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迪是一座位於人間海洋上的島嶼,是未經過開發的無人島,因許多魔物棲息於此的關係,所以島上設有堅不可摧的結界,不過偶爾一些大型船隻經過時,倒霉的航海員會瞧見剛好把頭或身體某部分伸出結界外的異生物,其下場便是嚇得連續大病幾天。
傳說在遠古的過去,歐迪原是位於魔界海洋上的大島嶼,乃是所有魔物誕生的最初之地,之後魔界的混沌時期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開天闢地,就在初代地獄之主徹底改變魔界的地域後,歐迪則意外被擠出故鄉,被排除到人間的海洋上,後來初代地獄之主也無暇管理這事,只是開通了一道供魔物來回兩邊的門。
歐迪是孕育魔物之島,所以島本身蘊含著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凡是受傷的魔物來到島上修養,傷口的自愈速度會提升並達到最好的痊癒效果,不光魔物而已,也是其他生物療傷的最佳之地,不過效果就不如魔物那般顯著。
關於歐迪,白也是偶然從圖書館裡的書籍上讀過,他對歐迪不抱有任何美好的想像,畢竟是魔物棲息的地方,想必也和地獄一樣不見日光,又瘴氣瀰漫的吧?可當他走出傳送門時,立刻被刺眼的陽光給盛情歡迎,摻雜著海水鹹味的灼熱海風拍打在白的臉上,他雙腳下甚至踩在金黃色的沙灘……
映入眼帘的畫面,的確顛覆了白對歐迪的想像。
藍天白雲,陽光燦爛,澄澈大海一望無際,充滿探險性的茂密綠色樹林,還有腳下細密沙粒上各種形狀的漂亮貝殼,地獄和歐迪相比真是天淵之別!
此刻,生平第一次看見海的白,內心已一陣浪潮翻騰,海浪拍打著沙灘,發出有節奏的聲音,好似在呼喚著白過去,而白也順從心裡的衝動,邁開腳步準備奔上去,豈料眼疾手快的鴉卻一把攫住他斗篷的領口。
「你幹什麼?」鴉將白拉回來,只見他目光灼灼,盯著前方的大海。
「前輩,是海!是海啊!」白難掩心裡的喜悅,一手指向大海,一手抓住鴉的手腕想拉著他一塊去玩。
「是海又怎樣?」鴉眉頭微皺,他望向大海快速思考後才明白過來,「你是小孩子嗎?見到海就想玩。」說完鴉就覺得不對,白的確是個小孩子。
「不可以玩嗎?」
「不可以。」
白馬上露出極度失望的表情,他看了一眼大海,又回頭看著鴉,鴉冷峻的表情不容他繼續要求,白失落地放開手並輕輕地哦了一聲,像極一個被父親責罵的可憐小孩。
「讓他玩玩又如何呢?」
一股清亮的男性嗓音自樹林深處傳來,伴隨著某種物體與植物樹葉摩擦時發出的沙沙聲,不久後樹林里冒出了一隻龐然大物。
白瞪大雙眼一看,走出來的竟是一隻身型大如象的雪白色大貓,雖然外表和貓頗有幾分相像,但卻多了些貓不該有的特徵,先不說血紅與碧藍色的異色豎瞳,它頭上長著一對小巧的角,毛茸茸的耳朵尖又長,尖銳的獠牙露出嘴外,尾椎部位還長了兩條輕輕擺動的漂亮尾巴,它正以無比高傲的姿態走向白與鴉。
大貓身體上還坐著個人,由於那人一身黑色皮膚,與雪白色的貓毛有著鮮明的對比,白一眼就看出來了,相信是聲音的主人。
當大貓停在他們面前時,白留意到它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直勾勾地盯著鴉看,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大貓眼神既不像是充滿敵意,更不是對鴉饞涎欲滴,反倒是在渴求……?
