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夢者 - 罪人28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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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罪人28

山口竹

May 27, 2022

28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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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時安靜，各自想著事情。

阿暮感覺自己越放越空，盯著那些灰色大樹般的柱子間的線，在太陽的照耀下閃爍著金光，就像繡在布上的金絲線，在一片逐漸枯竭的大地上，展現著格格不入的生命力。

阿暮看著看著，覺得金色漸漸充滿了他的眼，也許是視覺疲勞，他突然好像看到許多隆起的金球沿著線滾動，自遠方一路往山這邊湧來。然後隨著金球，似乎有黑色的影子如猿猴般，自遠處晃蕩過來

他覺著不對，正要跟盲叔說，他卻突然抓住劍，低喝

「有人來襲！回營。」

阿暮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經回身往來處跑。阿暮趕緊跟上。

盲叔一路發出長嘯如鳥叫的聲音，阿暮透過樹叢間，隱約看見軍隊聽見嘯聲，開始集結，外圍看不見的往外擴大，內圍的三圈則縮緊，往糧車跟城主處聚攏。

阿暮跟著盲叔快速的奔跑，在山道中穿梭，卻漸漸有點跟不上。

盲叔轉頭喊道

「我先下去！」

說完按著眼罩似乎眼睛痛的感覺。

阿暮還來不及問，他已經跳出道路，直接從山崖一路往下，阿暮追到山崖邊時，只見盲叔在陡峭突出的石塊間跳躍，一邊抓著石塊的隙縫，一邊往下墜。他看的一愣，卻也馬上反應過來這不是放空的時候，趕緊回到道路，往山下趕。

在樹林草叢間專注的奔跑，阿暮身上那種湧動的感受又再次出現，他感覺似乎有什麼在體內如輪子般推動著他往前。他越跑越快，只需要專注著不要被東西絆倒即可。

就在接近山腳的轉彎，阿暮似乎驚動了什麼，只見一抹豔紅突然從樹叢中竄出，阿暮只來的及看似乎是一隻紅火的鳥，往山頂處飛去。然後心志一鬆散，體內的力量就全然失衡，他往前一顛，整個人就往山下滾去。

幸好已經快到山腳，等他頭昏眼花的停下時，一睜開眼就看見一顆腦袋滾動在地上，阿暮嚇的在地上又滾了一圈，站起來，發現那頭顱竟然是早上那一高一矮兩個小兵中矮的那個。

他頭顱離地，雙眼還睜著，好像還來不及理解發生了什麼事，身體則倒在兩三步外，手上還緊握著劍。

阿暮愣愣的，心中不驚不懼，只是想到，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依稀記得盲叔提過是彼得跟宋國，那地上那顆腦袋是誰呢？

在他還在發愣時，突然聽見有人大喊「小心！」，他一轉頭，正看見一劍從他眼前劈下，另一劍則橫出擋住，刀尖只離他不到一個指甲蓋。他用手撐著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只見救他的那人一刀往前，還未反應，就一道血噴在阿暮臉上。他這才看清楚，救了他的是一高一矮的高個。

「你再發楞誰都救不了你。」他一邊抵抗一邊大喊。

阿暮趕緊起身，但他身上什麼武器都沒有，根本抵擋不了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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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一邊揮劍一邊往他靠近

「靠著我，我送你回隊中！」

阿暮看了一眼地上的頭，好像突然醒過來一樣，四下張望，然後匍匐在地，抄起了一把不知是誰的劍。

他站到了高個旁邊，卻沒有靠他太近。高個看了一眼，只是繼續殺敵，一邊注意阿暮狀況。

阿暮雖然腦中一套招式都沒有，但在握住劍那一刻，他整個人突然就平靜下來，似乎回到了一個再習慣不過的狀態。且再度感到水在身上湧動。

阿暮一邊抵擋敵人，一邊瞥著高個怎麼揮劍，竟也被他抵退不少人。

在劍砍過對方身體時，阿暮感受到什麼自他身體穿過劍身流淌而過，又帶著什麼更多的回到他身體。反覆的揮劍不知是因為緊繃還是這不知名的力量，竟毫不覺得累，還有越發殺紅眼的感受。

他感覺自己砍的力道越來越大，範圍越廣，神智好像就散布在一次又一次的揮劍中，漸漸地周邊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直至聽不見一絲聲音。

阿暮只是不停地揮劍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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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高個的叫喚他一點都沒聽到。

阿暮只是不停的揮舞著，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肌肉繃緊，好像力量過多，有什麼要從每一個毛孔衝出。

哪怕似乎感覺到有劍砍在他身上，他也一點感覺都沒有。

「副…副將。」

高個忍不住離他遠一點，但阿暮依然沒有聽見他的呼喚。

他的臉上已經沾滿了血，眼睛幾乎沒有眨。連眼前幾乎沒人了也沒有感覺。

高個懷疑他是不是也沒有在喘息。

「阿暮！」

他好像下定決心一樣，跑到阿暮面前大喊，阿暮聽到這名字，神識有一瞬間的停滯，但身體還未來的及停下，劍已經揮下，高個把劍橫在面前，用力擋下這劍。他的虎口被震著發麻，退了一步。

阿暮的劍則翁的一聲，斷出一小塊缺口。他回過神來，看著前面的高個，好像剛從夢裡醒來。

然後愷愷的問了一句

「你是誰？」

「報告副將，我是彼得，十袋糧兵。」高個收回劍，恭敬的回答道。

阿暮點點頭，還在恍然中，自己似乎也沒搞懂自己在問什麼。

他好像剛從睡夢中醒來，一點一點拉回自己的意志。看向周邊，地上滿是死屍，大多是被他一劍砍在頸脖上，還有一些落在胸口，大多一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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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躺在地上，只剩下他跟彼得，周邊安靜的好像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我們是不是應該回營地了？」彼得問道

「這些…都是我殺的？」阿暮答非所問

「是…大部分是。」

阿暮木然的點點頭，看著鮮血從劍尖不停滴下，幾隻水靈被染得血紅，聚集在阿暮腳邊。

「水…」阿暮喃喃道

「若水！」然後他好像這時才徹底醒來一樣。

阿暮身體動得比理智還快，他跑了起來，覺得必須趕快回到營隊。但五六步後突然又停下，彼得正準備跟上，就見阿暮又繞回，四下張望，然後把宋國的身體拉了起來，轉頭看了一眼彼得，他趕緊跑過來把宋國另一隻手搭到自己肩上，接了過去。

「走吧，阿國。」彼得低低的說。

阿暮則又俯身把宋國的頭抱在腰側，就像朵兒抱她的娃娃一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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