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筋疲力盡了……」
「電動,我要打電動……」
權兵衛帶著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整個人累癱在桌子上,而一旁的花子則是雙眼空洞無神望向遠方,以飄忽的語氣喃喃自語,兩人這般誇張的反應讓小夜子不禁苦笑連連。
權兵衛跟花子兩人之所以會是這種像極了在戰場上僥倖存活下來的狼狽模樣,是因為才剛剛撐過了一連三天的期中考試。即使校外旅行的時候遭遇郵輪挾持的誇張事件,但學生們的噩夢卻依舊如約而至。
是的,尤其對近來成績如跳崖式下降的權兵衛、花子跟撫川而言,更是如此。
儘管每個人的理由不盡相同,花子是一直沉迷於最近新出的開放世界3A遊戲大作,撫川是將時間全都花在了寫小說之上,而權兵衛則是單純並非讀書的料,說直接點就是腦袋不好又不認真,但眾人成績下降是不爭的事實。
結果就是被下達了最後通牒,像是被威脅要是成績不及格就別想再有零用錢、或是直到下次考試前都不准玩遊戲,還有成績再下降就禁止社團活動等理由,使得眾人跑來哀求成績算是名列前茅的小夜子幫忙。
因此在經歷緊急召開、臨陣磨槍的學習會,以及緊接其後的連續三天的考試後,眾人總算跨越了難關。雖然權兵衛彷彿是燃燒殆盡般呈現灰白的色澤,花子也因為被嚴令禁止打電動一兩個星期而出現了戒斷症狀,但這樣的努力是有代價的,至少能夠交差了。
「欸~權兵衛跟花子你們太誇張了啦!」只有撫川的狀況好一點,因此自告奮勇去買飲料的她將雙手捧著的冷飲一股腦地放在桌上,沒心沒肺地大笑著。
不過雖然撫川現在說得這麼輕鬆,但是在學習會中,她卻是第一個哭著說「辦不到啦!」然後就要逃跑的人,雖然最後還是被小夜子押了回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熬夜苦讀。
「大家都辛苦了。」小夜子一邊露出柔和的微笑,一邊將撫川從福利社買來的冷飲分發給眾人。
權兵衛跟花子接過冰涼的飲料,大大地灌了幾口之後,渾身的疲倦似乎也因此被沖散了許多,滿足地長出了一口氣,這才復活過來。
「對了,妳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要去吃個東西慶祝一下嗎?」權兵衛一邊搖晃著還有半瓶的鐵罐,一邊隨口詢問。
不過雖然權兵衛這麼提議,但他自己也沒多餓,因為最後一天的考試結束之後會提早放學,所以現在的時間其實也才三點多,正處於有點微妙的時段。
聽到權兵衛的問話,花子表情恍惚,帶著夢囈般的語氣說:「我、我要回家打電動,我要打電動……」
啊、這傢伙沒救了!
看著電玩癮發作,整個人已經不止是心不在焉,簡直就是魂不附體的花子,權兵衛在心中發出了無謂的感嘆。
「咿呀──權兵衛就這麼想跟可愛的女孩子們一起吃飯呀,真是個小色胚~」撫川則是一臉壞笑地調侃,還故意用手肘頂了頂權兵衛,讓權兵衛翻了翻白眼、壓根不想理會她,但撫川緊接著卻又說:「不過很可惜,我也要去趕稿了,這次的輕小說大賽九月底就要截稿了,我都還沒寫完呢!」
而雖然小夜子其實是蠻想跟大家一起的,不過看到花子跟撫川都有自己的打算了,她也不好意思打亂別人的安排,再加上時間也還早,要現在就去吃晚餐也說不過去,因此小夜子歪著頭想了想便提議:「不然這樣好了,我們等考試成績公佈那天再來開慶功宴好了,你們覺得呢?」
「不要跟我談成績,其他的都好說……」權兵衛除了扯了扯嘴角,露出逃避現實的眼神之外,對小夜子的提議倒也沒有意見,而花子跟撫川也接連表示贊同,因此眾人便決定今天就先各自解散。
於是在簡單的道別之後,踩著輕盈腳步的撫川便一溜煙地率先閃人,然後像是行屍走肉般的花子搖搖晃晃地也跟著起身,雙手枕在腦後的權兵衛則是慢慢踱步跟在花子的身側一同離去,而只有小夜子則是還待在教室整理自己的物品。
少了權兵衛、花子跟撫川幾個人吵吵鬧鬧的聲音之後,小夜子的身邊頓時清靜了許多,但這令她突然感到有些寂寞,本來小夜子就不是那種交友廣闊的性格,跟權兵衛、花子以及撫川熟稔起來也是基於因緣巧合,所以她格外地珍惜跟幾人的互動、情誼。