男人從大貓身上跳下來,近距離一看,對方皮膚竟黑如碳,他精瘦且修長的身體上只有一條遮擋重要部位的布料,男人留著一頭長至腳踝的黑髮,一對尖耳上穿戴著好幾枚銀色耳環,全白的眼球乍看之下甚是可怕。
「歐迪。」鴉看著年輕男人,像是打招呼那樣叫了一聲。
男人擁有與島嶼相同的名字,他對鴉露出淺淡的笑容,再蹲下來與白對視,伸手摸了摸白的頭。
「孩子,你去玩吧,我和鴉有話說。」歐迪的聲音溫柔又舒服,給人一種慈祥老爺爺的感覺,他代替鴉准許白去玩。
白本想徵求鴉的准許,怎知歐迪連這機會也沒給白,直接轉了白的身體讓他面向大海,接著由後推了白的後背。
「去吧,孩子。」
鴉對歐迪的做法沒任何意見,盯著白好似一隻從籠子里放生出去的好動小狗崽,頭也不回的就往大海跑去。
「你大可不必出來迎接我。」鴉看著白走遠後才開口。
「這怎麼行,畢竟你身份特殊,當我感應到你的氣息後便馬上趕過來。」歐迪邊為大貓順毛邊調侃鴉,「我認識你多久了,都不曾見你身邊跟著一個後輩,那孩子一定很特別。」
鴉不可置否,白除了是他搭檔之外,同時也是個不擇不扣的小孩,偶爾他總覺得自己是在帶小孩出門,「歐迪,我來這裡是為了找人。」
鴉下意識蹲下來撫摸了大貓宛如白色大饅頭的前爪,只聽大貓情不自禁喵嗚一聲,兩條尾巴像是注入了興奮劑不停猛擺動,它高興得趴下並翻動巨大的身體,直接露出白色肚皮,渴望更多來自鴉的撫摸。
歐迪見平時高傲的大貓竟也忍不住對鴉撒起嬌來,沒忍住笑了幾聲,接著說道:「是那位使徒吧,他正與受傷又鬧脾氣的狼人在一起,我看狼人的傷勢,至少也得待上一個月左右才能痊癒。」
鴉得知要找的人仍然還在這裡,自然就放心了,「那就好,我可是找了那傢伙很久。」
歐迪神情溫柔,注視著正在逗貓的鴉,「鴉,你依然在尋找著卡奧斯的下落嗎?」
鴉沒有看歐迪,正忙著揉捏比他的頭還大的粉色肉球,「我能不找嗎?這都幾百年了,我幾乎快忘記這是我本身的執著,還是母狐狸的命令,總之都無所謂了,尋找的過程太漫長,我已走到了無法放棄的地步。」
經歷了無數場赤月葬,殺死了多少屠夫,甚至是回收了數不清的惡靈,鴉如此拚命也不過是想奪取它們的珠,只求能從記憶中尋到卡奧斯的下落,但幾百年過去了,鴉不只一無所獲,更無從知曉對方施行赤月葬的目的。
歐迪就像個父親一樣聆聽自家兒子傾訴,嘴邊始終掛著令人舒心的微笑,輕輕點頭是他給予回應的方式,渾身散發出來的感覺與他年輕俊俏的外貌有著很大的落差。
「鴉。」歐迪喚了一聲,直到鴉與自己四目相對時才繼續道:「既然來了就多待幾天,說說你這段期間的事情吧。」
鴉聞言停下手上的動作,大貓不滿足地喵嗚一聲,他這才繼續揉捏軟乎乎的肉球,輕聲道:「好。」
鴉與歐迪是舊識。鴉初到地獄時是個頑劣的孩子,有次犯了錯,他老師為了懲罰他,就把他丟到島上去生活一個月,對於沒試過在野外自力更生的鴉而言,這懲罰險些要了他的命,而暗中觀察的歐迪最終於心不忍,選擇無視他朋友的囑咐,現出原形來照顧鴉,事後鴉的老師得知這件事後氣得暫時封印歐迪,又延長鴉的懲罰期限。
從那時候起,鴉和歐迪便熟絡起來,空閑時候會帶著尤金他們過來玩。
不過才幾句話的時間,汗流俠背的鴉只想趕緊離開這裡,他望向即使獨自一人也能玩得不亦樂乎的白,忽然覺得白傻乎乎的,也有那麼點可愛——就像小狗一樣。
「白!走了!」鴉對著白喊道。
「誒——但是我還想玩!」白的語氣里充滿了掃興,眼看好不容易才堆積起來的沙城堡,他還想繼續擴大範圍呢!
