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稍去了聲息,告別了炎熱的夏至、濃厚悲傷氣息的秋季也到了尾聲。
小橋來到了魔界後足不出戶,不曉得是因為中了毒還是其他原因,她感到身子大不如前,而她總是想著:邁入中年的感覺就是這樣吧!
小橋在原本的世界時,如果沒意外的話,正是要走進中年的年紀,不多不少,三十歲,但卻還是在青春的尾巴便來到這世界,也因此未體會到身體年老的感受,她這一世背負上維護世界和平的責任,受盡磨難看盡這世界的不公不義,卻還是只能義無反顧的往火坑裡去,只為這世界的平衡。
而她人生走了這麼久,以為此生便是如此,可誰知道殺出一個名叫夜紹的王爺將軍。
然而,世界就是這麼奇怪,她最剛開始以為這位將軍不過就同尋常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那樣,跟她實際上靈魂的年齡相差太多,那距離都是她如果早點生都可以當他媽的年紀了,可是,她後來卻發現,他也是個歷經滄桑的靈魂。
他看盡了戰爭的人生百態,經歷了太多無法挽回的事,無法看開和看得太開的情,將他原本該是年輕的靈魂生生的刻老了。
或許,他們兩人相處的感覺就像是惺惺相惜吧!
門又打了開來,走進來的是萍姑姑,她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屋,笑得滿是開懷。
「冬季快到啦!給妳添點衣物。」萍姑姑將左手拎著一大袋包巾放在桌上,笑盈盈的這麼說著。
「萍姑姑謝謝妳啊!」小橋幫著放下,「但這另外一袋是什麼啊?」她看著萍姑姑另外一個大袋子問著。
聽到了想問的問題,萍姑姑喜孜孜的故做神秘的模樣,很是誇張地打了開來。
「來!這是給妳做的嫁衣,剛好前幾日做好啦!」萍姑姑開心得笑得合不攏嘴的說。
「嫁衣?!」小橋一聽雙頰緋紅的圓睜著眼,她看著萍姑姑那如母親般欣慰的笑容。
「是啊!想著妳下次來到魔界時該到了適婚的年紀了。」萍姑姑開心的展開滿是喜氣的嫁衣,「穿上來給我看看合不合身。」
萍姑姑像擺弄洋娃娃般的給小橋穿了上去,這是一件亮麗貴氣的桃紅色袍子,上頭盡是神秘卻不失艷麗的華麗,頭上挽著柔和的髮髻,臉上的妝點綴著她本是清麗的臉龐。
「萍姑姑這是……?」小橋看著鏡中比平常還要艷麗幾分的自己,有些不習慣。
「難得給妳畫點妝,看看!咱們橋兒長得這樣落落大方啦!」萍姑姑驕傲的說,「妳可知道這件衣服可花了我好幾年,就在快完成時妳就回來了!妳說巧不巧?」
一聽到萍姑姑這樣說,小橋覺得穿在身上的這件衣服多了些重量,也多了份溫暖,她看著萍姑姑笑得如此歡樂,心中覺得眼前這位女子雖然和自己毫無血緣,但卻願意為自己做那樣多的事情,這緣分可真是難得啊!
