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吉隨著數十名賤子出了城,一路上照著吩咐在地裡埋下了火藥,這些火藥都裝在特殊的機關裡,只要被踩破了就會立即燃燒炸開,一個臉盤大小的火藥就能摧毁一輛戰車 。
他們一路佈防,一切似乎都很順利。可就在到達哨站的第一個晚上,他們就受到了奇種軍的攻擊,面對強大的敵人,他們只有被宰割的份——那不是戰爭,只是一場單純的屠殺。
然而他們的計劃很成功,奇種軍在摧毀哨站後,再想要往難中繼續前進時,被埋下的火藥重創,隊裡傷亡慘重,前路未知的火藥數目與大批的傷兵,使他們再次退了回去,只遺下了遍地的難中「哨兵」們的屍體。
龍吉在打鬥中被擊中了頭部,暈了過去,渾身淌血被其他人的屍體壓在了一片泥地上,雪不住飄落在他的臉上,直到眼簾上積上了一層薄薄的雪,他才悠悠轉醒。
壓在他身上的幾具沉甸甸的屍體令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拚盡了力氣才終於把屍體一一推掉,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極目四處只剩下悽涼的縷縷煙哨與屍橫遍野。
——他以為只有自己活了下來。
空曠的四野幾乎是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火種在雪地上虛弱地抖動著。
突然空曠之中傳來幾聲輕咳:「咳......咳咳......」
龍吉霍然回頭,喝問:「誰?是誰在那裡?」
那咳嗽的人氣若游絲地呼道:「救......救命......」
龍吉半爬半跑地過去,從屍體堆中挖出了一個年紀明顯比他小的少年,他的腿骨斷了,無法自己站起來,龍吉把他拖到一旁的空地讓他躺好,卻又聽見了其他微弱的呼聲。
如是者龍吉來來回回的跑了幾轉,從不同的屍體堆中挖出了另外三人,加上那個腿骨斷了的小子,此行數十名的賤子就只剩下他眼前的四個人了。
幾個人因為寒冷,身子不停在打顫,龍吉幫他們簡單地處理了傷口,生了個火,讓大家圍在一起取暖。
「大哥......只有我們幾個人活下來了?」斷了腿的小子生怯地問龍吉。
龍吉點點頭,說:「我剛才去找生火的東西時又到處搜了一遍,的確只剩下我們了。」
「真正的軍人們很快就會來了吧?」斷了腿的小子又問。
龍吉還不知道這次的任務裡,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是賤子,以為在這裡的都是軍人,所以對這小子的問題有點摸不著頭腦,反問:「甚麼真正的軍人?難道你是假的軍人嗎?」
那斷了腿的小子吃吃笑道:「大哥,我是個賤子啊。」
龍吉知道賤子是不能當軍人的,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那斷腿小子又繼續說道:「難中的大人們對我們說,讓我們先來把這裡的哨站整理好,待打點好一切後真正的軍隊就會過來駐守了。」又望向四周的一片狼籍,嘆道:「可是現在哨站都沒了......」
另一個在地上半躺著的瘦弱漢子出聲問龍吉:「你是犯了甚麼錯才被安排跟我們一起出來?」
「我們?」龍吉正覺奇怪。
這個瘦弱漢子眼角低垂,一張臉粗糙得像砂紙似的,臉色又灰又紫,手腳都有損傷,肚子上還破開了一個洞,要不是剛才他在屍體堆之中朝龍吉喂了一聲,看上去還真的跟死屍沒兩樣。
「你不是賤子吧?不然怎會一副甚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他說。
龍吉看了看他,說道:「對,我不是賤子,我是少口。」又逐一看了一遍他們四個人的臉,訝異地問:「難道你們四人全都是賤子?」
另一把聲音哼笑道:「這裡死的活的大概只有你不是賤子吧。」這次說話的是個看著二十來歲的瘦削男子,同樣是一張死氣沉沉的臉,可他的右眼下方有三顆明顯的淚痣,形成了一個倒三角,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龍吉以為這次的任務是去邊界駐守才向子伯牙毛遂自薦,可出了城後才知道需要沿路埋下炸藥,那時他已覺得奇怪,可也沒有回去的路了,只能繼續往前走,此時經這淚痣男一提,心道:「難道就只是為了埋炸藥而置人們的生死不顧?」龍吉愈想愈覺心寒,可他嘴裡還是說道:「不可能,戰爭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很重要的戰鬥力,難中的大人們不可能白白犧牲人命。」
那淚痣男按著脅下的刀傷,哼道:「賤子的命就是最賤最不值錢的,我雖然是賤子,卻不是傻子。這來的路上都埋好了炸藥,真如他們所說,之後會再派軍人過來,他們不也會踩中嗎?由此可見他們是不會來的了,這就是一條他媽的死路,我們把炸藥埋好後,就真正的毫無用處了!」
龍吉覺得這個淚痣男說起話來比印象中的賤子還有條理,便問他的名字。
「埂,我叫埂。」淚痣男說。
那斷了腿的小子也應道:「大哥,我叫岷!」
那眼垂面粗的漢子亦應了一聲:「歾。」
剩下的那個賤子一直沒有作聲,此時見大家都自報了名字,才終於開口說道:「我叫甬,原先是個倒糞的。」
龍吉指著自己:「我叫龍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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