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陽光灑落在木製褐色溫暖色調的地板上,寂靜且安詳如童話中那座被沉睡壟罩的城堡,門外青草在照耀下發出綠意盎然的氣息,泛黃的樹葉從樹梢上掉落在院落一處的小湖上,水映著暖冬的藍天白雲,以及反射而出的光線。
一隻長著潔白翅膀鯉魚形狀的生物從天而降,穩當的收起翅膀,滑落至湖水裡頭,嘴巴一張一合,水面冒出許多泡泡,濺起的水花隨之落在湖水旁的石頭上,一雙小巧細緻上頭繡著美麗的火之鳳蝶,象徵著祝福之意的鞋子,出現在湖水邊。
柔和的光線落下,嘴角掛著溫和笑容,如瀑布般烏黑濃密的秀髮隨意的披散在背後,幾縷髮絲隨著身子的前傾而往下滑落,更添幾絲魅惑的美麗。
鯉魚從水面中浮出頭來,看著來者,嘴巴激烈蠕動著:「小橋──!」
一雙亮麗黑白分明的眼睛,閃著亮麗的光輝,小橋看著那個從前在這生長陪伴她一段歲月,如同舊識相見的朋友。
「尤加里,好久不見。」她淡淡的問候著。
接著,溫暖的厚重的衣料批在她的肩上,將冬天的冷意阻隔開來,小橋略微抬起頭,映入眼底,迎向太陽的光線打在他立挺的五官上,他眼中有著無比的寵溺,微皺的眉頭說明了他的擔憂,穩重磁性的聲音在耳邊像是呢喃般悅耳的音樂,令人臉紅心跳摸不著頭緒的感覺鑽進她心裡。
可能是因為冬天的陽光太過柔和,也或許是因為肩上的衣服太過厚重,而衣料上面所殘留著太過溫柔的味道,令她眷戀得無法離開。
似乎注意到湖水邊尤加里的夜紹納悶的看了一眼,將小橋身上的披肩拉攏系上,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怎麼天界的坐騎跑來妳這兒了?」
說完也不等小橋回應,夜紹手探上了她的額頭後,臉色更加憂慮的說著:「還有些燙,妳別老是往外跑,這身體都還沒好呢!」
說完便一如往常的牽起小橋的手,準備往屋內走去,但是,當他邁開腳步往前走時,身後的人卻依舊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夜紹疑惑的轉過身,凝視著側臉抬頭望著天空的她,那令他留戀的臉龐,以及她獨有的不屬於這裡的孤獨寂寞氣息,太過不捨得總是望著她一人過於纖瘦的背影,孤身一人的往前而走,他想,陪著她、護著她,直到世界盡頭,不再讓她臉上出現這樣悲傷的神色。
「冬天了呢。」一如既往地非常清冷淡然的語調,她這麼說著,將視線收回,回望著他的視線,膠著在彼此的眼中,「也快過年了吧。」
突然微風吹拂而起,枯黃的落葉隨風飛起,飛過兩人的臉龐與視線,乘著風飛向了遙遠的天空。
小橋嘴角微微上揚,略顯蒼白的臉卻盈滿了幸福和滿足,那雙充滿著故事的雙眼,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像是黑曜石那樣光彩奪目,令人挪不開眼。
心臟緊縮,血液在血管中急速竄流,微愣的夜紹看著從沒見過露出這種表情的小橋,洋溢著快樂的氛圍,眼中往常的神秘被洗滌,只剩下純潔乾淨的氣息,如果可以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他想,他會不顧一切的做到,只因她臉上的那份笑容,是他一直希望她所擁有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UB5ZO5534
水花濺起水珠撒落在兩人身上,尤加里再度展開翅膀,來到了夜紹眼前,低下頭、雙翅筆直的向上伸展而開,低垂著頭恭敬的問候著:「天界坐騎,尤加里,向二門日界王爺大人問好。」
雖然夜紹許久以前去過天界時,便見過這種生物,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牠們是會開口說話的,因為他從沒見過牠們開口說話,也就認定牠們跟二門日界的動物一樣不會說人類的話語,當牠開口說話時,夜紹內心有些震撼。
