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那不是赫爾列德關注的點,他唯一急切找尋的只有克雷孟特的身影。
那與之對抗多年的記憶,讓赫爾列德快速的在小小的人影中找到他的存在,略長的頭髮與黑框眼鏡,就和印象裡的模樣絲毫未變。
赫爾列德瞇起眼睛,下達指令。
「目標是阻止儀器運作,逮住主研究者克雷孟特,行動開始!」
與CC交換了眼神,弗雷特里西幾步向前,與赫爾列德加入先鋒部隊,從銜接橋一躍而下,憑借各樓層的扶手作為跳點,左右交錯,最終落在高三層樓的冰柱頂,順溜而下。
赫爾列德雙眼緊盯著克雷孟特的後腦杓,武士刀橫在頸間,側著身體,靠著下墜的力道加快速度,一刀橫劈。
腦中已預見血色四散的景象。
鏘!
那武士刀卻硬生生的止在敵人半尺前,黃光乍現,地下亮起招喚咒陣。
克雷孟特與赫爾列德四目相接,揚起微笑,舉起藏在口袋中的藍色錐狀物,藍光從中流出,彷若呼應般,大地為之震動,咒陣中散出藍電,水幕夾雜著白泡泡猶如煙火的噴發。
赫爾列德措手不及,一眨眼,便被噴出的泡沫包圍,撞在後頭的牆上,空中浮現出巨大龍鯰,乖順地在克雷孟特身邊悠遊。
漆黑的身軀,艷紅的大嘴,龍鯰身上黃色紋路與觸鬚閃著魔力的痕跡,圍繞流動著水光,銅鈴般的黃色眼瞳,照理說僅存於傳聞記載中的恐怖魔物,就這樣現身在眾人面前。
「為了從醜惡的身體解脫,你果然來了。因為你肯定也很清楚,我是唯一能拯救你的人。」克雷孟特似是早有預料,揮動手中法器,光芒從尖端散出,滲進龍鯰的身軀,驅動著牠行動。
龍鯰眼睛轉向正試圖掙脫泡沫的赫爾列德,張嘴衝了過去!
腦中閃過無數怨嘆,赫爾列德抬起唯一能動的手臂,護著頭部,準備承受攻擊。
刷──!
搶在那零點一秒,弗雷特里西雙刀趕到,劈在龍鯰身側,巨大的身軀偏移地撞上牆壁,一撞就是一個窟窿。
靠那多爭取的幾秒鐘,赫爾列德突破了濕黏的白泡沫,重新降落地面,武士刀大力一甩,甩掉上頭的水珠,重新擺出戰鬥姿勢。
「你也太慢了吧……」
剛抱怨完,赫爾列德便看到弗雷特里西身後抱著電腦的CC,還有她身上的擦傷痕跡突然一下懂了,留下的只有那無法坦率說的感謝。
龍鯰才不管人類的心裡糾結,擺動頭部,從窟窿中甩掉石塊,眼睛與身體黃色紋路亮起光芒,雷電以牠為中心往外胡亂彈射,砸出一地坑洞與滿室逃竄。
室內雷聲大作,震耳欲聾。
混亂之中,克雷孟特招來駐守的裝甲兵,匆匆帶著若干研究員撤退。
弗雷特里西閃躲著突來的災變,和到達的團員應付衝進來的援軍,迎戰下一波攻擊的龍鯰,手裡的雙刀沒停過,一路護著CC靠近冰柱旁的設施儀器。
起腳踹開裝甲兵,挑飛對方手中的槍枝,砸向旁邊的敵軍,一個箭步上前,往胸前補上一刀,刀勢未盡,龍鯰的泡沫追至,讓弗雷特里西不得不順手拉了CC急退。
瞧了眼同樣身處戰鬥中的赫爾列德,這麼多年他來對克雷孟特的恩怨,弗雷特里西再明白不過。
如果就這麼放他跑了,那麼組織設立的目標,恐怕再也沒全部解決的機會。
在這關鍵時間,弗雷特里西決定放下對赫爾列德的成見「這裡交給我們,赫爾列德總隊長你就追上去吧!」
