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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動物共和國】(二十五) 蛇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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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提要︰小青蛇回憶,當日森林大火、貓頭鷹被抓,全皆少年媽媽所做。少年不信,堅決拯救貓頭鷹,同時證明媽媽之清白。大家去到森林,以為一切皆是誤會,豈料媽媽竟然出發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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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一直細細觀察,終於發現破綻。說的不是什麼攻防間的漏洞,這些他不懂。破綻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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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你媽媽!」醫生說。
「?」
「剛才她說話時,嘴巴沒有動,除非她懂腹語,但這個時候沒理由說腹語吧?」
少年等都驚訝。
「媽媽不懂腹語的。」
醫生打量四周,才見有隻鸚鵡在一棵樹頂上,當牠發現醫生盯著他,竟不自覺用「媽媽」的聲調,叫出「被識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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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為什麼假冒我媽媽捉貓頭鷹先生?」少年想追著鸚鵡,但牠很快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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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老虎想反守為攻,向大猩猩進攻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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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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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驚訝,住手,赫見由藤蔓所組成的監牢打開門,貓頭鷹從中跳出來。
大家都掉進迷夢中。
少年未及細問,他最關心「媽媽」,當他再想打量這個假媽媽之際,發現假媽媽慢慢消失,幾隻疊羅漢的變色龍取而代之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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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未搞得懂,其他動物也奇怪。
醫生卻明白了。
「恭喜你們。過關了。」貓頭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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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一對對監視著的眼睛,不是什麼,只是小鹿、兔子等小動物的睛睛。貓頭鷹一聲令下,牠們紛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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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貓頭鷹設計,以試探狐狸與老虎的虛實。
大火之後,大家盡信惡龍所言,以為牠們是間諜。
貓頭鷹存疑,牠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方,有時都覺得好笑,牠連自己許多事都存疑。我是否存在?我是否一隻貓頭鷹?還是我其實是兩隻貓頭鷹?我是男還是女?種種問題,要排期去發掘真相,恐怕至死都未必解答得了。
但對於狐狸與老虎的虛實,似乎刻不容緩。雖然也很想相信牠們,但凡事不能一廂情願,錯信會成為消滅森林的幫兇。
牠認為唯一要相信的,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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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好幾個晚上,如何讓狐狸老虎用行動證明自己?
可能一個行動,比起千言萬語來得更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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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晚牠想到,如果牠們要證明清白,莫過於勇於面對少年媽媽——
若果她是敵人的話。這樣就可證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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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知道狐狸老虎有一日會來找她,於是安排了這場表演,各動物都有其角色,同時觀察著牠們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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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以往跟森林主流若即若離的動物,亦覺這場大戲饒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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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狼群。自從被老虎迫退,其實悄悄留意著少年一舉一動。不像水牛、犀牛等立場鮮明;也不是鱷魚及科莫多龍等擺明作惡。狼群亦正亦邪,主流認為牠們奇怪,認定其奸詐,實質牠們是聰明罷了。牠們有其圈子,鮮少參與森林的事,這是牠們明哲保身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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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狼群,袋鼠幫亦是一幫古怪動物。恐怕世上只有這群草食動物,才被冠以惡寇之名。但牠們不在乎,我行我素。搶劫糧草,卻不欺負婦孺,奉行盜亦有道,這是第一代幫主立下的幫規。有些動物被搶劫後,就力數牠們,自然造成主流對牠們的偏見。只有少數跟牠們交過手的動物,好像老虎,曾目睹牠們性格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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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少年、狐狸、老虎還有醫生大公無私力抗「媽媽」,注定為名聲贏來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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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森林由誰作主跟我們關係不大。我們依然過生活。不過這小子有趣。」狼首領說。
「他有種,即管幫幫手看看。」袋鼠幫幫主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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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國意外獲得這群盟友。生力軍加入,國家更強大,代表需要軍師。大家都認為貓頭鷹能勝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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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分清楚。我幫你們澄清,不代表我支持第三次討伐。風險太大,勝算太低,代價太高。你們想激怒牠麼?」貓頭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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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們無言。確實,大家能理解貓頭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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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災後你還不明白?」醫生開口。
「明白什麼?」
