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我想……你不用再壓抑了,這裡只有我們倆。」
「謝謝你……亞瑟大人……」
亞瑟說完後,哈得洛德按耐不住的情緒瞬間將失控的眼淚噴了出來,斗大的淚珠瘋狂的落下。在一陣啜泣中,亞瑟摟著瘦小身軀的哈得洛德,難過的看著眼前的遺體。心是誠實的,這時再多的隱藏都沒有用,揮灑的淚水有多少,心就有多難過。
兩人歷經半個多鐘頭沒有說上任何隻字片語,貨艙內非常安靜,而飛船發出金屬摩擦和引擎時高時低的運轉聲卻格外明顯。
「或許……這就是亞拉神的安排!」哈得洛德拭去了眼淚,牽起亞瑟的手說。
「很抱歉,這趟連誰也救不了……」
「不,或許誰也救不了黑夏爾和西爾克雅大人……無論如何,我很高興黑夏爾的最後一段旅程上有你們的陪伴!」哈得洛德拍著亞瑟的手背說:「我早有預感,黑夏爾的事情沒那麼好解決,尤其是令亞拉都畏懼的迦耶蒙。而戰爭就是這樣,永遠無法解決任何事情,只會製造悲傷而已;我想亞瑟大人您應該比我更清楚!」
亞瑟默默的點了頭後說:「不過你們怎麼會過來?」
「對了,你們到對岸的這些日子發生了重大事件……」哈得洛德驚訝的說道。
「什麼事件讓你這麼驚訝?這些有關連嗎?」
「雷諾出大事情了,而且這陣子阿雷托動作頻繁,大批的戰艦陸續來到禮明茲後離開,他這幾週根本不在意我們。我們監測到其中一艘無畏級的戰艦,竟然不透過衛星軌道直接穿過赤海,才讓我們意識到你們可能遭遇到危險才趕來,但風暴卻在這時延後了我們出發的時間。」
「你剛剛說雷諾出什麼大事?」
「你猜猜看,布萊爾做了什麼事?」哈得洛德說
「他會做什麼事讓你們這麼驚訝?」
「他派了過去指揮的戰艦襲擊土妥阿納克!」
「土妥阿納克?他瘋了,這不擺明了向三大領域宣戰?」亞瑟驚訝的說。
「是不是很吃驚?」哈得洛德接著說:「糟糕的是,當天那裡在舉行和平慶典,巴蘇哈泰的長老與哈茲亞克拉的總理都在現場。現在的土妥阿納克已滿地瘡痍,連星港都被毀了,你說糟不糟糕。
「最新的消息說布萊爾被撤換了,他得為這場戰爭付出代價並接受審判。亞瑟大人,你認為這襲擊這會不會太巧合了?」
哈得洛德剛剛說完,門口馬上傳來鬧哄哄的聲音。薩洛梅突然打開了門,看見角落旁的兩雙眼睛正看向他,讓他突然愣住了幾秒鐘,瞬間忘記想要分享什麼了。
「別看我,我攔不住這傢伙!」薩斯吉在他後面,聳聳肩膀表示無奈的樣子。
「死老粗,你這麼慌張做什麼?」亞瑟問。
「啊,對了!你知道發生了大事了嗎?」
「關於布萊爾的吧?」
「哎?你聽說了?」
薩洛梅看見亞瑟點了點頭,頓時就像是被洩了氣的氣球,無奈的舉起雙手說:「好極了,我還以為你會很吃驚吶!」
「坐下吧,或許你也會有興趣聽那兩個老狐狸的事。」亞瑟招呼他坐下來,隨後轉頭說:「老爺子,請繼續說吧!」
「這事可能會引起所有領域的震盪吶!」哈得洛德說。
「怎麼說?」
「雷諾是抑制我們這一區星際領域勢力的最好存在,如果它不能維持布萊爾的手段而失去平衡的話,那代表著埃耶洛及其他小領域的鬥爭即將上演,更甚至波及哈茲亞克拉及薩德賽剛納。
「現在哈茲亞克拉跟巴蘇哈泰正在調查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來想要趕緊滅火,不過阿奇柏德顯然似乎不肯放過布萊爾,這次雷諾可能很難全身而退。更糟的是,瑪哈維達領域已經蠢蠢欲動,他們雖然不在三大領域交流之中,但停靠在星港的戰艦幾乎全數被毀,這事情給他們一個很好的觸發點!」
「布萊爾對於星際領域的事向來都很低調,他吃錯藥派艦隊去襲擊那裡幹嘛?」亞瑟說。
「這我可不清楚……」哈得洛德說:「倒是不知道是否時間傳遞上的落差,在其他星港倖存者提供關於雷諾戰艦的消息前,阿奇柏德早已信誓旦旦的說那是布萊爾的艦隊,叫極地什麼來的……」
「極地征服者?」薩洛梅表情淡定的脫口說出,但不難看出他內心的驚訝。
「對!就是薩洛梅大人說的那名字,極地征服者!」哈得洛德轉頭看了薩洛梅,這時發現他出神了。他問說:「薩洛梅大人,難道你知道什麼嗎?」
「不對!」薩洛梅說:「就我知道,那支艦隊早就消失了,更別說會出現在那裡!」