「尤加里!」
潔白輕柔的羽毛從天而降,隨著晨光灑落而下,巨大而充滿力量的羽翼收斂而起,站在尤加里旁邊的是一位擁有一頭俐落短髮,五官柔和皮膚白皙,身著一身白色的洋裝,洋裝領口是一字領設計,裸露的肩上兩邊刺著太陽的圖騰,那是天界女帝使者的象徵。
「許久不見,歌姬大人。」柔和如同歌唱般的語調,她這麼說著。
「別來無恙,天界太陽使者,薩姆。」
薩姆有著溫柔的笑容,但是,那笑意並沒有傳達到眼底,禮貌而疏離的笑容,她看了看守在小橋身側的夜紹,深深彎下腰,滿是恭敬的說著:「天界使者,薩姆,向二門日界王爺大人問好。」
直起身,她意味深長的看著夜紹一眼,「我們女帝還感念著當年王爺幫助天界驅逐異族驍勇善戰的事跡呢,這次前來女帝特向我交代好好的問候您。」
「問候就不必了。」夜紹想起當年被誆去當免費勞工的事情,臉色很是不好,算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你們天族之人怎麼會出現在魔界?」
面對他們的出現,夜紹和小橋都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通常四界有著隔閡是不能夠隨意橫跨,除了界與界的正式宣戰,才能夠以侵略土地為由進行攻擊,但是,這是最不樂見的做法。也因此,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兩界才會透過特殊的生物或植物跨越到他界。
像是在魔界出生,長出翅膀後便飛到天界成為坐騎,稱為「鯉行」的生物,是天界至魔界常使用的交通坐騎。
薩姆眼簾低垂,有著完美無比的笑容,五官襯著美好的晨光,以及背後那羽翼讓人錯以為所遇見的天使。
「我代表女帝前來向魔界新生之王祝賀,並祈禱。」薩姆輕聲細語的說著,「現在加冕已經完成,準備啟程返往天界前,我奉女帝之命前來送與歌姬大人與王爺大人一項物品。」
薩姆響指一彈,兩人右手腕上隨之出現微弱的金色光圈,待光圈消後,出現金銀兩色互相交錯而成的手環。
小橋錯愕的看著掛在手腕上的手環,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薩姆依舊輕鬆自在的表情。
「潔伊思還有什麼話要妳轉達嗎?」小橋一改以往那淡然的神色,雙眼中帶著滿滿的警戒之意。
然而,薩姆卻默不作聲,展開巨大的雙翼,阻擋了陽光的熱度,將兩人的身影壟罩在影子底下,雙眼直視著小橋,兩人一觸即發的視線於空氣中燃燒著,直到遠方傳來沉重渾厚的鐘聲,薩姆首先收回視線。
「歌姬大人,您直呼了女帝的名諱。」薩姆輕輕淡淡的說著,淡得彷彿要融入空氣中,卻滿是煙硝的氣味。
沉靜的空氣凝滯的氣息,鐘聲持續敲打著,天空中的白雲悠悠的飄著,太陽逐漸上升,熱度不增反減,前方飄來的烏雲表示一場暴風雨前的寧靜。
依舊握著小橋的夜紹手一甩,將她帶往身後,自己直視著薩姆那雙帶著恫嚇的笑容。
夜紹直勾勾的瞪視著薩姆,不同於薩姆那帶著笑意,滿是使人摸不透的威嚇之意,他眼中有著戰場上你爭我奪,剛硬強烈的殺氣,彷彿仰望一切睥睨眾生的王者。
「天界使者,妳該走了。」夜紹帶著不容置疑,冷冷的說著。
薩姆依舊帶著最初來時溫和的笑容,但是,雙眼中的寒意卻壟罩整個氛圍,在鐘聲敲起最後一聲時,尤加里來到她身側,魚身逐漸變大,直到比薩姆的身型還要高大為止。
薩姆雙腳一蹬,揮舞翅膀捲起散落的枯葉,當她穩當的坐在尤加里身上時,她微微側過頭,高身莫測的眼神直望著待在夜紹身後的小橋,一頭白髮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很是刺眼,刺眼得讓人不由得心生畏懼。
「歌姬大人,天界很期待您再次到來的時刻。」薩姆帶著微笑這麼說著,但卻讓兩人感到背脊發涼。
