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夢者 - 罪人24

「阿暮不是解束師，可以跟水說話嗎？」

若水問。卻沒有想到她自己不是，卻不也可以某種程度上跟水溝通

「我們都是這世界的一份子，所以誰都有這能力可以跟他者溝通。」

王夕一很快的回答。又轉頭對阿暮說

「專注在一點上，忘掉你自己的意識，要說服他者的唯一可能，就是讓自己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他一邊說一邊也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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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卻好像在想什麼一樣，突然慢慢走進水裡，腳上的鈴鐺從大聲一直到被水浸潤聽不見。她越走越近，近到像要跟阿暮貼在一起，但卻在他身側停住沒有碰到他。阿暮卻敏銳的感受到河水中，若水的腳尖很輕微的抵著他的側邊腳掌。

他下意識地就想睜開眼睛，王夕一察覺到了，低聲喝道

「專心！」

他睫毛抖了抖，沒有睜開。卻在眼前浮現若水的樣子，她站在身邊的樣貌，她的頭髮在空中微微撫著他的脖子，有一種刺癢感。她的衣服在空中非常微弱的飄動，那很小的布折起又散開的聲響。觸碰的腳尖，然後想到她胸前的小水瓶。

一個問題閃過腦中

水是怎麼流動的？

他嘗試想像自己身體裡的水在四肢百骸移動，然後流過心臟時就像一個渦旋一樣，轉了幾周又往四肢而去。他越是專注在想像，越可以感受到好像真的水在身體裡流動的動作，好像他的想像讓一切成真。

他依稀甚至可以聽到身體裡好像有許多的聲音交雜在一起，不知道絮絮在低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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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水流開始擁踴起來，他感覺身體裡的水流一絲絲的往腳流去，滲入河裡。但這並不是單向的流失，阿暮感覺河裡的水滲進鞋裡，透過薄的鞋底一下就黏住腳底，然後他就像一棵樹一樣，水通過他在身體裡循環。這種安靜的感受，就像跟這世界的融為一體，清涼而平靜。

他可以感受水在經過脖子的刺青處，會微微一滯，那一瞬間他自己的意識會很短暫的回復。但其他時候都太舒服了，他一點都不想在意它，他想就這樣一直站下去，直到水將他淹沒，直到變成水的一部分，變成這世界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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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耳邊傳來一個人聲，很用力，卻聽來很遙遠

「控制它！不能被它控制！」

他很不想抵抗這種放鬆的感受，這一路以來，他沒有過往的記憶，不屬於任何人，不知來處，更不知歸處，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放鬆，感受到被屬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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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吆喝，讓他回覆一絲個人意識的清明。突然他想起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經驗，那個教少年用劍的中年人說的，以彼之意破彼之力，那留白的一點空。他在水流經脖子處時那一滯，用自己的意識逼它們往後退，退回手臂。然後水流越積越多，他卻不知該如何控制，水就像要衝破骨頭與皮肉，這種痛感讓人又變回了一個人，他睜開眼，這才驚訝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被一屏薄薄的水幕包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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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楚讓他下意識的用力甩了手，力量從手傳到水幕，帶出了一道像水劍一般的形體，飛越十幾步，落入土中，一下就不見了。同時水幕自頭頂落下，他坐倒在河中，若水被激起的水花濺得一身，竟笑了起來。

阿暮呆坐在水中，還在想剛到底發生什麼事。

王夕一走進水中，蹲在他身邊看著他

「你真的做到了，我真的很…驚訝。」

這是阿暮第一次看見王夕一露出意外的神情，同時帶著嚴肅。然後忍不住似的低語

「你到底是誰…」

離的很近，阿暮自是聽到了，苦笑

「我也很想知道。」

王夕一也覺得自己好笑，摸了摸他的頭，在阿暮還沒躲開前就收回手

「不管如何，這力量很難得。多練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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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濕噠噠的從河中離開，走了一兩百步，身上就差不多被曬乾了。才剛踏回營隊，盲叔就突然從一夥人後面出現。

「去哪了？」

王夕一聳肩

「到處看看。」

盲叔也沒有理他，只是轉頭怒斥阿暮

「他就算了，你怎麼可以隨意離開隊伍。」

「我實在不知道我在這可以幹嘛。」

大概是剛剛的小成功，阿暮突然覺得有一絲莫名的自信慢慢浮現。

盲叔瞇起他唯一的那隻眼睛，手按在劍上，就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阿暮，然後阿暮那比髮絲還細的自信就都被壓了回去。

「下次不會了。」他遲來的加上一句。

「這就對了，對救命恩人還是不要太過分。」一旁的王夕一毫不在意空氣的凝結，悠悠的說了一句，然後就跟朵兒走回帳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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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叔把手拿離劍

「跟我走。」

阿暮看向若水

「若水，城主需要你。」

盲叔馬上接上，沒有要給阿暮說話的意思。若水還是很聽盲叔的話的。

然後盲叔又指向疾風

「你，也別跟著。」

疾風突然自阿暮肩膀騰空飛起，在誰都反應不過來的狀況之下，突然用力撞向盲叔戴著眼罩的那隻眼。盲叔反應極快，往後迅速退了兩步，但誰能快過風，疾風還是踢到了眼罩的表面，然後又迅速回到阿暮身邊，上下飄動著。

這一連串動作不過一呼一吸間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

阿暮怕兩人，不，是一人一靈打起來，誰輸誰贏都不好。趕快往前站了一步說

「疾風，可以請你先回帳篷嗎？我等等就回來。」

疾風看向他，又瞪了盲叔一眼，就乾脆迅速的飛走了，但刮起的風讓阿暮感覺像臉上被割了一刀。

盲叔看著遠去的疾風，依然瞇著眼，一動不動。阿暮出聲想喚回他的注意力。

「盲ㄕ…盲將軍，走吧。」

盲叔轉頭看向他，點點頭。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2NCD0cqIG

阿暮默默跟在他右後方半步，努力不要去看一直停在他左肩的枉。祂盤著腿，手交叉在胸前，挺直著腰，一動也不動，就像個裝飾，只有在行動時，那一葉綠葉微微的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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