「你繼續玩啊,再玩下去你的測試就廢了。」鴉面不改色威脅道。
「……」白頓時無言,心想打從他在聖堂里問了很愚蠢的問題後,不就註定無法通過測試了嗎?不過他也只敢想想,沒敢說出來,撿起濕漉漉的斗篷就跑回去。
接下來他們往樹林深處前進,歐迪讓他們騎在大貓身上,白一碰到毛茸茸的毛髮後就愛不釋手了,甚至將臉深埋其中不停地蹭,感受著柔順又柔軟的觸感,他恨不得可以在貓背上睡上一整天。
歐迪說這類大貓叫做『令克斯』,通常擁有一身烏黑的毛髮,而白色毛髮的歸為稀有種,它們比黑色令克斯來得溫馴,可一旦暴走起來卻能一抵十隻。白問為何這一路上沒見到任何魔物,歐迪則回答魔物都是夜行生物,早上大多都躲起來睡覺,而他也不建議夜晚出來探險,魔物都是天生的狩獵者,天黑時正是它們覓食的時候。
一路上,白舒服地窩在貓背上,執行任務後沒好好休息的他如今遭遇睡意的襲擊,但好奇心卻不讓他這樣睡去,白只好試著詢問歐迪的身份,歐迪也沒隱瞞,直接表明自己就是這座海島,為了方便行動才孕育出一副身體,歐迪說島上的一草一木到所有生物,他都了如指掌,並能第一時間感應到島上的異樣。
樹林里每個角落都有小木屋,全都是歐迪閑空沒事做時搭建的,目的是讓那些帶著自家魔物過來療傷的人有地方可落腳,現在他們要前往樹林深處靠河的地點,鴉要見的對象就暫住在那裡。
「前輩,你是喜歡貓嗎?」白注意到鴉沒興趣參與話題,倒是抽著煙還不停摸著大貓,才明白早前大貓看鴉時的眼神是怎麼一回事。
歐迪聽著就笑了,替鴉回應白:「鴉有吸引魔物的體質,可鴉本身對魔物卻沒多大的興趣,當魔物向他撒嬌時,他不過就順手滿足它們罷了。」
白大吃一驚,他怎麼不知道鴉有吸引魔物的體質?白還在懷疑歐迪話語的真實性,但事實就擺在他眼前,這隻令克斯很享受鴉的撫摸,即便鴉摸得有些不耐煩了,停下動作了,大貓還是會喵嗚喵嗚地叫,彷彿還沒滿足,要鴉繼續下去。
看似與動物扯不上關係的鴉,卻有著吸引它們的體質,白這是更進一步認識鴉了。
在樹林里穿梭了一段時間,遠處傳來潺潺流水聲,再過一會兒便看見河邊的樸素小木屋。
歐迪說就送他們到這裡,接著就騎著依依不捨的令克斯離開了。
鴉走上前去敲門,白則站在他身後,有些期待開門的人會長什麼樣子。
起初,屋內並沒任何動靜,但在鴉第二次敲門後,就聽見裡頭傳來急促的踏步聲,緊接著木門打開了。
白定睛一看,探出一顆腦袋來的是一位長相很好看的少年,對方看清來者是何人後,更是露出了像極太陽那般燦爛又暖透人心的笑靨。
「鴉先生!」少年臉上既驚喜又高興,就如見到了故友。
反觀鴉此刻的表情,卻像是暴風雨來襲前,烏雲密布的恐怖樣子,少年當然察覺到鴉的異樣,但他竟然直接無視鴉,因為他注意到了鴉身後的白,還露出一副耐人尋味的模樣來。
「哎呀?這不就半年沒見,鴉先生你竟然有了一個這麼大的孩子啦?」
原本還哈哈大笑的少年,最後卻演變成了哇哇大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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