鐘聲餘韻消去之時,天界使者與所乘之坐騎化作天邊一閃而逝的星晝,消失蹤跡,隨之而來,濃密的烏雲夾帶著閃電,氣勢磅礡的蓋掩住溫暖的陽光。
周圍的微風逐漸成為狂風,颳起院落的落葉,以及樹梢上殘存的樹葉,光禿的樹葉互相摩擦打著,發出刺耳不舒服的聲響。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fLa5cz6Pb
夜紹望著低垂著頭,仔細檢視手腕上手環的小橋,瞧不見她的眼神,他不曉得對方此時的心思。
原先冰冷的金屬觸感已經被體溫所熨熱,成了和體溫相同的溫度,像是和身體融為一體。
天界,最接近神體、受到神所祝福的種族,也是四界之中魔力、體力更甚其他種族的人類,同樣的,也是四界之中最為狡詐的族群。
「夜紹……」沉默許久的小橋,冷冷的開口,視線卻仍是盯著金銀相繞的手環,「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交易?」
小橋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天界所守護的其中一樣寶物,女帝會輕易地送與他們,唯一可以解釋的是,跟在身旁這個為了自己變得瘋狂的人,可能所做出的舉動。
聽見小橋的質問,夜紹額上滿是冷汗,他慶幸小橋仍低頭看著手環,否則他不能保證自己能在她那雙眼睛下正常說話。
「為何我要和天界的人做交易?」夜紹含糊將問題拋回去,接著再度拉起小橋的手,邁開步伐往前走,「快進屋去吧!變天了。」
這次終於挪動雙腳的小橋跟在夜紹身旁,她眉頭深鎖,嘴巴抿得死緊。
連夜紹沒有發現,當他剛剛說出那句話時,一直握著小橋的手,輕輕顫了下,而習武之人,常年拿刀施展魔力,除非有什麼其他原因,不然是不可能有這種反應的。
當兩人準備進到屋內時,一陣細微帶著極其熟悉的鈴聲傳進耳裡,雙腳一滯,像是紮根那樣,兩人互相交換了眼神,卻帶著各自的心思,往院落外走去。
轟隆雷聲過後,豆大的雨珠降落在土地上,魔宮不同於二門日界的皇宮,魔宮主色調是以黑色為主,建築也就帶著一股極度的壓抑感和威嚇感,但是,在進入魔宮前有段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階梯,其特色是千多個階梯皆是白色,與後面黑色的魔宮成為對比。
伴著雨聲、雷聲聲勢浩大的樂隊筆直站在階梯兩側,迎接前來祝賀的客人們。
一雙艷麗的紅色高腳鞋採在每個積水的階梯上,濺起的水珠在鞋上留下深色的水漬,白色的傘擋住傘下穿著一身繡著烈火如艷的火鳳凰,烏黑的秀髮高盤而起一個髻,插著深褐色木製的髮髻,綁著兩條七彩的渾圓琉璃珠,垂至肩上後交纏而起末端綁著金製銀鈴。
白色的傘由一旁身著一身黑色軍裝的男子拿著,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毫無特色的衣著彷彿襯著旁邊那名著一身華服的女子。
兩人來到進入魔殿氣派非凡一片黑銅所製成的門前,守門人訓練有素的拉開門,並齊聲大喊:「歌姬大人,到──!」尾音拉長,聲氣十足。
當門開啟的瞬間,白色的傘收起之時,女子臉上的妝容完整的呈現在眾人眼中。
一雙黑白分明神秘的眼睛,眼尾拉長畫著淡粉色的眼影,與唇上的紅唇相互映著,簡單細緻,卻又從中看出極致不凡的絕艷。
她向前走去,緩慢又優雅,彷彿跳著舞一般,每一步驚心動魄。
筆直的看著眼前滿面風霜,卻又過於年輕的臉龐,半年前她不顧一切所搶救的人,只為這一刻,助那唯一被天命認可的王登基上位。
來到皇位之下,她停住雙腳,雙手筆直打開,廣袖攤開,竟是一隻栩栩如生彷彿要飛騰而出的火鳳凰。
接著,她收攏雙臂,雙手交疊,雙膝跪下,鈴聲隨身子的晃動而響起一連串清脆的鈴聲。
「歌姬前來祝賀魔界新王登基。」
凡是登基為王之人,必定要受到三個人的祝福,才是天所認可能統領一界之王,於加冕前受天界祝福語,於歌姬所贈與天籟之福的七彩琉璃鈴鐺。