不過偶爾,只是偶爾,真的只是偶爾,當小夜子處自一人的時候,就會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像是霧裡看花般模糊不清,又或者是醒來後試著回想夢中的情景,但越是努力就消散得越快,彷彿夢境被現實稀釋,直至變得寡淡無味,再也無法分辨。
就算迷霧中彷彿翻騰著悲傷、憤怒及怨懟等混濁的負面情緒,但就像朝霧一般,隨著時間便會逐漸煙消雲散。
小夜子也曾向花子、權兵衛詢問過這種奇怪的感受,但幾個人討論一番也沒有個合理的結論,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但小夜子依稀有種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的感覺。
小夜子甚至曾經思考過,會不會真的像撫川寫的小說那樣,其實現在不是真正的世界,但是最後還是否定了這個異想天開的荒謬念頭,畢竟自己完全沒有那樣的記憶。
畢竟,那只是撫川寫的虛構作品,不是現實。
這種怪異的感受反覆出現了幾次,小夜子也無法追尋出源頭來,久而久之便也接受這只是自己的錯覺。如此一來,發生的頻率反倒降低了許多,自己也幾乎淡忘了這件事,只是不知道為何這時候又湧現出這樣的感覺。
「班長,妳有空嗎?」正當小夜子有些恍神之際,一個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一扭頭就看到那標誌性的璀璨金色長髮以及如湖水般清澈的湛藍眼眸,異國公主的克洛蒂兒正對她露出了美麗的微笑。
小夜子眨了眨眼,一時間沒能做出反應,因為除了自己不是善於與人交流的類型這個原因之外,她在面對克洛蒂兒的時候,總是不自覺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並不是因為克洛蒂兒公主的身分,也不是小夜子對克洛蒂兒抱有偏見。情況正好相反,她那正直的性格與敢於面對武裝分子的凜然無懼讓小夜子覺得無比的耀眼,小夜子可以說是抱持著近似於對偶像的憧憬。
也因此克洛蒂兒在向她搭話時,小夜子便不禁有些緊張,說起話來也有些結結巴巴:「怎、有什麼事情嗎?克、克洛蒂兒同學?」
「咦?班長妳忘記了嗎?」克洛蒂兒水藍色的眼眸透出些許的疑惑,她從書包裡拿出了一本書,封面是由天藍與碧綠兩種色調組成的簡約風格,上頭還有一個黃銅色的小鎖頭──那是一本日記!
要說小夜子為何如此篤定,是因為這種帶鎖的日記本在高中女生之間挺流行的,自己也有一本這樣的日記,連顏色都跟克洛蒂兒手裡的一模一樣……小夜子這才突然注意到,並不是自己有和克洛蒂兒手裡一模一樣的日記,而是她手裡那本日記似乎就是小夜子的。
咦?可是為什麼……?
「這是之前妳交給我保管的,說是請我在考試結束後再還給妳。」克洛蒂兒向小夜子遞出了日記本,而小夜子則是充滿疑惑地接過,因為克洛蒂兒所說的她完全沒有半點印象,她甚至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將日記交給她了。
摸著日記本書皮上幾處不顯眼的刮痕,與書角有被自己磕撞到的損傷,種種跡象無一不在告訴小夜子這正是她的日記本,但這反倒讓小夜子更加的困惑。
「還有就是那時候妳說了很有趣的話呢。」在小夜子收下日記之後,克洛蒂兒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嫣然一笑,那端正而美麗的笑容讓小夜子都不禁有些失神,然後在迷迷糊糊之中她聽見了克洛蒂兒的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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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這是保險措施來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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