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老爺子!」
「哦,卡瓦娜。請進吧!」哈得洛德從埋在厚重的書本中抬起頭,那副眼鏡已經滑到鼻翼上。「進行的如何?」
「老爺子,報告完成了。」
卡瓦娜進入哈得洛德的房間,向哈得洛德躬身後便將調查報告放到辦公桌上。這時哈得洛德放下手中的書本後移動到辦公桌。他仔細的看完那幾張紙,旁邊附上一片被記錄證詞的磁帶。
「果然,如我所預想的一樣。」
「是的,」卡瓦娜說。「儀器證實,在下認為她的反應如同一樣真實,尤其是您提到的問題,這點請老爺子注意。」
「嗯,」哈得洛德頻頻點頭說。「等下你請她來戰略室一趟。或許還有更多細節我得要親自確認。」
「是的。遵命!」
哈得洛德將整件事情想了一遍,接二連三的事件似乎挑起了某種意味。它有種危險的氣息。三位目前下落不明的幹部、希魯的爆走,長年的經驗告訴他,這些事可能沒有那麼單純。
看似兩件沒有相關的事件中隱藏著一位關鍵人物──密絲綺。如果不是哈得洛德敏銳,查出死亡士兵周圍的伙伴,那麼這兩件事只能當作獨立事件看待。
而他不想失去任何一位伙伴,這件事可不能隨意輕忽。如果所有事件都回到堪薩斯身上,那麼他們那次行動的後果或許早已注定。現在,或許對方就等這裡按耐的情緒有多久,甚至希魯的舉動都被算計在內。
他坐回原本的桌子上,看著那本破舊的古書。雖然眼睛看的是它,但腦袋裡都思考著等會要如何突破她的心防。如果她真的是間諜的話。
經過兩天休養的希魯離開病房,他來到居住區底下問向站崗的守衛。
「老爺子呢?」
「指揮官昨天回到房間後就再也沒有出來。希魯大人,要在下通報指揮官大人嗎?」
「沒關係的,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語落,剛報告完的卡瓦娜從樓梯轉角出現,她在那裡向希魯欠身。「希魯大人。看來你恢復的差不多了。」
希魯一臉慚愧地點頭致謝。「老爺子還醒著嗎?」
「是呢!」卡瓦娜揚起嘴角。「我想他昨夜應該沒什麼睡,應該想出什麼了。你來的剛好,他應該有些事要找你談。」
希魯低頭,語氣中充滿抱歉。「呃──關於那件事情──還有傷了你的部下,我真的很抱歉。」
「哈,」卡瓦娜再度揚起嘴角。「原來希魯大人是因為這個苦惱。」她拍拍希魯的肩膀。「你不用在意,老爺子自然會有辦法還你事實的真相。我相信那些人也是,快去吧。」
「他知道?」
卡瓦娜頂起上唇,點點頭,隨後撇了微笑,以眼神示意著樓上。兩人再度相互躬身後道別。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哈得洛德的門口,在那裡駐足了十幾分刻。哈得洛德為了他,讓他使用那把會爆走的武器;為了他,必須得承受流傳在基地內的蜚語;還得苦思如何平息。
這可是從以前到現在最猶豫過的一次。縱使卡瓦娜表明,但那刻心依舊忐忑。當他要舉起手敲門時,裡面傳來聲音。
「希魯,我可沒要你在那裡罰站。進來吧。」
「是……是!」希魯驚愣,滿臉為難地推開門。
哈得洛德矮小的身影再度從古籍後冒出,他抬頭看了希魯一眼後再度將視線回到書上,一手指著對面的椅子。顯然低頭的希魯沒有意識到他的舉動,十幾秒希魯依舊站在門口。於是,他抬起頭注視低頭的希魯,頂起無奈的嘴角。
「你站在那裡無濟於事,過來這裡坐吧。」
希魯邊走邊與哈得洛德對視,他拉開椅子,端正地坐在哈得洛德的對面。可這時哈得洛德似乎不想因為希魯中斷他看書的節奏,並沒有與之對談。
「老爺子,我……」希魯開口立刻被哈得洛德打斷。
「噓──先別說。我快看完了。」
幾分刻後,哈得洛德推起快滑下鼻梁的眼鏡,透過鏡片的銳利眼神令希魯更加慚愧。他指著擺放在希魯面前的文件。「在你看這份文件之前,能讓我瞭解這事是怎麼開始的?」
「我──」希魯被哈得洛德的語氣與眼神震攝,他低頭吞吐。「老、老爺子──我、我那時候漸漸能掌握住訣竅,但樹林裡突然出現一名士兵,他、他……」
「他怎麼了?」哈得洛德語氣中充滿懷疑。「你失去控制攻擊他了?」
「不、不是這樣的……。」希魯將頭埋進雙手,哽咽的聲音被摀住。「他、他想攻擊我,並試圖奪走我手上的武器……。我不想傷害他,他卻開始對我說一些刺激的話。他嘲笑我的出身、他說哈嘉絲與肯德亞洛……」
「夠了!」
哈得洛德必須得阻止他繼續陷入那股情緒漩渦,但希魯就像失控的列車,那些話不顧制止地說出。
「他說,」希魯說。「肯德亞洛是靠著嘉哈絲才能在反抗軍有那席位置,拯救他無疑是送全體反抗軍去死之類的話。那時、那時……我內心的怒氣一時控制不住,接著意識再度被武器籠罩。它、它就像是一台爆走的坦克,我試著控制好幾次但……嗚嗚──我不是有意的──我想救他們吶──」
哈得洛德沉默半响,任由希魯的情緒在那裡發洩,直到最後些許平靜後才開口。「他怎麼知道你在那裡特訓?噢,不──」
「我不知道……」希魯擦去眼淚,慚愧地抬起頭看向哈得洛德冷淡的眼神。「或許、或許這兩天特訓的事情被傳出去了。」
