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洛梅並沒有理會莫拉法特的警告,他堅持不放過布萊爾,反而將他從籠子裡移到地下的水牢,並將雙手銬在架起的木桿上,雙腳則是跪著底下水溝的地方。
「我還以為你和其他人不同,原來我們都看走眼了!」薩洛梅拿了一張椅子反跨在上面。「你要不要說說看為何殺恩薩爾?」
布萊爾滿臉瘀腫,他抬起頭,雙眼無神地望向薩洛梅。「我像是殺他的人嗎?你這蠢蛋……」
「那你要怎麼解釋手上的刀子和身上的血跡?他們倆個都是被刺中腹部,要不是你,誰會知道哈薩司人的心臟在上腹部呢?」
薩洛梅用力戳著他的額頭,此時的布萊爾幾乎都快要失去意識,支撐他的只有對堪薩斯的殺意。那顆傷痕累累的頭掛在木桿上,任由在脖子上晃蕩著。
「哈!你的邏輯就只有這樣子嗎?難道恩薩爾教你的就是這樣嗎?那混帳正躲在你背後偷笑著呢……」
薩洛梅頓時血液狂飆,他一把抓住布萊爾的頭髮,狠狠地揍了布萊爾一拳,「你殺的可是我哥哥吶!即使我放過你,村裡的人會放過你嗎?去你的混蛋!」他一把甩下布萊爾的頭,順帶朝臉上吐了口沫。
「是……堪薩斯殺的……放開我,讓我殺了那傢伙……我就任你處置……」
薩洛梅朝他的臉搧了一巴掌,再度抓起他的頭髮。「那麼多人都看見你身上的血和刀子,連堪薩斯這證人你都想殺……我如果讓你殺了他,那還有什麼可以指證你的呢?」
「原來恩薩爾說的沒錯……」布萊爾用腫脹的眼睛,虛弱地嘲笑他說:「你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鈔票呢……哈哈哈!」
「別開口閉口都是恩薩爾,他的名字從你嘴裡說出來是種侮辱!」
薩洛梅氣到不斷地招呼拳頭,但從遭受歇斯底里毆打的布萊爾還能倖存,顯然是控制力道了。
他氣吁暫歇後,再度對布萊爾刑求,可這時領域艦隊的戰士已降落到地面,大批的部隊同時控制所有村莊。他們跳下水牢時,朝揮拳的薩洛梅腳部開了一槍。
布萊爾終於被救回船艦上,這消息同時也發給在正在開會的凱薩琳,頓時讓她緊繃的情緒緩和下來。但因為他有腦震盪的關係,醫生強行扣留在醫療室待了兩週期。
此時,發生一件更重大的事情。
阿奇柏德收到訊息後,他隨同艦隊在前往艾西特的途中被姆諾斯‧哈札拉法的艦隊襲擊,而不僅僅是他,甚至巴蘇哈泰、哈茲亞克拉及宇宙各地都有相同的事情發生。
而會後結束的凱薩琳因急迫前往艾西特,使得她與那批艦隊得以逃過一劫。這都要歸功於莫拉法特的通知。
當時的 巴蘇哈泰總部,哈倫行政中心
墜落的姆諾斯戰艦將大樓削去大半,讓囚禁雷爾夫的地方出現一大片的缺口。他扶著意識模糊的恩圖跑出去,看見外頭四處揚起巨大的黑煙和塵霧,各處燃燒的大火幾乎要將這裡吞沒,整片天空變得灰濛濛一片,可見的大概就是遍地的火光。
「恩圖老師,還可以嗎?」
「讓……我看看……」恩圖使勁地抬起頭,看見眼前的景象,眼淚不斷地流下來說:「阿奇柏德……你看看,你……幹了什麼……好事……」兩人慢慢走向大樓缺角的地方,這時地板處發出詭異的聲音。
恩圖發現地面開始下陷,他一手推開身旁的雷爾夫後,腳底下的樓板瞬間坍塌,碎片立刻被大火吞噬。
「恩圖老師!」
無力的恩圖使盡全力,一把抓住裸露的鋼筋,骨瘦嶙峋的他隨時都會堅持不住,雷爾夫一個撲身抓住他的手,此時朝底下望去,那裡可是一片要命的火海。
「雷爾夫,救救你自己吧……」恩圖說著時,虛弱的眼神卻露出以往堅毅的神情,「告訴布萊爾,別忘了我告訴他的……要放在心上……謝謝你!我親愛的學生,雷爾夫……」
或許是大火將大樓的基座溶斷了,整座建築物突然傾斜一邊,讓恩圖晃動一下。此時雷爾夫手中的恩圖像是塗滿油似的,那瞬間他的手就這樣從緊握的手掌中溜出。
他眼睜睜看著恩圖從五百多米的高空中跌落底下熊熊火焰中。
雷爾夫趴在地上不斷流下眼淚,看著底下的烈火和四周無情的煙塵正逐漸吞噬著這棟大樓。他感覺到腳底再度晃動,如果再不走便會愧對恩圖的犧牲,於是趕緊爬起來逃離了。
艾西特星港
「指揮官,有狀況了!」
莫拉法特不顧醫生的攔阻,衝進布萊爾的休息室。見狀的布萊爾大概意識到神色中的急迫,他伸手命令攔阻的醫生,「讓他進來吧!莫拉法特,不要告訴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所有領域都被襲擊了!」莫拉法特簡單的幾個字立刻讓布萊爾彈坐起來。