「還有啊,妳看看這上頭的刺繡可是我家獨傳的咒文,是保妳平安的,要不然妳這一個女孩家的獨自在外難免讓人擔心。」萍姑姑滔滔不絕的說著。
小橋看著這樣的萍姑姑,突然有種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希望她能一直這樣開心的笑著。
她一直覺得時間是慘忍的,因為它帶來分離和痛苦,但這一刻她也明白時間會帶來歡樂和開心,即便它原先的代價是等待所換取而來的。
在兩人聊天聊得很是歡樂時,門再度打開,端著湯藥的夜紹走了進來,當他抬起頭來看見這樣的小橋時,他楞了愣,圓睜著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嘴巴還搞笑的略微張開。
他一進來就吸引了在屋內兩人的目光,見他這般呆愣的模樣,小橋和萍姑姑相視而笑。
「唉啊!你這端著藥都要倒啦!」萍姑姑調侃的說著。
被這麼一說,夜紹趕緊回過神來,將手中的湯藥拿穩後,馬上漲紅了臉頰,很是尷尬的將湯藥放到桌上後,便轉身很是著急的走出去。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UIlDHH0di
可他一打開門後,發現門外站著一位身穿著一襲紅黑相配的袍子,頭上的髮髻盤得高高的,上頭插著許多高貴的叉,額上有著象徵皇族的金色頭角,屋內的萍姑姑見到此人,內心先是一驚,接著馬上從座位上起身恭敬的揖了身。
「魔后娘娘。」萍姑姑恭敬的說道。
至於小橋當然不會忘記這位待自己沒多少好臉色看待的魔后大人,小橋給她的定位大概就跟三公主差不多。
「魔后娘娘。」雖然心底不喜歡這位娘娘,但是,小橋同樣起身按照禮數揖了身。
「魔后娘娘。」而站在門前的夜紹雙手合十,並側了身。
魔后這位魔宮的后位正主,帶著滿身的嬌貴和傲氣走了進來,她逕自走到小橋旁邊,當她走路時身上的鈴鐺會叮噹響著,在這過於安靜的空間形成一道隔閡。
「我今天來這裡,不是以魔后的身分,而是以一個母親的身分而來的。」魔后緩慢而纖細的聲音說道,「小橋,我是不歡迎妳回來的。無論妳是以小橋的名號,還是歌姬的身分,因為妳的到來說明了世界即將有著災難。」
魔后直盯著小橋,但是小橋沉默不語,她要先看對方葫蘆裡賣什麼藥。
「但是,這件事只有妳能幫得了我。」魔后說著,毫不猶豫的雙膝下跪。
這舉動無疑驚嚇到了在場的三個人,尤其是萍姑姑,在魔宮裡她見過也聽過這位皇后心狠手辣的行事,而她還記得當初自己剛進來照顧自己的姊姊,因不得魔后的喜愛而將她狠心的送進火刑裡,若不是魔皇聽到後將姊姊救了出來,並將姐姐遣送至二門日界,才得以保住一命。
而那個心氣極高的魔后竟向小橋跪地。
「歌姬大人,我以一個母親的身分求妳救救我受困在戰場上的兒子!」她這麼說,頭狠狠的往地面一磕,發出響亮的聲音。
只是她這麼一說,在場的三人內心發出了不好的警訊。
「妳是說……望陽嗎?」小橋不確定的問著。
「是!」魔后帶著壓抑的哭腔回答,在場的三人皆倒抽一口氣。
小橋皺起眉頭,「這怎麼回事?」
「前些日子冥界的二皇子再度進犯魔界,原以為這只是像平常一樣的小戰,沒想到冥界的三皇子竟帶兵守在後面斷了我軍的糧源,雙方夾攻以處於四面楚歌的狀態了……如我軍現派兵援助,恐怕也來不及……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請歌姬大人提前舉行歌祭。」
舉行歌祭時四界不得有任何戰爭、受難,或無端挑起的禍事,也因此,如提早舉行歌祭,冥界勢必停戰返回冥界。
「不行!」小橋還未開口,夜紹已先回答,小橋滿是驚訝的望著他,「妳別忘了妳身上的毒還沒解開,這碗湯藥魔界的御醫說了,要喝滿一季才能舉行歌祭,如果現在提早的話,妳能保證不惡化嗎?」
「……」小橋沉默因為歌祭實際上身體和精神都必須承受強大的壓迫感。
