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子?嘿,哈得洛德?」
「哈!太精彩了!」哈得洛德闔起了書,笑著對他說:「我都沒注意到你在叫我,哈哈哈。」
「好看嗎?」
哈得洛德點點頭。
「告訴你一個秘密!」狄哈波吃了一口水果,對他眨了眼。
「什麼秘密?」
「以前我遇到了一位厲害的人,他教我很多厲害的東西!」
「真的嗎?我也要認識他、我也要認識他!」哈得洛德非常興奮的說。
「他在哪裡!」狄哈波指著遙遠的赤海那端說:「就在那風暴的後面!」
「哈哈哈!」哈得洛德大笑了出來,他說:「狄哈波大人,您真愛開玩笑,繞東大陸過去有多麼遠啊?」
「我沒有繞路啊?」狄哈波對他挑著眉毛,指著赤海說:「從這裡過去的!」
「哈哈,怎麼可能?從沒有人可以穿越過赤海的。」
「是真的!」
「真的?」哈得洛德看見狄哈波認真的樣子,立刻收起了笑臉,他再次認真的看著狄哈波說:「真的?」。
「嗯嗯!」狄哈波點點頭,他說:「我曾經去過幾次!因為太喜歡那裡,所以我也在這裡蓋了一個小屋,哈哈,是不是很矯情?」
「才不呢!」哈得洛德說:「狄哈波大人可以選擇他要的生活!」
狄哈波再度大笑,摸著他的頭說:「哈哈,你這小鬼頭。」
「我可十七歲了喔,哈哈哈。」哈得洛德大笑著。
「那你可以陪我再去一次嗎?」狄哈波再次對他挑動著眉毛說:「我知道這次不去,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
「當然……」哈得洛德看見狄哈波認真的樣子,他隱藏不了那副興奮的表情。他說:「狄哈波大人,您是認真的嗎?你要帶我去?」
「嗯!」狄哈波不停的點頭並對他挑著眉毛。他說:「但,這次得借用你的才能了。」
「什麼才能?」
「我不想讓艾得達魯那小子擔心,如果光明正大的借了一艘船,想必會引起他的注意的……」
「我懂了!」哈得洛德拍拍胸脯說:「我就去『借』一艘狄哈波大人專屬的船!」
「哈哈哈,咳……」狄哈波當下不斷的咳嗽,哈得洛德可以在他口腔裡看見鮮紅的血液。
哈得洛德知道狄哈波的病情,他不願意直接戳破,也不願在狄哈波的面前表現出一副難過的樣子,或許這就是狄哈波喜歡他的原因。
隔天,哈得洛德藉口和巡防的隊員換了任務,偷偷駕著一艘飛艇來到了海岸。他幫助狄哈波將行囊拿到了飛艇上,兩人就這樣匆忙的前往赤海的對岸。
他駕駛著飛艇在海面上不斷的奔馳著,即使按照狄哈波的經驗,算準了赤海風暴通過的時間,還是免不了面對強浪的襲擊。這時他才見識到海面上的風暴前兆,與陸地上的風暴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每個夜晚,他們都得等待風浪稍微平息後才能再出發,有時晚上還會莫名的捲起巨大的風暴,好幾次差點將他們直接捲入海中。
「狄哈波大人!你當初怎麼跨越過這赤海的?」哈得洛德問著,雖然他們得不停的在高低相差五十米的落差上上下下。
「哈哈,小子!」狄哈波大笑說:「跟現在一樣啊!哈哈哈,但是……」
「但是?」哈得洛德疑惑著。
「那人可厲害了!」狄哈波說:「我回去的時候,他可是有辦法讓我直接通過這片赤海喔……咳咳!」,狄哈波再度咳出鮮血。
「你老愛拿糖漿果捉弄我!」
糖漿果是生長在馬蓋山脈雪地的果實,雖然能在市場賣出很好的價格,但因其紅色素極強,大部分流入了成衣市場內,被做染料使用。
狄哈波接過了哈得洛德遞給的毛巾時,看見眼前的小傢伙氣憤的樣子,頓時覺得一陣好笑。
「又被你發現了!」他擦去嘴邊的血跡,一邊揣著空虛的懷裡,戲弄著哈得洛德說:「這是我的小點心,可惜快被我吃光了!不過……我一點都不想與你分享!」
「狄哈波大人真是小氣吶。」哈得洛德氣憤的同時瞟了他一眼說:「下回我拿到好吃的水果也不想分給你了!」
「哈,你就忍心這樣對待一個殘弱的老人?」狄哈波大笑著說:「我們剛剛說到哪了?」
「剛剛你說他有辦法通過這片大海?」
