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她问她是否知道开口说话就是人体最复杂的机械运动，而她从没做到过。原话如此，安儺黛站在椅子上，手托在她的脸颊边，银色手杖悬在她张开的口腔上，好像沃尔派恩检查新买奴隶的牙齿："..决定你要吸进多少空气吐出这三十个音节段落...总共要动用一百余根肌肉线条。女士，你知道这点？"
她摇摇头。安儺黛第二次将她推进银箱子后她似乎睡了一会。等她睁开眼睛，她的医生在对安菲迪斯说话。
"咽部和舌根的肌肉都还要训练；你得准备好她有小半年都像小孩一样烦人的准备。"
"当然！"她声音轻快。安儺黛也许不怎么喜欢她，她觉得。她一直皱着眉头。"也没有多罕见。我经常接到一些来自我斯珀的报告，传统家庭将生理发育有缺陷的孩子卖给代理人，诸如此类——那地方也是个背水之地。后来于是无论去怎样的山地她们都还是决定带上一组便携的全身检查装备，因为有一次直到回到安菲迪斯才发现那女孩竟然看不见....负责人自然降级了。我原本觉得没必要这么苛刻的....据说现在她已经变成了运输单位，真是吓得我够呛。"
"说重点。"她敲了敲桌子。一旦意识到她才是更像小孩的那个还真挺奇怪的。
"噢，好。" 她看起来反而很高兴她帮她提了词。"负责人被降级了，但孩子被留了下来。很简单就治好了——顺带一提，其实也是你负责的，但我猜你不记得。她术后还恢复了小半年，成天辨认实心体和浮雕的差别，我很好奇她看见的景象是什么样的。这孩子后来去设计组工作了，所以我姑且说努力没白费——我不指望我的，额..."
"女儿。"安儺黛提醒她。这下看起来她坚定了许多，态度犹豫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站起来，从第三助手的手上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我的女儿。我不指望她能不费一石地恢复，您说的，安儺黛——每句话三十个音节...声褶还有问题...."
"六到九个音节。"她叹了口气。"二十个左右的语音段落。每句话三十个音节的只有你，安菲迪斯；她的声褶附近确实有息肉，但没什么问题。你和她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对不对？"
她很诚恳地回望她的眼神。这时她才发出动静：女孩醒来。两人没再说话。她从长椅上直起身，红发散落在领口上，遮住了那串数字。她总是觉得安菲迪斯在看着她...即使她从来没见过她的眼睛。
4
文嘉甸开放的两天前，她们还在我斯珀。最接近地面，我斯珀的风中带有草地的香气；安菲迪斯告诉她'要去文嘉甸开个短会'。她说没有多长。对她更是短暂，因为她无法开口说话，当天就能离开。安菲迪斯说话总是飘忽不定，安特莫洛缇斯特问道这是否是她们要离开我斯珀的意思。她点点头。安菲迪斯说她看起来很失望。她说没有。这是个谎言。她竟然有点喜欢我斯珀。
安特莫洛缇斯特跟随她前往们儺普特拉顶部。途径迈克菲蔻。安菲迪斯解释说因为她在纪录上仍然是安儺黛的奴隶，所以安儺黛需要给她一份指令，派遣她前往上门儺普特拉；至极荣幸地。她在迈克菲蔻的额叶柱前等待，看见运输单位在空中来往，没有振动声；你非得被她们背上的闪光刺痛双目才能意识到那地方存在一个拍着翅膀的小东西。然后她们安安静静地停在柱面上，身体弯成弓形，最后镶嵌成了灰白色图案，像无数人脑堆叠。
助手告知她们安儺黛不在。
真倒霉！安菲迪斯抱怨。为什么我没有回安菲迪斯呢？不过也不能埋怨我，我怎么知道她会在哪里？
你应该先联系她。
仪器发声：欢迎回到安菲迪斯，安菲迪斯。安特莫洛缇斯特皱眉头；无论听了多少次，她还是觉得奇怪。
安菲迪斯知道她在想什么吗？她发誓说她不知道。她永远不会企图去知道。我对你起码的尊重，亲爱的！她怀疑这一点的真实性。"最奇怪的一点是，"她在入口转了一圈。衣服太长了，她得撩起来一点，示意她一点危险物品也没带，"这是我自己录的！'欢迎回来，安菲迪斯'。"她咯咯直笑。
一圈转完了，安菲迪斯朝仪器行了个礼。
"我没听出来。"安特莫洛缇斯特回答。"也或许因为它从来不向我说话。"
安特莫洛缇斯特将手伸给安菲迪斯。她拉着她进入门内；光束打在两人的手腕上，像绛紫的手镯。
"好啦。"她松开她的手。"欢迎回来，小A。"
过了一会她想到这就是她从没听出来的原因：丝毫不像。安菲迪斯带她回到她们离开前租的蜂箱；但已经另有人住。她没有在找，而是提出她们去四层的实验室住一晚。安儺黛果然在实验室。她向她解释她需要去门儺普特拉的原因：文嘉甸宫开放；安菲迪斯需要出席。明明什么话也不能说，为什么要出席呢？希望她们早点把她踢出去....
"闭嘴。"安儺黛打断她。她指着安特莫洛缇斯特。"她多大了？"
"二十四，亲爱的。"她甜蜜地回答道。
"噢。我还以为她四岁。"她签完许可，"你可以离开了。"
她说她们想要住一晚。安儺黛拒绝；她说她们可以只要一间。或者她们三个可以一间。安儺黛说滚。
"安儺黛。"她有点儿苦恼。"这里是安菲迪斯，我想你没有忘记...."
"我记得。"她的一个助手握着枪。"我付了租金；还有，你是个奴隶，安菲迪斯。现在，出去——你可以直接去上门儺普特拉。那里没人在意你。"
她跟着安菲迪斯离开。安儺黛叫住她。她揉了揉额头，像女孩学着成年人。"你可以留下，如果你愿意的话。和奴隶保持一点距离对你有好处。"
"天...."安菲迪斯很气愤。"她也是奴隶，安儺黛！"
"词汇扭曲了我的意思。"她很厌烦地最后瞥了她一眼。接着玻璃层熄灭了；她猜这是她要和安菲迪斯一起离开的意思。不过这插曲并没有意义...因为她的选择总是一样。她们当晚就到了上门儺普特拉，运输单位消失了。'造雨人'造出的风中，夹杂海潮的凉意。
啊，今天可能下雨，小A。她说。否则我们能在环桥上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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