哈得洛德搖搖頭。「或許早在那之前。我很能確信我的猜測並沒有錯。」
希魯一臉疑惑,他不明白哈得洛德查出什麼、又或者剛剛那段話中有什麼線索。
「或許──」哈得洛德語重心長地說。「對方恐怕已經掌握你的特徵。我們這裡恐怕即將掀起一場戰爭。」
「為什麼?」
「這很明顯是刻意的挑釁。而這段期間,我們的行動都被對方掌握;它就像潛伏在沙丘下的獵蟲,等著我們上鉤而已。而你,就是觸發的槍機。」
希魯頓時驚呼。「老爺子指的是阿雷托滲透我們了?」
哈得洛德點了點頭。「肯德亞洛的行動、亞拉的武器、甚至是你的拯救行動,全都都被堪薩斯掌握,瞭如指掌。而這裡有共通的一點,密絲綺。」
「密絲綺?」希魯聽聞眼睛睜得特大,那是他怎麼也沒想過的名單。「不可能,她跟隨肯德亞洛執行過很多次行動,怎麼可能是間諜?」
「那就要看看她接觸的有多深,不然怎麼會讓一個小士兵都知道呢?」哈得洛德瞟了眼神,示意著希魯前方那份報告。「那位死去的伙伴──噢,或許現在已不能這樣稱呼他。那傢伙似乎對你的行蹤瞭如指掌。他一向負責南區的哨點,不應該出現在那裡。所有反抗軍的人多少都瞭解你、我以及幾位重要幹部的身世;如果他真如你所說,那不是與人的相處之道,意圖明顯的不得了。你──就是堪薩斯要重創基地的那台坦克。」
哈得洛德將希魯面前的文件夾翻開。希魯快速翻閱,裡面都是大量關於基地設施的資料,其中不少是關於反抗軍核心人物資料;這些都是從死亡的伙伴房內暗格──隱藏在衣櫃內──中搜出。
「那這跟密絲綺有什麼關係?」
「他們倆交往甚密。」哈得洛德點了點頭。「或許密絲綺是無意的,又或者有意透露,藉他的手來達成這件事。畢竟她也對你的狀況很瞭解。」
「密絲綺──」希魯一陣咬牙令臉部的肌肉抽動。
「希魯、希魯!」哈得洛德幾聲呼喚未果,立刻拍下桌面大喝。「希魯!冷靜點!」
希魯當下驚嚇一跳,見哈得洛德氣呼呼的怒容,那股憤怒慢慢縮回到內心的角落。「老、老爺子,可是、可是她──」
「我說完了嗎?」哈得洛德收起憤怒,眼神依舊銳利地看向希魯。「怎麼?你就這麼想稱了堪薩斯的詭計嗎?」
「我……」希魯懊悔地低下頭。
「我還是高估了你的自制能力,是吧?」哈得洛德的氣焰依舊未消,但即使他不想,也不得不。因為這是抑制希魯的最好方式。「即使卡瓦娜已經質詢過她,但那無法打消我的疑慮。在沒確定這件事之前,我們任何輕率的舉動將可能會瓦解反抗軍。我可不想輕易損失一名伙伴。你知道吧?」
希魯低頭猛點,他不發一語。
哈得洛德注視希魯半响,最終長嘆一口。「哎──希魯,我犯了兩個錯誤。其一,或許我不該這麼早告訴你關於密絲綺的事。萬一她是間接的受害者呢?你的舉動會令我們陷入什麼樣的困境,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到時我應該站在你這裡,還是──」
希魯依舊低著頭,語帶懊悔。「老爺子,對不起……我又輕率了──」
「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哈得洛德將古籍推到希魯面前,手指了上面。「這裡,是我犯的第二個錯誤。我得必須跟你說聲抱歉。」
「老爺子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我不該──不,在交給你這武器前我應該得先調查好,或許當時我也急了。縱使我知道它是亞拉的武器,但卻沒有花心思在那上面。我只期望你能駕馭它。」
希魯看向哈得洛德推過來的古籍,上面記載關於武器的訊息。雖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順著哈得洛德手指著的地方,在皮紙最底下記載的圖樣中有說明寶石的樣式。很明顯與希魯現在手上是不一樣的。
「老爺子,這是什麼意思?」
「這本古籍我翻過上百次了。」哈得洛德說。「可是我卻從未注意過那顆寶石核心與現有的不同。直到它們被送回到我這裡。失控,想必與底下的核心有莫大關係,或許是它操控了你。」
「那怎麼辦?」
哈得洛德緊咬下唇,聳聳肩。「這東西太過深奧,那是我們無法解決的問題。」他從椅子下拿出那兩把武器,放到桌面上。「我不知道該不該交回給你。但──只有身為可以使用它的你,才知道該不該繼續使用它。或許它將是我們唯一的生路,也或許是我們重傷的一環。而我,即將把這賭注交到你手上。」
「老爺子,我……」希魯眼眶再度泛出淚光,低頭看著那些日子與他共伴的伙伴,不捨又畏懼。
「我不知道醫官有沒有跟你提到──」哈得洛德說。「這次死亡的只有那個傢伙,其他人都受到輕傷。當然,機甲就另當別論,那三架恐怕短時間無法出勤了。」他以雙指掐了掐鼻翼,再次望向失神的希魯。「我很相信你剛剛說的話。如果那三架機甲損傷嚴重,那麼那些受傷的人恐怕就不是那樣了。最後,你能有把握讓我的賭注贏下這場博奕嗎?」
ns 172.70.127.6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