「是這樣嗎?」哈得洛德摸著鬍鬚思索著說:「如果我的猜想是的話,阿奇柏德憑什麼那麼早就可以指認那是布萊爾的艦隊?」
頃刻哈得洛德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拍手擊掌說:「嘿,薩洛梅大人,你如果了解那支艦隊的話,是不是可以告訴在下我船艦的標誌是什麼呢?」
「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紅色的三角形火焰鳥標誌……」薩洛梅看見哈得洛德點點頭後,突然陷入自己的思緒裡。他問:「老爺子,怎麼了?」
「剛剛的疑惑剛好讓我聯想起過去疑惑多年的問題,那可是確確實實的。」哈得洛德說。
「什麼事?」
亞瑟和薩洛梅實在是忍不住哈得洛德的關子,恨不得從他的肚子裡給揪了出來,反而在一旁的薩斯吉依舊倚靠著艙門,冷靜看著他們三人的對話。
「這件事得說到礦坑戰役,當時雷蒙家族一路挫敗,鄰近星域反抗的聲浪幾乎掩沒了他們!」
「這我知道!噢、痛!」薩洛梅抽著菸、左顧右盼的點點頭,立馬被亞瑟用手指捏了大腿警示了一下。
「下次再插嘴,我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亞瑟瞪了他一眼說。
「哈,看來希魯告訴你們過去的事情了。」哈得洛德翹著一邊的眉毛,看著亞瑟點頭的動作,他繼續說:「那我就直接說了!當時堪薩斯帶著整個家族,連同那個該死的阿雷托一起回到依洛。你們猜猜是誰帶他們回來的?」
「誰?」
「阿奇柏德!」哈得洛德說的時候帶著非常肯定的眼神。他說:「我想資料庫應該還留存著當時的資料。在地面上我們絕不是那支艦隊的對手,所以才讓堪薩斯有機會回到這裡。當時我們以為那是埃耶洛的戰艦,但走下來的卻是阿奇柏德,很意外吧?難道布萊爾與阿奇柏德的關係曾經那麼好?」
「怎麼可能?那傢伙從以前就恨透那隻老狐狸!」薩洛梅說。
「哈哈,薩洛梅大人似乎很了解布萊爾。」哈得洛德說:「是的,我也認為這其中必有蹊蹺!剛得知這件事情時,有一度相信那是布萊爾的戰略手段,但是亞瑟大人和薩洛梅大人都是替他辦事的,加上過去他在雷諾做的種種建樹,我不太相信他是這樣的人。」
「奇怪……這時間點是不是哪裡搞錯了?」薩洛梅思索著說。
「搞錯什麼?」亞瑟說。
「極地征服者與艾西特的消失是同一個時間……」薩洛梅說:「嘿,老爺子,你說堪薩斯回來依洛是礦場事件結束後的事嗎?」
「嗯,我不會記錯的!那幾年的美好時光不管是誰,都會牢牢的記得的。」
「那更不可能了!」薩洛梅說:「那支艦隊不可能在事件結束後還存在著,除非布萊爾撒謊……」
亞瑟沉默了一下子,他說:「可惜,關於那支艦隊的真相的大概只有你了!」
「為什麼是我?沒有其他人選了嗎?」薩洛梅說。
「難道我會直接去問凱薩琳或者阿奇柏德,還是把堪薩斯從墳墓裡頭挖出來?」
「去你的,不會去問雷爾夫那老狐狸嗎?」薩洛梅沒好氣的說。
「他現在被通緝了,最好現在你找的到!」
「那倒也是……」
運輸船為了閃避風暴前緣而不斷改變著航線,他們比來的時候多花了近兩倍的時間才穿越風暴區域,安全返回反抗軍的基地。
返回基地後,最忙的反而是哈得洛德。他趕緊將希魯送到醫護所治療身上的傷口,安排黑夏爾葬禮的同時,另外還幫薩斯吉準備了一間貴賓級的房間。雖然內心依舊沉重,但是對於禮遇貴賓的事情還是不會輕忽。
薩洛梅一進到房間後,筋疲力盡的他腦袋裡不斷盤旋著今日與札克的戰鬥。那短短的過程中自覺無法將學習到的技能完全發揮,在緊張與憤怒時仍舊習慣用上自己的方式,但懊悔的當下,莫名的陷入了昏睡中了。
亞瑟這方面,他透過夢境找回了與薩斯吉等人的回憶。現在這人出現在他身邊,除了要與他確認自己的夢境以外,更多的是更期待從薩斯吉口中挖出關於失憶之前事情。
他站在門口發呆了好一會,內心既期待又猶豫,瞬間被許多想法弄得不知所措。
「亞瑟,你找我?」
薩斯吉無預警出現在背後,他的呼喊讓亞瑟嚇了一跳。亞瑟轉過身,驚訝的問著他:「哈,你、你怎麼沒在房間休息?」
此時眼前的薩斯吉忽略了他的問題,一把興奮的抓住了亞瑟的肩膀說:「嘿,你知道嗎?這地方竟然充滿了斐利斯的科技,真令人驚訝啊!」
