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那傢伙的陰謀雖然暫時被擋了下來，但事情還沒完。星塵聯盟這邊才剛站穩，街頭巷尾還在唾沫橫飛地討論那場嚇死人的對決，網路上關於「星光卡」的討論更是像炸了鍋一樣。阿哲坐在臨時指揮中心，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螢幕上閃著一堆數據——市場反應、公眾輿論、那些大財團的動靜，每一個數字都在大聲告訴他，真正的硬仗，現在才要開打。
肥龍端著一杯咖啡晃過來，「阿哲，你都三天沒閤眼了，鐵打的也受不了啊。」
「睡？」阿哲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老鬼是倒了，可白金還在。盛世、銳動、新紀元，這幾個老狐狸哪個是省油的燈？他們不把我們生吞活剝了才怪。」
話才剛說完，阿信就跟屁股著火一樣衝了進來，手裡死死抓著平板電腦，臉色白得像張紙。「出大事了！你們快看，網路上全炸了！」
螢幕上，一條新聞標題跟病毒一樣瘋傳：《驚天內幕！星光少女林詩雅不為人知的黑暗面！》
影片點開。林詩雅年輕時的樣子跳了出來，但……這根本不是阿哲記憶裡那個渾身發光的女孩。鏡頭裡的她，眼神冷得像冰塊，正跟一群穿黑西裝的傢伙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裡嘀嘀咕咕。聲音雖然處理過，但說的什麼卻聽得一清二楚：
「黑材料卡的威力還不夠，我們得想個更狠的辦法。」
「星塵計畫的實驗數據，能讓我們控制更多的歌手……」
「只要能把那些假惺惺的天王搞垮，用什麼手段都行。」
阿哲的心臟像是被大鐵鎚狠狠地砸了一下。這些畫面……真實到嚇人，林詩雅的表情、動作，甚至那個她習慣性摸眼鏡的小動作，所有的一切都對得上，簡直天衣無縫。
影片還在繼續。更多所謂的「證據」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林詩雅在地下實驗室裡指導別人怎麼做黑材料卡、跟神秘財團的代表偷偷見面、甚至還有一段電話錄音，聲音清清楚楚就是她的，但內容卻讓人心都涼了：
「阿哲？他不過是顆棋子罷了。你們真以為我愛他？別搞笑了。他的天分對星塵計畫很有用，就這樣而已。」
留言區瞬間炸了，跟下暴雨一樣：
「我就說嘛，哪有這麼完美的女神！」
「搞了半天都是演戲！阿哲也太慘了吧！」
「星塵聯盟也是個大騙局！他們就是想自己當老大控制整個圈子！」
「林詩雅死得好！」
肥龍氣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他媽的肯定是假的！剪接出來的玩意兒！」
但阿信搖了搖頭，臉色更難看了，「龍哥，問題是……這些畫面的技術好到嚇人，就算找最頂尖的專家，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出破綻。」
阿哲死死盯著螢幕，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他突然想起老鬼以前說過的話：「現在這個時代，真話跟假話，早就沒什麼分別了。」
就在這時，他的AR眼鏡閃了起來，是白金的私人頻道。
「看到了嗎？」白金的全息影像冒了出來，臉上掛著那種讓人想揍他的諷刺笑容，「這就是現實，阿哲。你以為打敗了老鬼就沒事了？不，遊戲才剛剛開始。」
「是你搞的鬼！」阿哲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我？」白金誇張地聳了聳肩，「我可沒亂說，我只是……把一些本來就存在的資料，拿出來給大家看看而已。這些影片，這些錄音，全是真的。只不過……」他故意停了一下，眼睛裡閃著狐狸一樣的光，「呈現的角度嘛，可能……稍微偏了一點點。」
阿哲瞬間明白了。這不是那種低級的造假，而是更陰險、更惡毒的手段——把真實的素材，用最惡意的方式剪在一起。林詩雅確實參加過那些會議，但當時的對話背景被整個抽掉了。她也確實說過那些話，但前因後果全被藏了起來。
白金慢悠悠地繼續說：「現在大家的情緒都被點燃了，星塵聯盟的支持度正在光速下滑。你有兩條路可以選：要嘛，用一樣的髒手段打回去，編更多的謊話，丟出更多的黑材料；要嘛……就眼睜睜地看著你們那個可笑的理想，變成一坨屎。」
阿哲的拳頭握得死緊，指甲都陷進了肉裡。他的腦子裡，不斷迴響著林詩雅臨死前跟他說的話：「阿哲，答應我，要用愛去改變，不是用仇恨……」