然而,小橋現在無從選擇,因為這不僅是一個責任,也是攸關到另一個人的生命,同時他也是神所選定未來掌管魔界之王的人,因此,他必定要活著。
「舉行歌祭,從來不是你我所能決定,望陽是皇子,創世神要他掌管魔界,如此,他必定要活著。」這麼說著,小橋面無表情的望著仍跪在地上的蘭妃,「雖是創世神的意思,但以過往之情,我也會出手相救。」
「謝過歌姬大人。」魔后再次磕了頭,深深的表達了謝意。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求妳答應一件事。」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LxOlhdwJw
「……什麼事情?」一聽小橋這麼說著,魔后嘴角有些不悅地抽搐著。
「我要求妳讓碧兒回來,並且承認碧兒選定的丈夫。」
聽見是這要求,魔后驚訝的看著小橋,似是不敢相信,但接著她一轉為無奈的笑容。
「想必妳是不知道魔族頭上的角所代表的顏色意義是什麼。」魔后搖著頭苦笑說,「這上頭的顏色在一出生就註定好了,不能改變,妳看就連宮裡那些樸人們也是分得清清楚楚,而皇族更是如此。這有著不能踰越的規則,一旦越過準則,那人是會死的,妳知道一旦我承認碧兒的丈夫,不但是那個平民會死,可能連碧兒和她所生的孩子都會死亡的啊!」
「我知道。」但小橋卻只是這麼說著,「但是歌祭那天舉國定不能發生任何災難,這是神最初所定下的規則,因此,即便妳承認了,他們也定不會死亡。」
魔后聽到她這麼說,便欣然含淚同意,隨後也就走了。
然而,待在房內的夜紹卻和小橋開始吵得不可開交。
「妳幹嘛又走這趟渾水?!」夜紹怒吼著,「妳這身子能夠再去撐一次歌祭嗎?」
「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小橋也怒得吼了回去。
「戰場本來就是殘酷的,沒有能力就只能被殺,這是最基本的道理,他這麼一個將軍如果不了解,活該打了敗仗。」
「那如果今天是我面臨危險的話,難道你會不管我的死活嗎?」
「妳不一樣!」
「什……麼……」
吵到最後的兩個人在那一句話後莫名的休戰,氣氛陷入曖昧的尷尬裡頭,兩人脹紅著臉賭氣似的撇過頭,誰也不肯再多說一句,而站在一旁的萍姑姑也不知道該在哪一邊,她既心繫著大皇子的安危,但她同樣也不想要小橋冒著生命危險去做任何事情。
最後,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小橋,將這碗藥喝了吧!」
她還是決定站在大義這邊。
喝完湯藥的小橋眼角瞥著仍賭氣的站在那兒的夜紹,她緩緩的放下碗,軟聲軟氣得說:「陪我去魔界晃晃吧!這麼多天都待在房裡,悶得荒。」
夜紹聽她這語氣是不願照期舉行歌祭,仍是執意將日程往前移,他無奈的正視她。
「好,我答應妳。但是,歌祭那天我要陪在妳身邊。」
小橋看著他眼底再度被擔憂和不捨淹沒的神情,心一陣陣抽痛著,點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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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民間農田間,一位女子著華服,頭上戴著面紗,在她身後有一位男子,配劍,英姿瀟灑,一看便是護衛,路過時,正值農務時期的村民莫不好奇這這位帥氣的護衛到底保護著什麼樣的大官。
「我說將軍大人,您說您這慎重其事的穿著一身黑軍服,好多人都往我們這邊瞧呢!」小橋有些不悅的說著。
「是。很多人都在看我們,但您這樣的服飾就算戴著面紗,也很難不引起人家的注意。」夜紹笑著說道。
