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薩斯見自己的手掌被削去大半,扣著扳機的手指和槍體就這麼飛了出去。一聲淒厲、堪比殺豬還慘烈的叫聲瞬間掩蓋了外頭的轟隆聲,鮮血宛如水柱般的從手掌處湧出。
隨後湧上的護衛迅速以人肉護盾的陣形將他包圍,並退到了通道入口的地方,由後方的守衛軍開始向他們進攻。
「希魯大人,快走!我來阻擋他們!」密絲綺說。
「不行!」希魯拉住她說:「妳說過不會拋下任何一個伙伴,我也不會拋下妳!」
「你這傢伙怎麼這麼麻煩?」密絲綺失去了耐心,不顧敬稱的用語,脫口而出。
「我就是這麼麻煩!要走,兩人都要一起走!」希魯一把抓起了密絲綺的手說。
兩人看見緊追不捨的守衛軍,她急忙的制止了希魯說:「希魯大人,距離太遠就無法引爆了!」
「引爆什麼?妳還有多少炸藥?」
密絲綺對他眨了眼後按下了手上遙控器的按鈕,她說:「只剩最後一個希望了!」
一聲聲爆炸的巨響從貨櫃中發出,強烈的火勢引發了更劇烈的爆炸。事實上,密絲綺只管將遙控炸彈扔了進去,也不知道那些貨櫃裡究竟存放什麼物品。
他們撤退的路上不斷發出炸藥的爆炸聲,使得山洞彈出了悶悶且低沈的聲音。但這一連串的爆炸以及外面的夾擊,加上堪薩司幾乎將山體挖空,其結構或許已經無法承受連續轟炸的震動,炸藥及烈火成為壓垮山體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們聽見上方石塊不斷傳來碎裂的聲響,接著一股類似地鳴的低沉聲傳遍了坑洞內,一塊巨石從閘門上垮了下來,將厚實的鋼鐵像揉廢紙般的輕易。
面對如此驚人的一幕,連希魯虛弱的身體都榨出了體力,他拉著密絲綺的手,往出口的地方狂奔著。崩塌的山體時而快、時而慢,但怎樣奔跑都遠不及崩塌的速度,而且他們距離進來的地方還有很長的一段路。
「又讓妳救了一次,這次算我欠妳的!」希魯邊跑邊對她笑著。
「沒離開這裡前都不算呢,希魯大人!」
密絲綺聽見希魯的話時,宛如在做臨死前的告別,讓她覺得內心無比開心及輕鬆。至少,她有獲得希魯的認可以及完成了不拋下伙伴的遺憾。那刻他們才說完,前方隨即傳來一陣隱藏在崩塌聲音後的機械聲。
那是飛梭!是堪薩司的士兵嗎?
「嘿!你們兩個!」
他們兩個看見遠方一個豆般的黑影朝他們揮手著,同時傳來了哈得洛德的聲音,那無疑是一道救命的曙光。
此時,礦場外的部隊看見山體頂端漸漸坍塌,並且冒出了陣陣的白煙,一會兒後就像是消氣似的全塌了下來,直到白煙延伸到了洞口前方,瘋狂的煙塵如驚濤駭浪般的迎面撲來,令外頭的眾人內心一驚。
坍塌的聲音在最後轟隆巨響後嘎然停止,此時的礦坑外及靠近禮明茲一帶已經被一片白煙籠罩。眾人在洞口不遠處愣住了,他們期望看見的結果隨著煙霧慢慢的消逝了。
當他們失望的念頭漸漸爬上後,茫茫煙塵中發出了高亢的引擎聲,一粒黑影從白霧中快速竄出。當眾人看見飛梭上三個身影時,全員都高興的舉起武器歡呼著。
「刺激吧,希魯!」哈得洛德擦去了風鏡上的灰塵,看著眼前的兩個滿身灰塵土人,他露出了鬍子下滿是塵土的牙齒。
「老爺子,下回再也不要搭你的飛梭了!呸、呸、呸!」
沒多久,他們在礦場往南的山脈前的一條溪流停了下來,眾人在那裡洗去了滿身的塵土。但希魯卻遲遲停留在飛梭上面蓋著帆布的遺體前,眼神充滿了哀傷直盯著帆布看。
「希魯……」哈得洛德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我都明白那是已經無法挽回的事實,讓他們走吧!」
「我也很想……,但我就是無法接受!」希魯難過的流下了眼淚,沾附的塵土將淚痕明顯的刻畫了出來。
「儘管我也是……」
漸漸升起的日光照亮了哈得洛德的眼眸,那裡充滿了淚水和不捨。他點起了煙管說:「讓我們送他們到那裡,走完最後一哩路。你覺得呢?」
哈得洛德還沒等候希魯的回應,便轉身徵詢了在場其他人的意見。但沒意外的,他們全部都投下了贊成的一票,那一刻讓希魯和哈得洛德流下了眼淚並對他們深深的一鞠躬。
一行人快速的沿著山脈底下疾駛,他們來到了洞穴前。同時遵循著他們對於往生者的尊敬,搭建了簡易的抬轎並將嘉哈絲與肯德亞洛兩人送上了石柱上的平台。
哈得洛德在詠唱完給往生者的歌曲後,親自點燃平台上的木材堆,大火快速的將遺體吞沒了。在場的眾人一一向前,有的割下一塊衣服、有的扔進了帽子,有的將自己槍上的裝飾扔進了火堆中,這是他們給予亡者的最後一份禮物。
