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逐漸增強、明顯帶着山野清新氣息的氣流,對於在污濁黑暗中摸索了不知多久的衆人來說,不啻於仙界的瓊漿玉液,瞬間點燃了他們心中瀕臨熄滅的希望之火!
“是真的!風!是外面的風嗎?”錢管事激動得聲音都有些變調,他貪婪地呼吸着那明顯不同於通道內陳腐氣息的新鮮空氣。
“方向是從前面來的!”石頭也肯定地說道,他一直走在最前面,對氣流的變化感受最為明顯,“而且越來越強!”
這個發現,讓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疲憊似乎被暫時遺忘,腳下的步伐也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如果這股氣流是來自外界,那是否意味着這條隧道的盡頭,就是通往地面的出口?!
儘管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期盼,但之前的種種遭遇讓他們不敢有絲毫大意。載湉立刻提醒:“都別高興得太早!越是接近出口(如果真的是出口),越要小心!保持警惕,注意觀察!”
他們繼續循着氣流的方向前進。通道的地勢似乎不再下降,反而開始緩慢地向上抬升。兩側的牆壁也漸漸發生了變化,人工修築的金屬板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粗糙、濕潤的天然岩石,甚至能看到一些形態奇特的鐘乳石或石筍的雛形。
這似乎預示着,他們正在離開里希特基地的核心範圍,進入了泰山山脈天然形成的洞窟系統之中。
“陛下,看!”老李忽然停下腳步,他用僅剩的最後一根火折子,小心翼翼地點燃,高高舉起。
微弱但珍貴的光芒瞬間照亮了前方。只見前方約十幾步遠的地方,這條他們走了許久的、狹窄的人工(或半人工)通道,赫然抵達了盡頭!
通道的出口並非他們想象中的直通地面,而是連接到了一個更加巨大、更加開闊的天然溶洞之中!
火折子的光芒有限,無法照亮整個溶洞的全貌,但僅僅是入口處的景象,就足以讓他們感到震撼。與之前那個充斥着金屬廢墟、散發着詭異冷光和嗡鳴聲的主溶洞不同,眼前的這個溶洞,似乎更加原始、更加自然。
高聳的穹頂隱沒在無盡的黑暗裡,只能聽到偶爾有水滴從極高處落下,在空曠的空間中發出清脆的迴響,證明着這裡的空間極其宏大。空氣濕潤而清新,帶着濃郁的泥土和岩石氣息,那股一直縈繞在他們身邊的、來自里希特基地的嗡鳴聲和靜電感,在這裡完全消失了!
這徹底的安靜(相對而言),讓聽慣了嗡鳴聲的衆人,一時間甚至有些不太適應,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看來…我們真的走出來了…至少是走出了里希特那個鬼基地!”錢管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聲音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裡…似乎是泰山天然的溶洞系統…”東海先生也觀察着周圍的岩石結構,做出了判斷,“那條地下溪流,恐怕也是匯入了這更龐大的地下水系之中。”
就在這時,老李手中的火折子發出最後一絲光芒,閃爍了兩下,便如同之前的油燈一樣,徹底熄滅了。
最後的光源,消失了。
他們再次被無邊的黑暗吞沒。但這一次的黑暗,感覺卻與之前截然不同。沒有了那壓迫性的嗡鳴,沒有了那充滿了死亡和毀滅氣息的金屬廢墟,空氣清新,空間開闊,雖然依舊前路未知,卻似乎…充滿了“生”的氣息。
他們站在這個新的、天然的、充滿未知可能性的巨大溶洞的入口處,彷彿站在了一個新世界的門檻上。
最後一絲火光熄滅,衆人瞬間被徹底的黑暗吞噬。但這一次,感覺卻和之前在人工通道或主溶洞中截然不同。沒有了那無處不在的低沉嗡鳴的壓迫,沒有了空氣中那股金屬和臭氧的刺鼻味道,也沒有了那種被困在狹窄、破損的人造結構中的窒息感。