「指揮官,你還不能……」醫生說。
「沒時間讓我休息了!」他扯掉身上的感應器和點滴,雙手緊握著莫拉法特的手臂,幾乎快要把他的骨頭掐斷了,「莫拉法特,你可以說的更詳細一點嗎?」
「姆諾斯聯軍同時對各大領域發出奇襲,首都及重要戰略地點都傳出重大災情!更糟糕的是……」莫拉法特說。
「哈茲亞克拉?」布萊爾說。
「嗯,是的……」莫拉法特點點頭,他說:「但幸好凱薩琳女士並沒有在其中,她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她為什麼要來?是你通知的?」
「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從你被關押的那刻她都知道,顯然她的舉動得以倖免於姆諾斯的攻擊。」莫拉法特向布萊爾低頭說:「不過……我們將面臨更嚴重的事情,如果您可以勸她回到哈茲亞克拉,那或許會好一點。」
「你指的更嚴重是……」
「糟到不行……」莫拉法特拿了一張薄薄的螢幕給他,指著密密麻麻的標示點,「偵測器顯示姆諾斯的軍隊開始集結往我們這裡過來了!」
「噢,我的天啊!」布萊爾趕緊跳下床,他說:「還有多久?」
「預計剩不到十時刻!」
「指揮中心的防禦還沒完善吶,那麼短的時間內要怎麼撤離所有的人?」布萊爾趕緊穿上他的衣服說:「我們的貨船還有多少艘?」
「光靠我們沒辦法運送多少人,何況還是這麼短的時間……」莫拉法特說:「還是請求支援吧?」
「只能這樣了,能救多少是多少吧!」布萊爾看著螢幕上顯示的時間越來越少,他說:「發出緊急求救訊號給附近各領域及自治區,看有多少願意支援我們的,只能希望接下來能熬過這一關。」
「那凱薩琳女士呢?」
「哎!」布萊爾嘆了一口氣:「你應該明白她的個性,勸退她是不可能的,或許她是拯救艾西特上人民的最後一線希望!」
布萊爾說完後一把抓住床邊的東西,包含他的手槍,急忙走出醫療室。把他逼出治療室可不是莫拉法特此行的目,於是一手攔住他說:「指揮官,您要去哪裡?」
「我要親自下去一趟!」布萊爾說。
「那裡交給底下的指揮官負責就好了,你的傷勢還沒好呢!」莫拉法特說:「何況他們現在反抗意識很強,下去不是明智的選擇!」
「事情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我有必要親自下去說明!更別提……你的船上有足夠的船員嗎?」說完他移開莫拉法特的手、離開房間。
布萊爾搭乘著貨船下到達魯托碧達港,走出後,群情激憤的哈薩司人被機甲隔離,他們大聲怒吼著。當下一顆石塊飛來,砸中機甲後碎片彈到布萊爾的頭上。幾架機甲見狀,立刻衝入現場將丟擲石塊的群眾押走。
看見此景的布萊爾頓然大聲喝叱。「放了他們,他們不應該受到那種對待!」
「布萊爾指揮官,但您流血了,請原諒屬下的失職!」地面指揮官滿懷歉意的向他彎腰,隨後轉頭呼喊軍醫,但被布萊爾舉手制止。
他抹去額頭上的血滴。「小傷,沒事,不要再有鎮壓行為。另外,我要回到村子與他們會面。那三人還在那裡,是吧?」
「是的,可是……」
「沒關係!他們不會傷害我的。堪薩斯呢?」
「指揮官,他躲在控制中心內一直不敢出來。」地面指揮官報告。
「很好,省去我們找人的功夫!將他押進指揮中心的牢房吧!」
「是!」語畢,收到命令的傳令官立刻奔去。
布萊爾隨同地面指揮官等人往村裡走去,鎮壓村落的護衛隊圍起一條機甲人龍,將村民阻隔在路線外。
「叛徒!」、「忘恩負義的傢伙!」、「滾!」,這類話語從不間斷。
他走進屋內前看著四周的環境,殘垣斷壁,這裡已不是他印象中的村莊了。因為反抗機甲部隊的舉動,使得房屋損毀不在少數。
堪薩斯的謊言依舊繞在村民的腦中,即使沒有參與抗爭的居民也免不了對他投以鄙視、冰冷的眼神。諷刺的是,布萊爾當下的腦袋裡浮現的影子都是那位傻笑的恩薩爾。
布萊爾推開門,他看見卡納爾托、西拉雅及藍瑟雅努坐在餐桌前,除了藍瑟雅努以外,其餘兩人的眼神透露出極度不友善的氣息。他將地面指揮官及護衛留在門口外,獨自一人進入屋內,拿了一張自己專屬的椅子坐下,接著像是被拔掉氣拴的充氣玩偶,無力的癱在上面。
「誰說你可以擅自坐下來的?」卡納爾托說。
「這是我家,為什麼不可以!」布萊爾立刻站起,眼淚幾乎都要飆下來了。他猛敲了桌子,讓他們倆人稍微驚訝了一會,「如果、如果你們願意聽我說完,你還會這樣對我嗎?」