「沒有動物可以獨善其身。你不尋找惡龍,惡龍都找上你。跟牠保持距離,以前可能管用,也許可以苟且一段時間。但牠始終會找上門。火災就是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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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們紛紛和應,覺得醫生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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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介入的。討伐與否,我們都會死去,我只想平靜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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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動物想再勸,可牠不為所動。雖然牠不參與,卻給了貼士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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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森林形成之初,有一藍一紅兩團火,分別飛到森林中的兩個位置。紅火去到火山口,藍火飛到現在稱為牛糞壁的地方。沒有動物知道兩團火從何而來,但它們確實形成兩股力量……」
「紅火是惡龍?」銀背猩王問。
「嗯,」貓頭鷹點頭,「紅火去到火山之後,睡火山醒來,開始冒煙。煙的形態就是現在的惡龍……」
「藍火呢?」狐狸問。
「藍火在牛糞壁燒了七天七夜,之後,那裡多了根石柱,石柱上有貌似水牛糞便的雕飾。」
「是這樣嗎?」旁邊的眼鏡蛇問,然後盤成一團,扮成糞便,得意地發出「攝攝~~」聲音。
「他媽的,說重點吧!」老虎打起呵欠,躺在地上尾巴左擺右擺。
「這根石柱,傳說是件武器,可以克制惡龍。」貓頭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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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們沸沸揚揚,討論著消息之真假,「以前沒有聽過的?」「貓頭鷹先生不是說笑吧?」「為什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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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族流傳下來的傳說。我本來亦不知。直到父親被殺,我把牠葬到家族墓園。那裡,我遇到家族的守墓者,是牠告訴我。」
「誰?」有動物問。
「烏龜。」
「啊!」大家恍然。因為烏龜是森林裡最長壽的動物,有說牠們見過天地誕生。
「結果我去了牛糞壁引證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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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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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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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們很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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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等什麼?還不出發取石?」少年說。
「不用全部出動。大本營被毀,盡快找新的據點也很重要。」醫生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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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住點頭,覺得醫生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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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據點除了要能抵抗火攻,還要在惡龍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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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們面面相覷,沒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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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難啊!惡龍無所不知啊!」小松鼠說。
「嗯嗯,似乎亦是無所不能……」另一隻附和。
「如果牠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少年說,「為什麼我們能發動兩次大討伐?到現在仍然沒有被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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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龍回憶,老虎、狐狸、少年進行第二次討伐時,若非少年從高空墮下、離奇消失,以牠們當時的決心,必然要消滅牠方休,否則,就是同歸於盡。
「少年的消失是種啟示。牠們不明。」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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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這樣的。「動物們都不懂得我的禮物。牠們自以為是,讓嗔恨佔據,蒼天以少年神秘的下場,來止息愚昧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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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少年消失了,但動物冥頑不靈,夢想報復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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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蛇某天獻計,「乾脆一把火燒死牠們,攝攝。」
牠吐出舌頭時的聲音如黑影,不見於太陽。
惡龍喜歡蟒蛇森寒的語調,每次牠說話便感到涼快。蟒蛇的樣貌有點像牠,只是沒有手腳翅膀,亦不懂噴火。不過牠精於吐舌。蟒蛇吐舌時,惡龍打從心裡覺得滑稽,有減壓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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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惡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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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蛇道,「牠們實在沒有任何留在世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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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用恨意說話。」
「我很不滿牠們,大王!明明你君臨天下,萬夫莫敵,牠們都視你如無物。」
「世間事總有缺憾,吾等不要被缺憾蒙蔽。」
「大王的意思是不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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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龍說,「你的提議是好。但火燒森林不是為了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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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蟒蛇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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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戮需要意義。」
「屬下這方面很愚笨。」
「火燒是種學習。如果我們都被恨意支配,不就跟牠們一般見識?」
「大王所言甚是。」
「你真的懂得我意思?」
「我……想……大王是說我們較聰明吧?」
「大火引起的感受只是感受。它是媒介,讓我們能觀察自心。火燒的時候,快意若生起,就觀察快意;如果恨意生起,則觀察恨意。總之不能陷入其中。當有陷入的跡象,我們要問,為什麼生起這些感受?這是學習的過程。」
「嗯嗯……知道大王……」
「我們不是比較聰明,而是比較高尚。我們知道有價值的事,也因此,我們值得成為統治者,你明嘛?」
「是……是……」(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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