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發!」
駕車的人聽見了句暝嫌的吩咐,連忙在馬屁股上抽了兩鞭,但那拉車的馬一點反應也沒有,下人急了起來便掄起衣袖,狠狠往牠們身上鞭去,嘴裡喊著:「走!走起來啊!」
馬兒受了刺激突然開始發狂,高嘯一聲,前蹄高高踏起,仰直了身子,這般拉扯起來,連帶馬車也受到了牽連,車廂直往一邊倒去,巨大的聲響更令其他的馬匹鼓譟不已,紛紛鼻子噴氣,不停地原地踏步,引頸長嘶。
句暝嫌與雷麻璫被各自的皇戒救了出來,他們看著馬匹詭異的舉動似乎都有點不知所措,只是比起句暝嫌的焦慮不安,雷麻璫的心裡還多了一分竊喜,他想著:「這下可真是天助我也。」
那下人在混亂期也被摔到在地,他吃力地爬來後,以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表情望向句暝嫌。其實不只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等著句暝嫌的下一步指示。
句暝嫌環顧四周,這條通往極東的荒涼之地果然名不虛傳,的而且確極之荒蕪,明明距離那富饒的亥山也不過只是一日的路程,竟會荒涼至此,連一根草一隻蟲都找不到,只有乾涸的沙石及呼嘯的風聲,天空和地面都黑成一團,令人有種分不清上下的眩暈感。
微弱的燈光映在眾人的臉上,一雙雙眼睛都透露著疲憊不堪。
「可能這馬兒也累得受不住了,我們就在此休息一晚吧。」句暝嫌終於說出了這句能讓大家都鬆一口氣的話。
早上醒來後,天是亮了,可四周卻圍起了一層層的薄霧,空氣中帶著清透的甜味,可當再想細聞時,又會聞到嗆鼻的煙硝味。伸手摸去時盡是一片灰濛濛,那迷霧的觸感既似是細雨密下,又似是火燒濃霧,這種前所未有的詭異感覺,讓眾人都誤以為自己仍在夢中。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雷麻璫從車裡出來,看到此等迷霧深鎖的景象也不禁佇住了。
因為大霧一直守在多羅子身邊的鏡鴉錢道:「這別說認路了,根本連方向都分不清。」
聽了鏡鴉鏡的話,句暝嫌立即去問那個負責拉馬車的下人:「我們是從哪條路來的?」
那下人左看看右看看,全是一片灰濛濛,甚至連地上的車輪痕跡亦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表情在訴說著句暝嫌的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強人所難:「這......這......」
句暝嫌瞧他也是一臉的迷糊,就揮了揮手,不用他回答了。
鏡鴉錢搧著扇子對雷麻璫說:「這下好了,你們躲進去的那個位置本來是用來儲存糧食的,現在我們被困在這裡,少了一截食物又多了兩張嘴,要是一直都找不到路回去,我們就要提早餓肚子了。」
雷麻璫聽後一驚,他的確是把那座位下的東西都搬了出來才能藏身進去,可沒想到那竟都是食物。他看著四周那壓人的迷霧,心開始慌了起來,可仍強作鎮定地說:「這、這不就是一點霧氣,很快就會散的。」
「誰知道呢?」鏡鴉錢似笑非笑地應道。
「別說了,讓人怪緊張的。」多羅子輕拍了他一下,柔聲嗔道。
鏡鴉錢笑笑地說:「我就是要他緊張。」
句暝嫌說了幾句安撫大家的話,接著分了些食物讓大家簡單地吃了早點:「大家別慌,我們就姑且等這霧散了之後再出發吧。」
可這霧一直沒散,太陽被濃霧罩住,因此也不能推算時間,最後連光都暗下來了,才知道又到了晚上。
雷麻璫從車裡跳了出來:「不行!這樣不知道要等到甚麼時候!」說著指向那拉車的下人:「你!你出去為我們探探路!」
這裡就只有他一個下人,雷麻璫的吩咐在他耳中聽來仿佛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他應了一聲知道了便站了起來。
「慢著。」此時句暝嫌亦從車廂裡走了出來,繼說:「這霧如此濃,現在還天黑了,出去以後一定會迷路的。」
大家想著也是,雖然他是個下人,可也不能讓他白白去送死啊。
正當眾人都一籌莫展之際,珠璣走上前來獻了一計:「不怕,在他的腰上綁條繩子,那無論走多遠還是能回來的。」
句暝嫌點了點頭,說:「這是個好方法,可現在天已黑了,就算提著燈出去也看不到路,我們還是等天亮之後再讓他出去吧。」
「對,就再等一晚吧,也許這霧氣明天就散了。」法子郎說。
於是又這樣過了一晚。
到了早上,霧還是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濃了。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霧氣了吧?搞不好我們在看到神山之前就要死在這條路上了。」鏡鴉錢和他的馬挨在一起,百無了賴地說。
雷麻璫昨晚幾乎沒睡好,光著一雙眼睛盯著外面,只盼著這霧會散去。可空等了一晚卻只換來了兩圈黑眼圈,此時聽到鏡鴉錢又在危言聳聽,不禁氣不打從一處來:「你別老在這盡說些嚇人的話!」
蟻虎被悶在這裡整整兩天了,心裡躁動得很,耳朵聽見他們吵鬧就覺得心煩,搖著頭向外踱了幾步,立即就被鏡鴉昭叫住了:「小蟻,不要走太遠啊!」
他只想稍微的散個步卻又被人煩住,心下賭氣似的不禁愈走愈遠。忽地裡一隻手從後面抓著了他,他回頭一看是法子郎緊張的臉,說道:「蟻虎,這霧氣太濃,別再往前走了。」
法子郎的年齡比他小好幾歲,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話總像有種魔力似的,讓自己無法違逆。他嘆了一口氣,只好跟著他走回去。
「我們差點以為你們消失了。」鏡鴉錢道。
句暝嫌說:「好了,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先吃飯吧。」
吃過飯後,那下人在腰上纏好了繩子,將另一端系在馬車上,懷裡抱著一大坨繩圈慢慢地走了出去。
縛在馬車上的繩子一直保持著穩定的律動,就是人在走路時的頻率,他們盯著那條繩子一直動啊動,似乎他已經走出了很遠。
鏡鴉昭問:「不知道他要走多遠?」
珠璣說:「等到繩子的長度走完了他自然會走回來。」
一雙雙的眼睛都盯在那條繩子上,過了許久仍然還是那千篇一律的律動,雷麻璫看得厭了,打了個哈欠,說:「我先去睡一會,他要是回來了就叫醒我。」
就在他轉頭的一刻,背後傳來幾聲低呼,他看回去時發現繩子已經躺在了地上,像一條死了的蛇般一動不動,沒有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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