這時,突然一個孩子從轉角旁跑了出來,撞得走在前方的小橋一個措手不及,幸虧站在她身後的夜紹及時托住了她不穩的身子。
小橋撞進他的胸膛裡,夜紹低垂著頭一看,原本就很美麗的臉龐,加上早上萍姑姑的巧手點妝後,更讓人誤以為仙子下凡,心跳不規律的加速,夜紹吞了吞口水,將視線硬是移開她那艷麗的紅唇。
「我的頭紗。」小橋離開夜紹身旁,蹲下身去撿頭紗時,發現看到每個人都望著這,好生尷尬。
夜紹想著想著,不禁覺得好笑,正打算走過去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時,有個不確定的聲音傳入了兩人耳裡。
「這……是小橋嗎?」他倆定睛一看,是站在那小孩旁邊的婦人。
這婦人穿著樸實,頭上特意用布巾蓋著額頭,毫不抹妝的臉上仍留有少女的清純,但成穩的氣質更甚一籌。
「碧兒?!」小橋看著眼前的人,在她記憶中的長公主可是很是淘氣的一位少女,再見到她後完全變了一個樣,「這是妳的小孩?!」
「小橋,真是許久不見呢!」碧兒露出笑意說著。
「是啊!」小橋淡淡的說著,嘴角掛著再見故友的笑容,「走吧!去妳家。」
碧兒點點頭,低頭對著與樣貌與她有幾分相似的女孩,「歡兒,還不快謝橋姑姑沒跟妳計較。」
「謝謝橋姑姑。」那孩子嗲聲嗲氣的說著。
「不會。以後走路小心點就是。」小橋回應著。
走過幾條路,便到碧兒的家中,是個有些破舊的紅磚屋,若仔細看的話上頭還有些破洞呢。
「這……」小橋有些瞠目結舌。
「我知道比起以前我住的地方簡陋些。」碧兒說著,臉卻滿是幸福,「可我卻快樂得多。」
「是。」看著碧兒的臉,小橋想起了自己在二門日界深山裡的小木屋,「我知道那種感覺。」
待他們坐定後,碧兒端出茶來,「這兒沒什麼好招待的,比宮中的也差多了,真抱歉。」
「不會的。」夜紹說著,「難得可以喝到公主泡的茶,怎會難喝呢?」
喝了一口茶的小橋若無其事的說著,「就會油嘴滑舌。」
「這是感心肺腑。」夜紹不客氣的說回去。
「說說誰不會。」小橋又喝了口茶,存心氣他。
「妳又不是我肚裡的蛔蟲你怎知我心裡想什麼?」夜紹一臉無謂的模樣,卻用眼角偷偷觀察小橋的表情。
「您將軍大人好生等著。」小橋卻只是這麼說便沒了下文。
「我說,王爺您就別和小橋鬥嘴了,您是鬥不贏她的。」在一旁看戲的碧兒笑笑的說著,「不過話說回來,你們來找我有事吧?」碧兒話題一轉。
這倒提醒了小橋來這的目的,「碧兒,我要妳一周後進宮。」這是一道命令。
「……」只見她沉默不語。
「碧兒妳該知道妳哥哥在邊疆與冥界的闖入者征戰多年了吧?」
「……」她仍是不語,卻輕輕的點了點頭。
「今早邊疆捎來一則消息說,軍況危急。」小橋冷靜的敘述,看著極力克制自己靜下來的碧兒。
「……皇上打算出兵援救嗎?」碧兒愣了楞隨後開了口,語氣些微的顫抖。
「依妳曾待在宮中的經驗,妳認為出兵就得到嗎?況且一支大軍沒了頭,就算戰力再怎飽滿,怎贏?怎撐?」
碧兒想著,心恐慌著:這兒離邊疆還有段距離,就算快馬加鞭,不對還要考慮兵隊的體力如何保存。而且,消息傳到這表示,已有段時日了……這樣推敲的話。
她眼睛突然睜大,慌亂的望著小橋,「妳打算怎辦?」碧兒說著,因為她知道小橋一定有辦法,因為她是小橋。
「歌祭。」她只說出這兩字便叫對方安了心,「魔界以往的歌祭時,須由長公主為輔,主持大局。」
「但……」她當初不顧一切的出宮只為了他,當時,為了阻止她母后。
「不必擔心。」小橋看穿她的心思,說著。
「不!」碧兒卻這麼說著,「我早已不是皇族了,自從我出宮後。」
「妳可知妳母親為何不願看妳嫁給平民?」
碧兒抿著唇點點頭。
小橋嘴角上揚,「別擔心,這次舉行歌祭妳所擔心的不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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