「去!這娘門竟然學會怎麼發脾氣了?」卡納爾托不屑地甩過頭,用力咬著他的菸管。
「卡納爾托,別這樣……」無精打彩的藍瑟雅努從埋在雙手間抬起頭,那時她哭紅的雙眼腫脹無比,看見布萊爾的模樣眼淚再度氾濫,撫摸著他臉上各處傷口,「我的奧拉呀,薩洛梅他怎麼把你傷成這樣……」
看見悲痛欲絕的藍瑟雅努,布萊爾強忍的情緒在此時已快要掩蓋不住,眼淚也跟著泛濫。
「那都沒關係,但妳還相信我嗎……」
布萊爾的嘴角掛上千百斤的悲傷,幾乎快要提不起來。藍瑟雅努努力地摀住失守的情緒,拼命地點頭著,含糊的話語從指縫中竄出。「布萊爾,請告訴我這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對吧!」
「當然不是……」看見藍瑟雅努的眼淚從手掌滴下的那刻,他終於失守了,翻攪的情緒從胸口一擁而上,它讓眼淚不停地流下;讓喉嚨不斷地抽動著。
「妳和恩薩爾將我養大,教我如何融入你們,成為你們的家人,我有什麼理由可以殺了他?寶藏?哈!」他哽咽中帶著一絲嘲諷的哼笑,指著對面的西拉雅和卡納爾托。「你們應該都知道……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那該死的月光和……」
布萊爾說到此時,過往他與恩薩爾在腳底下的密室畫面再度浮現,當時他所指的位置便是那個三角形的符號,那或許是堪薩斯的目標。
「噢!該死的……」西拉雅和卡納爾托對視了一眼。
「西拉雅、卡納爾托,經歷過那些的你們還不明白嗎?當年的事情又再發生一次,只是這次那傢伙運氣真他媽該死的好,沒有像哈羅夫克的下場一樣!」布萊爾滿臉淚水帶著怒氣敲下桌面。
「哈羅夫克?你怎麼知道?就算是薩洛梅,他也不知道哈羅夫克的事情……」藍瑟雅努悲傷中劃過一絲驚訝。
「在底下那天,恩薩爾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布萊爾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情緒再度掀起波瀾大浪,越來越激動地說:「那混帳破壞完石柱後,在我眼前刺死恩薩爾、在我眼前吶!……你們明白他的體溫消失在手臂上的感受嗎?我實在氣不過……」眼淚奪眶而出的那刻,依舊死命地盯著眼前的兩人。
「所以、所以你打算殺了他?」卡納爾托驚訝地問。
布萊爾揮去眼淚,憤怒地將自己下唇咬出血痕了。「是你,你不會嗎?憤怒之下,我拔起那該死的刀子,那傢伙得以相同的方式死去,噢不,他必須以千倍來償還!就差那麼一點……如果那蠢蛋沒有攔住我的話……」
「奧拉啊!」藍瑟雅努摀著嘴,淚水滲入指縫,不過那並不夠阻止滂沱般的淚珠,最後只得任由它落下。
「薩洛梅不肯聽我解釋,他只在意我手上的刀和滿身的血,還有那滿口謊言的堪薩斯!」布萊爾說完後氣憤到牙齒間都發出摩擦的喀喀聲。「米恩教了我那麼多東西,船艦那件事我們也早不放在心上,我會這樣對他?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們這些老屁股,要我殺了你們,先殺了我自己還比較簡單……」
布萊爾拭去臉上的眼淚。「事發之前,恩薩爾跟我早知道堪薩斯打探那個地方了,就他媽的該死剛好驗證我們內心的不安;與米恩敘舊的莫拉法特替我證實了,當天米恩的村民的確有看到堪薩斯的身影,那傢伙慌忙地穿過街道與其相撞,還跟他抱怨這件事;而遠在卡夫特的我是要怎麼親手殺了米恩?」
又悲又怒的布萊爾雙手再度狠敲桌面,他緊握的雙拳在那裡留下血痕,低頭痛哭著。卡納爾托低下頭,變得沉默無語,那一滴滴的淚水敲打在桌面的聲音觸動他的內心。
卡納爾托扔下菸管後站起來輕拍布萊爾的肩膀。「真抱歉,看來,我也被流言給誤導了。沒想到對我這種大老粗還真是挺管用的呢。」2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xhEby60To
他撫摸著布萊爾的背部,輕聲的抱歉讓布萊爾再度潰堤,於是一把將其摟在懷裡,讓哭嚎變成嗚咽。「別哭了,讓外面的部下聽到多難堪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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