小橋直起身後,抬起雙手,露出潔白的雙臂,伸向髮後將髮髻拉出,長髮如瀑布般散開批落在身後,墨如黑的髮絲絲扣著在場每個人的注目,在髮落下那刻,燈光照射而下,彷彿一位如神下凡般令人驚嘆艷麗的女神,美得讓人屏息而待。
十指纖細的手上握著那祝福的七彩琉璃鈴鐺,她抬眸看著同樣圓睜著眼,被眼前這彷彿如畫般美麗的女人所吸引的魔王,望揚。
「七彩琉璃鈴鐺,贈與新任魔王,希冀魔界在你的統領下,平安順遂。」
溫潤如玉般的聲音,透徹人心,伴隨隨之響起的鈴鐺,於耳畔如同呢喃的私語,呼應著外頭響徹天際的雷聲、與之加遽的雨聲、狂風呼蕭而過,爾後,另一陣不同於七彩琉璃鈴鐺所發出的清脆鈴聲,響起。
最後,所祝賀之人,則是二門日界國師所與的祝壽之詞。
祝壽魔界永生永世昌榮不衰。
門外護衛宏亮的聲音再度響起:「國師,到──!」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4y4HsgJ4T
當那一雙有著一金一銀的震懾的眼睛出現在眾人面前時,著一身黑半張臉藏在帽簷下的夜紹,嘴角抽動,散發出一股極為不尋常,帶著諷刺之意的笑意。
國師一步步緩慢且穩重的走向小橋和夜紹所站著的地方,每走一步便發出懾人心魂悠遠的鈴聲,大殿上所有人屏息以待,大氣不敢乎一聲,連同端坐在皇椅之上,接受眾人祝賀的新生魔王,望揚,這不同於戰場上那腥風血雨,也不是政局上的勾心鬥角,這種緊繃至極的氣氛,是遇到明顯比自己強大好幾倍,感到巨大恐懼怯弱的模樣。
望揚記得在史書記載上曾寫過二門日界的國師與歌姬的不同之處在於,國師專屬於二門日界,他為二門日界而生存,歌姬則為四界而活,但是,國師的力量更勝於歌姬,有個傳說說著,國師是四界之中,比起天界一族更加接近神的人。
想到這,望揚不自覺吞了口水,鈴鐺也停止響動,國師來到了他跟下,金銀兩眼的瞳色更加駭人的看著望揚。
「繼承魔界意志的新任魔王。」國師沉穩的聲音在偌大的大殿中,迴盪著,就像是夜晚被敲響的鐘聲,折服眾靈人心,「從現在此刻,魔界眾生所有眾靈將給予你屬於王的力量,而你也將成為這股力量的權柄,為魔界眾生而活。」
魔咒的宣揚之詞被灌滿力量,灌注在望揚身上,接受這祝福的他散發著隱隱的光輝,源源不絕的能量不斷的從中湧現而出。
接著,國師雙手一揮,在望揚面前出現一枝橫著閃爍光芒的手杖,手握之處有著蛇頭吐著信蛇的模樣,象徵魔界之物的權柄。
「新任魔王,回應我的呼喚,此生你將引領魔界走向更加繁華,並負起眾多魔界子民之責。」
批上一身華麗黑袍,上頭用著金色絲線所縫製而成屬於魔界被祝福的聖袍,輝映著權杖的光輝,更加絢爛奪目的光芒充斥在大殿之中,所有人望著這神聖的一刻,望著這位將來他們所服侍的王。
「我回應。」
淡淡的這句話說出口之時,望揚站起身右手毫不猶豫的抓住眼前懸浮在空中的權杖。
與此同時,光芒散去,新任魔王眼中有著不同以往的光輝,他專注且信心滿滿的望著屬於他的天下,帶著勝利般的笑容,舉起屬於他的權柄,魔界子民見證歷史寫下嶄新一頁的這刻,紛紛的歡呼鼓掌著。
歡快的氛圍隨著正式繼位的鼓聲遠撥傳送,伴隨著夜空中轟雷而響的雷聲,以及再更遙遠之處,毫無烏雲的滿布星空的夜空下,一道殞落的星雲所畫出的流星。
隨之而來的血腥,以及不斷流失的力量,和那不可阻擋的世界失衡,即將來到的混亂洶洶來勢。
一灘艷紅的鮮血在這神聖的大殿上如同花朵般的散開,所有人錯愕的看著不斷咳出一灘又一灘鮮血的小橋,沿著她艷麗的紅唇邊流淌而下,與白皙的脖子相襯顯得如此刺眼。
在她逐漸模糊的視線中,耳邊充斥著太多吵雜的聲響,但是,有個聲音傳進耳裡卻顯得很是清楚,是那個人焦急呼喚著她的名字,那個為她而瘋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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