希魯看見哈得洛德映入火光的眼睛,被淚水沾濕的晶瑩透亮,那一幕永遠的烙印在他的腦海中。即使現在再度講到這一段,他還是對於當時的情景記憶猶新,眼眶不時充滿著淚水。
代表永生的火焰燃燒了一天,直到隔天中午時才漸漸熄滅,那裡最後只剩下一堆灰燼。他們倆將其掃入了水壺內,並放到了洞穴裡的小坑洞。他們找了一片石板放在了坑洞前,大夥輪流上前刻下給往生者的話。
希魯是最後一個去刻下文字的人,當他即將刻完最後一個字前,壓抑已久的情緒再度爆發,他抱住了石板痛哭著。
「希魯,我沒有立場教你不要悲傷。」哈得洛德哀傷的說:「但,停下淚水才能讓他們安心的走,這才是我們對他們最大的幫助。」
希魯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看著他,或許此刻最傷心的應該是哈得洛德。而他,才是最應該被送上祝福的人,但卻得強忍著這一切。希魯看見他眼中的淚光後,緊緊抱住了他。
「老爺子,嗚嗚嗚……我不甘心!」
「我也是吶……」哈得洛德邊流淚邊拍著他的背說:「但我們總該學著放手的勇氣,時間總會帶我們走出這一切。」
兩人的悲傷終於在希魯刻下最後一個字時結束了,他們走出洞穴時再度對眼前的士兵們深深的一鞠躬,表達最深的敬意。
隔年,情報軍傳來了令他們大快人心的消息。堪薩斯死去的消息傳遍了各大基地,那時他們一連狂歡了好幾天。有人說是因為希魯的砍擊造成了手掌的傷口蔓延,也有人說或許那是一場他姪子──「阿雷托」的陰謀,但誰也不在意真相是什麼。
「黑夏爾是嘉哈絲和肯德亞洛愛的結晶。」希魯說:「這是肯德亞洛臨終託付給我的責任,即使犧牲性命,我也要守護他!」
西爾克雅再次聽見希魯說出這一番話時,罕見的沒有任何情緒,他只不屑的看了希魯一眼,但沒有說任何話語,只是默默的丟了乾樹枝在火堆裡。
「哈,那傢伙是這樣死的啊?但他怎麼會變成這樣……」薩洛梅說。
「或許那才是他的本性,是你這顆小賊腦太單純了!」亞瑟諷刺著他說。
「去你的!」
「對了,希魯?」亞瑟抬起了頭看著希魯說:「你說那個叛徒叫卡……什麼的?」
「卡拉‧肯茲納,怎麼了?亞瑟大人!」希魯說。
「你經歷的怎麼有點熟悉的感覺?」亞瑟摸著下巴,思索著希魯的故事說:「嘿,小賊腦,你有沒有想到誰?」
「他馬的,你不會跟我想的是同一個人吧?」這問題似乎提醒了薩洛梅的痛。
「這個故事有幾個疑點呢!」亞瑟說:「堪薩斯是怎麼得知那些東西的用途?而且那個肯茲納既然能和希魯打的不相上下,那也不是類似蛇種這類的士兵……那他究竟是誰?」
「故事裡不是很明顯嗎?真實的肯茲納可能早已經不在了!」不出聲的西爾克雅,突然搭上了話。
「什麼意思?」大家都轉頭看向西爾克雅。
「以後再說吧!」西爾克雅在煙斗上塞了點煙草,他說:「這件事情可能超乎你們的想像……」
「為什麼總是……」
亞瑟立刻摀住薩洛梅的嘴,他知道薩洛梅的一番話極度、可能會引起西爾克雅的不悅,那到時候就糟了。照西爾克雅過往暴躁的個性,他會馬上抓狂並修理他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讓薩洛梅閉嘴是最妥當的作法;但他依舊面無表情,只看了亞瑟一眼後,繼續盯著火堆發呆。
「那不是你們現在該在意的,專注你們的練習吧。亞瑟,該回去了!」西爾克雅站了起來。他轉頭對著希魯說:「希魯,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你應該明白哈得洛德當初的想法吧。我希望你們了解一個事實,所有性命都是很寶貴的。
「即使犧牲,也要犧牲的有價值,而不是一昧的送自己下地獄,那一點幫助也沒有,不是嗎?第一課完成了,接下來是第二課。注意,水量和落下的速度都會加強,而且,它們可不像之前一樣,只會落下而已,這次是訓練你們求生的本能。」
「我知道了,西爾克雅大人!」希魯低頭的說。
西爾克雅點點頭後,一派輕鬆的邊哼著歌邊走向森林。
「你們加油!尤其是你這大老粗!」亞瑟指了指他後,便轉身跟上西爾克雅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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