「從哪裡看得出來?」
「這不很明顯嗎?來,你快進來,我說給你聽!」
薩斯吉拉著他的手,瞬間亞瑟回憶起那股熟悉的感覺,似乎周圍的景色都變成了庇護所內的樣子,好像有那麼一刻,他們都回到了當時的那裡。
亞瑟一進到房間裡頓時大驚,這房間果然是用來招待貴賓的,跟他與薩洛梅兩人相比,簡直大了一倍,甚至比哈得洛德的房間更大。
房間裡裝飾著各樣的植物,還有一座看似古老風味的壁爐,靠窗的地方還有一張方形的手雕木桌子。陳舊的木紋桌板充滿著歷史的味道,上頭刻著一些令亞瑟不解的精細圖樣。不論桌腳或者桌面,每一處的雕刻都非常細膩,看起來都像是描述著一段歷史故事。
「亞瑟,你看看!連這張桌子,都充滿著斐利斯的故事!」薩斯吉仔細的摸著雕刻的紋路,一一的品嚐著上頭的故事。
「嘿,薩斯吉、薩斯吉!」亞瑟連續呼喊了他幾聲,這時薩斯吉才被拉回到現實世界。
「噢,我的兄弟,真對不起,看到這些太令我興奮了!」薩斯吉就是像是發現新奇事物的小孩,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他說:「哈!你還是老樣子,永遠這麼冷靜!」
「事實上,並不是……」亞瑟吞吞吐吐的說。
「對了,你找我做什麼?」
「我想有件事情要跟你確認……」。
「確認什麼?」薩斯吉滿臉疑惑的看著他。
「我、我們之前待過庇護所嗎?」亞瑟看見他點點頭後繼續說:「是不是我們曾經在雪地上遭遇過埋伏,我救了你和一位名為賈古拉的伙伴?」
「是吶!你是怎麼了?」薩斯吉仔細的看著亞瑟的眼神。他說:「你的眼神是怎麼了?忘記了嗎?」
亞瑟點點頭說:「嗯,西爾克雅說我的記憶被封印了,聽說那是作為使用武器的代價……」
「嘖、嘖!」薩斯吉看了他的眼神後,皺了一下眉頭說:「難怪……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對我完全沒印象,不過印象中好像有這種東西呢,該死,突然想不起來那東西叫什麼來著的!」
亞瑟在驗證自己的夢境後,他說:「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對哈得洛德說的『來晚了』,是什麼意思?」
「這說來有點話長……總之,我是聽令於西爾克雅的指示,前去破壞那艘戰艦,但怎麼知道上面棘手的士兵那麼多……」薩斯吉無奈的說:「為了破壞那該死的匿蹤引擎浪費太多時間,但無奈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太久,所以只好先到地面上幫助你們。」
「西爾克雅的指示?」
「嗯,是吶!」薩斯吉點點頭說:「這第二次了,不過關於西爾克雅的事,我很抱歉……」
「沒關係的,我想他自己早已知道結局該是這樣了。」亞瑟說:「但怎麼這麼巧?兩次都會和我有關,是怎麼回事?」
薩斯吉沉默了一會,他開口說:「我想這對我們來說都很難理解,簡單的說──我認為西爾克雅有超乎常人的預知能力。」
「這和我猜想的一樣吶……」亞瑟思索了西爾克雅曾經說過的話,似乎驗證了他們倆的想法。他說:「這是他的能力嗎?」
「別問我,他從沒跟我透露相關的消息。」薩斯吉搖搖頭、癟了一下嘴唇後說:「我總是按照著他的指示行動,不過恰好每個環節都在他的預告內,我還曾經質疑過他在戰艦內的事呢!」
「那上次也是?」
「嗯,是的。」薩斯吉點點頭說:「他告訴我在哪裡攔截船艦,還說了我會遇上過去的伙伴,那時我比你還疑惑吶!」
「我實在不懂,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亞瑟說:「對了,你知道對岸那個並不是真正的西爾克雅嗎?」
「不是嗎?那他是……?」薩斯吉疑惑的說。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也是西爾克雅,嚴格來說是個分身吧!」
ns 172.70.127.13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