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涓細流映著高掛在夜空上的月圓,月光照耀在一棟白屋上頭刻有的細微紋路折射而出,小橋之歌像是在夜中散發著悠悠的光暈,竹林裡傳來陣陣的蟲鳴聲,顯示無比的寧靜,屋裡如外面般的場景,卻有股冷冽的風吹過。
屋裡點燃蠟燭幽幽的燈光照映在舉手正要飲茶的人臉上,那人有著嫵媚的雙眼,透紅的唇勾著若有似無的笑,她的一顰一笑足以牽動所有人的注目成為場內最耀眼的主角,然而,此刻在這間密閉的空間裡,那女子渾身散發出冷冽的氣息席捲著在場的其他四位女子,她們面容同樣姣好卻是各個坐立難安冒著冷汗、緊繃的神經。
而她們是小橋之歌中以武為首的「四季」,她們四人各自有一批人馬散落在二門日界各處,暗中明裡處理著各種不公不義無法端上朝廷審案的事情,大多聽從小橋的發號施令保護她所認為亟為重要的人物、外出管理主子若大的商業,抑或進入宮廷當個蒙面宰相,幫助老百姓免於苛政。
小橋之歌還有以製藥、調藥、解藥、採藥為主,居於小橋之歌境內,人們卻無從得知她們是如何得到那些珍貴稀世的藥材,並且創造出新的藥物,那些奇珍藥物的製作流程是宮廷內醫術最精湛的藥師也無法解讀的,因此不可否認的是她們皆是藥物的天才,被稱之為「竹林」。
至於小橋之歌當家的「花」則是管理小橋之歌的侍女們,侍奉和處理、接待來此處的客人們,可謂是管理小橋之歌本部中穩定人心的來源,這也是小橋之歌平靜的原因。
如此龐大的規模卻出自於一人之手,接著再分枝出去,此人不難猜,便是她們尊重的娘娘,小橋。那些女子皆是這世代中被摧殘破壞的無辜受害者,被小橋拯救出來成為小橋之歌女子的一部份。
小橋教與她們技能,使她們能在過去混亂的世代中有一席生存之處,大部分的女子無父無母,如是有家人的女子則會接待他們來此處,受小橋之歌的庇護。
雖小橋對於她們來說猶如再生父母,但是卻無人曉得娘娘的過往,只知道這四界大戰哪幾年,她常常外出,一走便是一年半載,再回來後,娘娘總會牽著那麼幾個從戰亂上存活下來的小孩,回到這片足以保護他們的竹林。
娘娘從來不給予她們過多的規則,但只有一項是關於小橋之歌未來的掌門人,那人將會是四季之首。
直到八年前,大戰終結的那天夜裡,小橋帶回一位名為「春兒」的女孩,約莫十三四歲,渾身是血被烙上家奴印記的逃奴,雖然這消息撼動了小橋之歌的所有人,但是,那名為春兒的女子在之後創下不少功績成功說服了所有人。
然而,此刻那風雲各地的四位四季女子正揣測不安的等著小橋開口,即將展開一場審問大會。
小橋闔上茶杯的瓷蓋,喀──一聲清脆響亮玻璃摩擦相撞的瞬間,小橋抬眸視線一掃而過,每個人如坐針氈各個臉色鐵青嘴唇蒼白,彷彿遇見了什麼可怕的怪獸,接著,小橋放下杯扣嘴角微微上揚,讓人看了不知為何的感到毛骨悚然。
「春兒、冬兒不是命妳們守著皇上嗎?怎跑回來了?」小橋一開口,屋內的氣溫瞬間又降下了好幾度,像是寒風過境般的冷著。
「稟告娘娘,皇上有令譴我們回來護著您。」開口的是四季之首的春兒,她努力穩住直顫抖的聲音說著。
「論武功確實當家的花比不上四季,但是,如遇到今日這突狀況她們還是可以應付的,畢竟又不是什麼嬌弱的女孩子,多少還是會些武功的。」她手指敲著桌面發出嘟嘟嘟規律的聲音。
語畢室內再度陷入沉默,淡淡的聲音中飽含著滿滿的怒火和她的質問。
「是發生什麼事情,導致妳們四人全部回來。」小橋再度開口問道,雖然她內心是相信她們不會無視任務的重要性,然而,如果在任務中途離開崗位,有時會造成無法彌補的事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HOi6l27Qr
「娘娘,此事嚴重,我和冬兒妹妹不得已忽視您所吩咐的任務。」春兒語調比起方才穩當許多,雖低垂著頭但眼神很是堅定。
「春兒我跟妳說過小橋之歌三大組織各司其職,不容出現絲毫差錯,如有失誤也必定要補救回來吧!」小橋語氣仍是清清冷冷的、不高不低,像是山上冰凍的冷泉凍徹心扉。
「娘娘,您的言詞春兒不敢忘記,只是春兒仍怕……若我們沒回來您有生命安危。」