那句話像一道微弱卻溫暖的光，瞬間照亮了他心裡那片亂七八糟的混沌。
「不。」阿哲的聲音很低，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砸在地上，「我不會用謊言去對抗謊言。」
白金的眉頭稍微皺了一下，「那你打算怎麼辦？等死？」
阿哲站了起來，看了一圈身邊的夥伴。肥龍、阿信、小雨，還有螢幕另一頭那些緊緊盯著這裡的人們。他們的眼睛裡有懷疑，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不言而喻的信任。
「我要把所有東西都公開。」阿哲說，「所有沒被剪過的原始資料，完整的通話紀錄，林詩雅的全部。她的夢想，她的掙扎，她怎麼被逼的，她怎麼反抗的，還有……她最後是怎麼犧牲的。」
白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愣了一下，「你瘋了？那些資料丟出去，你們星塵聯盟的老底都要被掀了！」
「我知道。」阿哲的眼神像火一樣燙，「但我也會說出她的錯。我不會假裝她沒迷失過，不會掩飾她心裡的報復，更不會否認，她曾經利用過我。」
「那你就等著看林詩雅的女神形象，摔得粉身碎骨吧！」白金冷笑著。
阿哲搖了搖頭，「不，我要讓所有人看到一個『人』——一個在爛泥裡打滾，卻依然沒讓心裡的光熄滅的人。她不是什麼完美的女神，也不是什麼邪惡的大魔王。她就是……林詩雅，一個有血有肉的女孩，一個就算掉進地獄，也還是選擇了愛和希望的人。」
通訊「啪」地一聲斷了。白金顯然沒想到他會來這招。
肥龍走過來，重重地拍了拍阿哲的肩膀，「小子，你來真的？這樣搞，風險太大了……」
「我確定。」阿哲轉過身，一屁股坐回電腦前，手指開始飛快地敲打，「小雨，幫我聯繫所有媒體。阿信，準備直播。龍哥，我要你動用所有人脈，把消息放出去——兩個小時後，星塵聯盟有大事要說。」
「要說什麼？」小雨問。
阿哲停下手邊的動作，看向窗外。太陽正慢慢沉下去，把整個天空燒成一片金紅色，就像那天……林詩雅最後一次對他笑的時候，背景就是這個顏色。
「一個故事。」他輕輕地說，「一個關於愛、關於真相的故事。一個關於，一個女孩是怎麼在黑暗裡，把自己燒成一道光，去照亮別人的故事。」
兩個小時後，阿哲的直播準時開始。沒有什麼華麗的佈景，也沒有亂七八糟的燈光，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房間，一個看起來累到不行，但眼神卻亮得嚇人的年輕人。
「大家好，我是阿哲。」他看著鏡頭，聲音很平靜，「今天網路上有很多關於林詩雅的『證據』。我不會說那些都是假的，因為裡面確實有一些是真的。但今天，我想告訴你們整個故事。」
留言區開始瘋狂滾動，有挺他的，有罵他的，有看好戲的。但阿哲根本沒理，自顧自地開始說：
「五年前，有一個女孩，大家叫她星光少女……」
他從林詩雅的夢想開始說起，怎麼從一個對音樂充滿天真幻想的少女，一步步被這個圈子的黑暗給吞掉。他放出了完整的會議影片，那些被剪掉的部分清清楚楚地顯示，林詩雅根本是在想辦法限制黑材料卡的濫用，而不是推動它。
「她確實參與過星塵計畫的研究，」阿哲很坦白，「但她不是設計者，她是受害者。她拼了命想搞懂這個系統，是為了找出能反制它的方法。」
接著，他播放了林詩雅的私人日記錄音，那些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偷偷哭的聲音，那些對自己的選擇充滿懷疑和掙扎的獨白：
「我不知道我走的路到底對不對，但我知道，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就會有更多像我一樣的女孩，受到一樣的傷害……」
至於那段最傷人的「阿哲只是棋子」的錄音，阿哲把完整版放了出來。原來，那句話後面，還有半句：
「阿哲？他只是個棋子罷了……在他們那些人眼裡。但在我心裡，他是我見過最乾淨、最勇敢的人。我愛他，就是因為太愛他，我才絕對不能讓他被捲進來。所以我必須推開他，就算……就算他會因此恨我一輩子。」
直播間的氣氛，悄悄地變了。那些謾罵的留言，肉眼可見地少了下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阿哲繼續說：「我也不會否認，林詩雅確實利用過我。最一開始，她接近我的確有她的目的。但人是會變的，感情也是會長大的。她最後的選擇，她最後的犧牲，證明了她心裡的愛，早就戰勝了仇恨。」