「你沒問題嗎?」赫爾列德踏著冰柱,高高躍起,武士刀斬向龍鯰,幾片鱗片飛落,反擊的泡沫襲來,赫爾列德向後一跳,重整架式,刀舞成圓弧,夾著自身力量的刀光飛出,擊退逐漸靠近的龍鯰。
弗雷特里西腦中閃過疑惑,赫爾列德的問話究竟是關心還是質疑?他不知道,他只明白再拖下去,就不可能追得上逃走的克雷孟特了。
「沒問題!」
「那就交給你了。」赫爾列德嘴角勾了微笑,一路踏著冰塊與滿地的管線,身形飛掠,與弗雷特里西錯身而過,循著克雷孟特的逃亡路線追上去。
在那雙眼睛裡讀到信賴的目光,弗雷特里西有種怪異感,他似乎更不懂赫爾列德這個人了,思考這些複雜的關係不是他的專長。
轟隆的響聲飛快將弗雷特里西的思緒拉回現實。
龍鯰衝撞著地面,嘴裡掃射的吐出無數泡沫,無差別的攻擊讓裝甲兵也困在其中,那一次次的攻擊絕非只是嚇唬,只見牠眼裡泛起紅光,血紅的大嘴撕裂破泡沫也收割生命,血腥的味道讓雙方皆為之退卻。
誰能忍受自己和同伴要成為魔物的食糧?大廳裡開始出現驚恐的叫聲,戰意崩散,當龍鯰嘴裡咬著斷肢的畫面映在瞳孔,那原本還聽令於克雷孟特的裝甲兵,作鳥獸散,逃得比誰都快。
團員們忙著救那些困在泡沫中的夥伴,一面堤防著隨時會落下的雷擊,眼裡盡是驚恐,只能把所有的希望投注在弗雷特里西身上「現在要怎麼辦?我們的武器對牠起不了什麼效果,這樣下去……」
「你們撤退到上一階的走廊等指令,這裡留我和CC就好。」弗雷特里西揮刀突破泡沫牆,把裏頭的團員推向問話的小組長。
接過仍腳軟的團員,小組長眼裡仍帶著疑惑,那可是能一口吞一個人的魔物啊!只有一個人怎麼打?另一邊CC不知是膽大到什麼程度,心無旁鶩的敲打著鍵盤,緊盯著螢幕,貌似正破解著防護牆,顯然不構成任何戰力。
「咦?可是……」
「牠的身軀龐大,不好擠進其餘樓層間,你們在那裏比較安全,都在這裡,龍鯰就會持續大範圍攻擊,反而不好應付。」弗雷特里西解釋道,談話間,彷若證實似的,龍鯰游向人群最密集處,身體發亮,幾發雷擊落下,又是一陣逃亡潮。
被嚇得不輕,小組長不敢再遲疑,連忙帶著還能動的成員一舉撤退。
「退!快退!都跟我一起走!」
腳步聲凌亂的衝進左右兩側的階梯,龍鯰嗅著嘴饞的味道,反覆在空中迴盤旋,大眼卻只能捕捉到在地面上的唯二人類,無法理解食糧為何減少,在半空中一個急速迴轉,便醞釀著雷電撞了過來!
弗雷特里西站雙刀反握,瞇起眼睛,搶在龍鯰衝撞前兩秒躍起,前空翻,雙刀插進牠的嘴上,刺穿皮肉,卻也帶來反噬的電流。
「嗚啊──」疼痛與燒灼感刺激著神經,弗雷特里西眼前有幾秒鐘的空白,等到回神,人已被甩了出去,撞在冰壁之上,雙刀落在腳邊,兩隻手短時間失去知覺,竟是感受不出觸碰的冷熱。
龍鯰嘴邊盡是血液,牠自己的、吃剩的都沾在其上,難受的在空中胡亂游動,碰撞著牆壁,泛紅的眼睛最終將視線停在弗雷特里西身上,身體亮起有如白晝的魔力光芒,無法言語,卻完全透露牠此刻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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