這裡的黑暗,雖然同樣深邃,卻似乎更加…‘乾淨’。空氣是流動的、清新的,帶着潮濕泥土和岩石的自然氣息。從遠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水滴迴響,以及他們自己清晰可聞的呼吸和心跳,都證明着這是一個開闊、巨大、充滿自然氣息的空間。彷彿從一個充滿了工業亡靈和科技詛咒的噩夢中掙脫出來,回到了雖然原始卻更具生機的世界。
“火折子…都用完了。”黑暗中,傳來錢管事沮喪而焦慮的聲音。剛剛燃起的希望,似乎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徹底黑暗給澆滅了一半。
“沒有光,我們怎麼走?這洞窟聽起來如此巨大,地面肯定崎嶇不平!”一名護衛也忍不住擔憂道。
“慌什麼!”東海先生沉聲道,“我們有火石火絨!只是需要些乾燥的引火之物。”他經驗豐富,立刻開始在黑暗中摸索着他們剛進入的這個洞口附近的岩壁和地面,“都幫忙找找,看有沒有乾燥的苔蘚、枯草,或者…”
衆人立刻行動起來,在黑暗中憑藉觸覺,小心翼翼地搜尋着任何可能用來引火的材料。載湉也蹲下身,摸索着地面,入手皆是冰冷濕滑的岩石和沙土。他甚至動了個念頭,要不要從那本珍貴的里希特日誌上撕下一角來…但他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那日誌太重要了。
就在衆人有些氣餒之際,老李低聲道:“找到了!這裡有些…好像是鳥獸的羽毛和一些乾燥的草絮?似乎是個舊的巢穴殘骸?”
衆人大喜!立刻將這些寶貴的引火物收集起來。
錢管事立刻拿出火石和火鐮,在黑暗中摸索着,用力敲擊!
“嚓!嚓!嚓!”
寂靜的黑暗中,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格外響亮。幾點微弱的火星濺射而出,瞬間又熄滅。衆人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着那一點點可能燃起希望的火星。
又嘗試了幾次,終於,一粒較大的火星,準確地落在了那蓬乾燥的草絮和羽毛之上!火星頑強地停留着,散發出微弱的紅光,如同風中殘燭。
“快!吹氣!小心點!”東海先生立刻指揮。
錢管事小心翼翼地、用極其輕柔的氣流,對着那點紅光吹氣。紅光越來越亮,終於,“噗”的一聲輕響,一小簇微弱的、黃色的火苗,顫顫巍巍地燃燒了起來!
成功了!
衆人幾乎要歡呼出聲!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絕境中,這一小簇火苗,代表着光明,代表着溫暖,更代表着繼續前行的希望!
他們不敢怠慢,立刻拿出預備好的、用破布條和一些收集到的乾燥木屑(之前逃亡路上備下的)做成的簡易火把,小心翼翼地點燃。
“呼——”
火把燃起,雖然光線依舊不算明亮,還帶着嗆人的黑煙,但比起之前的火折子和油燈,已經亮了數倍!跳躍的火光瞬間驅散了周圍濃重的黑暗,也終於讓他們看清了自己所處的這個新的、巨大的天然溶洞!
火光所及之處,只見洞頂高遠,無數巨大的、形態各異的鐘乳石如同冰錐般垂下,地面則是起伏不平的岩石和巨大的石筍,有些地方還形成了奇特的石幔、石柱。整個溶洞呈現出一種原始、壯麗而又充滿神秘色彩的景象,與之前那個人工開鑿、充滿了金屬與毀滅氣息的基地形成了天壤之別。
他們仔細觀察,並未在附近看到明顯的危險生物或人工痕跡。空氣清新,那股流動的氣流似乎是從溶洞更深處傳來的。遠處,似乎真的能隱約看到之前那條溪流蜿蜒流淌的痕跡。
“看那邊!”石頭眼尖,指着不遠處地面上一片白色的痕跡,“好像是…鳥糞?”
衆人湊過去一看,果然是一些陳舊的蝙蝠或其他鳥類的糞便痕跡。
“有活物能進出…說明這洞窟系統,很可能…真的有通往外界的出口!”東海先生的聲音也難掩激動。
雖然依舊身處險境,前路未卜,但此刻,他們終於脫離了里希特那充滿死亡與詛咒的基地核心,進入了一個雖然同樣危險、卻更具“生”之希望的自然環境。有了相對充足的水源,有了暫時可靠的光明,他們的士氣得到了極大的鼓舞。
載湉高舉着火把,照亮了前方更加深邃的黑暗。這個巨大的天然溶洞,既是他們擺脫噩夢的轉機,也將是他們下一段求生之路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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