最後，他展示了林詩雅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段訊息，那是她在病床上，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錄下來的：
「如果你們看到這段話，那說明我已經……但請不要為我難過。我曾經走錯了路，做錯了決定，也傷害過不該傷害的人。我不是完美的，我有私心，有報復心，我心裡也有很黑的一面。但我也有愛，有希望，有我想要拼命保護的東西。這個世界，不需要什麼完美的女神，它需要的是真實的人，是那種就算掉進黑暗裡，也從來沒放棄過光明的人。阿哲教會了我這一點，現在，我把這份禮物，送給所有還在黑暗裡掙扎的人。」
直播間裡，一片死寂。幾十萬觀眾，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著螢幕。留言區空白了好幾秒，然後，才慢慢地，有人開始打字：
「我……我好像誤會她了……」
「原來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也只是一個受傷的女孩啊……」
「真相比謊言，真的更有力量。」
阿哲看著這些留言，感覺壓在心口上的那塊大石頭，好像輕了一點點。他知道，這不可能馬上改變所有人的想法，但最起碼，一顆思考的種子，已經種下去了。
「我不會要求所有人都原諒林詩雅，」他對著鏡頭，真誠地說，「她確實犯過錯。但我希望大家能看到，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純粹的壞蛋，也沒有完美的聖人。我們都只是在黑暗裡摸索前進的普通人，都會犯錯，都會迷路，但我們也都有機會，選擇走向光明。」
直播結束後，網路上的風向，開始慢慢地變了。當然，還是有很多質疑的聲音，還是有人堅持這不過是另一場更高明的表演。但更多的人，開始重新思考，開始去質疑那些被刻意剪輯過的「證據」。
幾天後，好幾家專業機構都發布了技術分析報告，證實了那些影片和錄音，確實有大量剪輯的痕跡。輿論的浪潮，再一次轉向，但這一次，支持的聲音，基礎更穩固——因為它建立在真相之上，而不是謊言。
白金最後一次出現在阿哲面前時，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像是便秘了十天。
「你贏了，」他說，語氣裡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發現的佩服，「但你知道嗎？你本來有更簡單的方法——用謊言去對抗謊言，用黑材料去砸爛黑材料。」
阿哲搖了搖頭，「那樣的話，我跟你們，還有什麼不一樣？」
白金愣了一下，然後，居然苦笑了一聲：「或許……或許你才是對的。」
他轉身走了，背影看起來，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孤單。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一下，沒有回頭，聲音輕得像嘆息：「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當年，也選擇了愛，而不是權力……」
聲音漸漸消失在夜色裡。阿哲站在窗前，看著城市裡像星星一樣閃爍的燈火。林詩雅的話，又在他心裡響起來：「用愛去改變，而不是仇恨。」
他明白，這只是一個開始。真正的改變，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需要更多人的努力。但最起碼現在，在這個黑暗的娛樂圈裡，有了一束光。不是那種完美到不真實的神光，而是帶著瑕疵，卻真實又溫暖的人性的光。
這束光，會傳下去的，從一個人到另一個人，從一顆心到另一顆心。
晚風輕輕吹過，好像帶來了遠方的歌聲，很輕，但很清楚，就像林詩雅最後一次為他唱的那首歌。
阿哲閉上眼睛，讓那段旋律在心裡靜靜地流淌，然後，他輕聲說：「詩雅，妳看到了嗎？愛的力量，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強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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