著心裡的不適,將那一切記在眼底,直到赫爾列德把自己放下來,仍久久無法平復心情。
「你是聽到我的電話才來的嗎?」
赫爾列德的表情看不出剛逃出生天的緊張,僅是稍稍順了一下奔跑後的呼吸,站在高出凝視渦的神情也沒什麼情緒「算是吧。妳從來沒用過那麼激動的語氣說話,所以我判斷情況是真的很危急。」
洛琳絲不由得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原來這個滿腦只有戰鬥的男人還有點義氣,看起來似乎是可靠幾分。
「若是妳死了,之前談的合作就會化成泡影,只留我一個人毫無意義,所以我說什麼都會趕過去。」
「……」
更正前言,這個男人的詞彙庫裡應該沒有『情調』和『氣氛』兩個字,洛琳絲確信自己沒下黃泉,倒是眼神死了大半。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力量至上笨蛋。
「洛琳絲、洛琳絲──」
像這樣熱切地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肯定是在作夢。
洛琳絲迷迷茫茫的睜開眼睛,才發現喊著自己的人不是記憶裡的赫爾列德,而是一起共事的CC。
「妳還好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妳在工作中睡著。」
(果然是做夢啊……)
揉了揉太陽穴,身體的疲勞感仍揮之不去,洛琳絲扶著額頭,她好久沒想起最早創立組織的事情了,大概是因為現在正是對抗那個『雙生太陽』的最後關頭,渴望結束這一切的念頭強迫地推著自己前進。
「儀器檢測結束了嗎?」
「是的,已經全部經過測試,數據沒有任何問題,都貼上保護封條了。」CC展示她手上的測試紀錄文件,後頭的桌上擺著數個寶特瓶大小的機械,那造型看來有點像是單眼相機的長鏡頭,卻是蘊藏著強大威力的特殊裝置,能夠反向操作的將空間拉回原本的軌道。
「是嗎?」洛琳絲看著編號一到六的精密儀器,那小小的東西卻是她這些年來研究的心血,她很清楚只要任何一個環節出錯,伴隨的可能就是整個隊伍的全滅,甚至造成更大的災害。
CC從洛琳絲的眉目間就能發現她仍不放心,事實上,CC也確實無法有完全的保握明天的任務能順利落幕,因為赫爾列德主導著這次任務所有的人員安排調派。
CC不是不相信赫爾列德得戰鬥能力和領導,只是有許多間接的證據說明著這個人正用各種方式排除可能阻礙他的人。
但這對凡是講求確切數據的洛琳絲來說,她無法採信這個說法,尤其是在這個重要時刻上,她確信赫爾列德和組織的目標是一致的。
「洛琳絲……我有個小小的請求,不知道妳能不能通融?」
「如果是妳之前說的在赫爾列德身上裝發信器,這個我已經說過不可以了。」
「唔,我知道。我希望拜託妳的是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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