「對啊,娘娘,您莫怪春兒姊姊。」坐在一旁的冬兒附和道,「況且我們是接獲到月姐姐和夜姊姊的消息才趕回來的。」
這麼一說,小橋直盯著冬兒,眼神盡是殺氣,「這麼重大的事情,那我怎麼沒有收到任何訊息。」
「如將此事與娘娘您說,您肯定不會放在心上的。」春兒解釋道。
「至於我們這邊,娘娘您就放心,我和秋兒回來之前已交代好啦。」夏兒說著。
「不過,有件事我倒想搞清楚,夏兒。」小橋淡淡的說著,再度喝了口茶,抬眼直望著一臉困惑的夏兒,「聽說妳收了一個男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娘娘……」只見夏兒一臉難以置信的臉,「那人沒錢吃飯偷吃了咱家店裡的食物,況且還偷抓了許多藥店的珍貴藥材,不說那頓飯要價,光是那些藥材就足夠他還一輩子了!」
夏兒越說越氣憤,彷彿在為那些丟失的錢財哀痛,語調中滿是不悅。
「妳要怎麼做我不管,但是,多少管理下那些無謂的流言。」
「……」夏兒不語抿著唇微微含首。
小橋將視線一轉,看著坐在夏兒旁邊的秋兒,接著說,「一個出了門,三天兩頭在外玩到不知天昏地暗了,我還在想,幾時要回來呢?是不是啊,秋兒。」
「娘娘我可是很認真的在打理啊!」只見被點名的秋兒搔著頭,模樣可愛的說著,「怎可以說我在玩呢?我可是很認真的在幫娘娘您呢!」
「是啊!不消說妳還扮了個好男人呢,可見京城多好玩是不是呢?」
「娘娘您莫消遣我了,在外當個男人比較好辦事啊!夏姊姊也這麼做的。」
「是啊是啊,才會給我帶男人進屋的。」
「娘娘您不曉得那男子仗著自己武藝高超,欺負平民百姓,我看不過去跟他打了個賭,結果他輸啦,所以按照賭約他得幫我打掃洗衣啊!」秋兒大義凜然的說。
然而,小橋卻輕輕皺起眉頭,語重心長的說:「仗義行事很好,但是,妳們可否知道現在二門日界四傳小橋之歌的女子各個行為不檢點,同一般妓院無異,如果無法在看似平靜時則暗礁黑暗的世代中取得一股清流,落人口實遭到撲滅,這樣誰來讓那些被殘害的人們呢!」
語畢,室內再度沉寂,沒有任何人回應,但是從她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麼一絲與方才不同的神采。
扣、扣、扣!
敲門聲吸引了室內所有人的注意,緊閉的門被打開,出現一位淨素衣屬於當家「花」之稱號的衣服綁著一個髮髻的女子,便是花之首「梅兒」。
「娘娘、各位姐姐打擾了。」梅兒恭敬的揖了身,她身旁跟著另一名綁著兩個髮髻,抱著一堆衣物的仕女,梅兒接著說:「這是剛剛葉夫人親自送來的,說是謝禮和抱歉把娘娘的衣服弄髒了。」
仕女將那堆衣物整齊的擺放在小橋的桌上,小橋笑著隨手掀開布的一角,發現裡頭盡是銀針,針針銳利扣著殺意。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qP6FZVawJ
她看了一眼後裡頭的銀針,對著梅兒說道:「梅兒去地下室叫竹兒上來。」
「娘娘,夫人特別說,那些銀針請小心拿放,千萬不可誤觸針頭。」梅兒說著,揖了身便出了門。
「娘娘,這可是……?!」夏兒看了各個插在布裡的針。
「不錯!這是甄家的銀針毒。」小橋說著,便抽了根拿起來端詳,「甄家以毒器為武,江湖上,甄家之毒無人曉得,所以無人能敵,此毒可針對人、事、物進行配製,所以若甄家失誤的機率甚少。」
「所以,剛剛那人是真的想殺娘娘囉?」冬兒瞪大眼,說著。
小橋卻只是淺淺一笑,不語。
「那她特地拿來,卻不附上解藥,難道……?!」夏兒疑惑的看著仍端詳銀針的娘娘。
「不錯!」她緩緩的放下針,「因為甄家只會製毒,不會解藥,若不小心碰到此物,無救。」
接著,一陣腳步聲傳來,門後出現一位綁著馬尾眼袋極深滿身藥味的女子,以及離開不久的梅兒。
「娘娘,我將竹兒姐姐帶來了。」梅兒說著,朝小橋揖了身。
「好的,梅兒妳去休息吧,累一天了。」小橋說著,梅兒再度揖了身,走了出去。
待梅兒的關上門之後,被帶進來的女子開口,「又有什麼差事了?」這女子說話說話大喇喇的,完全沒有女孩子的矜持,火爆的個性甚至比冬兒還要剛烈,這人乃是竹林之首,竹兒。
小橋伸過手拿起銀針,甚是驕傲的對著竹兒說:「甄家毒針。」
竹兒看著此物先是微微一驚,接著整張臉笑了開懷,她小心翼翼的接過手,看著像是什麼寶貝那樣。
「妳還真厲害,可以弄到那家的東西,我可是偷很多次都還偷不到的呢!」竹兒興奮的說著。
「妳要弄什麼東西,告訴我一聲,我叫人去弄來就好,何須妳自己親自去呢?」
竹兒性格就是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有張天真無邪的臉頰,若是她不開口,說她是個嬌柔的女孩子也不為過,然而,實際上只要一說話,就會發現人不可貌相這道理說得實在太好了。
「跟妳說?!妳才不會叫四季裡的人去那種危險地帶。妳自己親自去,還不如我自己去還快些。」竹兒說的振振有詞。
「此毒解藥妳可否在三日後弄出來?」
聽見這要求,竹兒斜睨看著小橋一眼,「竹林什麼時候讓妳失望過了!」
小橋看著她充滿自信的眼神,滿意的笑了笑,接著將視線轉向其他在場的四位女子。
「我想,妳們接到夜月兩姊妹的消息是有人知道我是歌祭之典的祭祀者,因此,要在途中暗殺我。」
小橋站起身來,不屑的笑著接續說道:「現下大概知道那群自命清高的上位者要怎麼殺我了,而我們唯一可做的便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卻做好萬全的準備。」
小橋轉過頭來對竹兒說道:「既然弄來了,把這解藥做出來吧!甄家毒乃世間最毒之物,如解藥配方出來,即便我中毒了,那也不用太過擔心。至於,對方是否會派殺手,我想……」她看著四季的女孩,「即便派來了,應該也不會是對手的。」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2NGNIkU1d
聽見小橋的肯定,在場的四個女孩內心驕傲的勾起笑容,見她們這般笑著,小橋眼底散著溫暖的肯定的笑意,薰風悄悄地溜過窗櫺吹進了一室的暖意,隨意披散的長髮輕微的擺動,輕撫著她的臉龐,黑如瀑布般的髮絲落下靜止後,她眼中依舊笑著,唇角上揚的角度仍舊完美的維持,然眼底深處卻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孤單,那份孤寂是只有她才曉得的。
薰風來到亦吹響了一個重要的標誌,一年中最具重要的時刻。
小橋打了呵欠,眼底那份思緒再度身藏起來,改以隨興的姿態擺擺手說著:「明日起,小橋之歌不營業了,於三日後我們準備啟程進宮。」
在其他四人的行禮注目下,她款步走出房門,踏過幽幽長廊,回到偌大的房中,敞開的窗戶飛來一隻帶著隱隱藍光的鳥兒,當牠來到小橋面前時,化為一顆球體,傳來國師冷然的聲調:「冥界之王大限將至,冥界諸皇子再度蠢蠢欲動,歌祭之典將至,二門日界一派惡臣危言聳聽歌姬乃為禍亂來源。」
散發著淡藍色光芒像是舒爽藍天的色澤,沒有消失,取代而之的是一陣極為長的沉默。
小橋想起很久以前初來這世界時,覺得這世界的春夏季別太過漫長,直到身為歌姬後,她才知曉,這是個太過年輕的世界,將兩季的眾生萬靈成長期拉長,更能使得這世界越發蓬勃和穩固,然而,在夏季之中,供與世界生長的靈會嚴重不足,以維持世界之橫的歌姬便要舉行歌祭之典,以此,維持這世界的生長,卻嚴重消耗本體得靈力。
國師帶來的消息無疑是再次預告四界將迎來另外一場腥風血雨。
「小橋,萬事小心。」
「會的。」她淡淡的回以如此,在湛藍色的球體化為一縷輕煙消散後,抬起頭來,可以聽見不遠處的潺潺水流聲,一望無際滿天繁星,那神情對於這世界太過陌生,又帶著無法越界的留戀。
屬於夏季的風輕撩起她的臉龐,拂起披散在肩上的髮絲,淡然不同以往的音調,伴隨這陣風飛往他方。
「有時我想,這裡的時間長得總讓我忘記自己身處在何處,像是被時間的洪流所掩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uzxkQH4n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