「是啊!就拿一根柺杖,往地上一敲!就出現一個通往這裡的大門,他就是這樣送我回來的。」狄哈波比手畫腳的說:「很神奇吧!」
「喔──」哈得洛德露出邪惡的眼神,他雙眼發亮的說:「那我可越來越好奇了!」
「哈哈,放心,到了那裡你就會親眼見證了。小子!」狄哈波連續打了幾個哈欠,他露出疲憊的神情說:「接下來交給你了,我該去休息了……」
在那之後,他們在大海上航行了兩個多月,幸虧他們準備的東西足夠。很幸運的是,這趟旅程似乎上天已經為他們安排好,猛烈的赤海風暴並沒有瘋狂的襲擊他們;他們總是幸運的趕在風暴的前緣通過。
但狄哈波的身體狀況卻是越來越糟糕,在抵達對岸的時候,他幾乎不能自己站起來走路,必須得靠著哈得洛德攙扶才行。
他照著狄哈波的指示,在懸崖壁上找到了一個很隱蔽的山洞、走過上下崎嶇的地底的岩道、越過一大片平原和爬上了一大段碎石的山路才到了狄哈波所講的小屋。
當然攙扶著無力行走的狄哈波速度並不會多快,他索性將狄哈波給甩到了背上,將行李掛在胸前。此時的狄哈波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重,反而讓他腳步踏的很輕鬆。這是他第一次的冒險,也是第一次見到西爾克雅。
西爾克雅當時在屋旁的火爐上,隨性丟著材火、嘴裡哼著奇怪的曲調。他看到哈得洛德時,先是一臉錯愕,之後注意到他背上的人,才開心的走過去擁抱著他們。
「哈哈!狄哈波老友,真高興看到你來了!」西爾克雅指著他們身後的風暴說:「這次一樣?」
「嗯,還是一樣吶。」狄哈波趴在哈得洛德身上,他笑著說:「這多久沒見面了?你怎麼都沒有變?還是我印象中的那老頭!要不是有這小子,我可沒辦法一個人撐了過來!」
「這裡常常讓人忘了時間過去多久了!哈哈,趕快進來!」西爾克雅趕緊領他們進入小屋內。
他們一起和西爾克雅生活了兩個多月,那段期間,哈得洛德學到了很多。西爾克雅還幫狄哈波做了一張特殊的椅子,可以自由的載著他行走。
狄哈波最後的幾天,幾乎已經陷入昏迷的狀態了,他有時候清醒,但時間都持續不久。
那天黃昏的時刻,哈得洛德應狄哈波的要求來到了懸崖邊欣賞著美麗的風景,遙遠的海平面上出現了很奇特的景象,像是一幅美麗的油畫渲染在他們眼前。金黃色的雲朵,夾雜著好幾種顏色反射在海面上,那是最美麗的時光。
「嘿……小子!」
雖然狄哈波此時是醒著,但是說話已經很虛弱,明顯感覺出是硬擠出來的。
「嘿,狄哈波大人!」哈得洛德坐在他旁邊笑著學他說。
「我很高興你能帶我來這裡……」狄哈波努力的移動了手並牽著哈得洛德,但他眼皮幾乎快張不開了,他虛弱的說:「真是太美麗了。」
「是啊,肯德雷司肯定沒有這麼漂亮的風景!」
「該是面對現實的時候了……」狄哈波移動著他的頭說:「你應該知道我快走了吧。」
「你說什麼呢,狄哈波大人!」
「面對事實並不困難,這是我們人生的課題吶!」狄哈波用力的咬著每一個字說:「你知道嗎?人一生中最困難的就是做決定,在那之後你才會明白什麼……是好,還是壞……」
「譬如說呢?」哈得洛德看著他。
「我可能沒辦法撐到回去的時刻了……這個你拿去。」狄哈波用他抖動的手,將一個紙條塞進他的手中,同時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說:「回去後,將它……交給艾得達魯那小子,沒人敢怪罪於你……」
「狄哈波大人,這個時候了你還……」哈得洛德一臉驚訝的看著他說。
「你知道……當個管理者,要做多少選擇吶?」狄哈波說著,他看見哈得洛德搖搖頭,就繼續說了下去,「我吶……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不該把管理者再丟給艾得達魯那小子。縱使很不情願的……但我明白他走這條路,是因為他多麼的崇拜我。我……不想讓他失望,但現在……我依舊認為……這不是一件好事……」
哈得洛德滿臉淚水縱橫的說:「狄哈波大人,你不要說了!我們可以回去的!」
狄哈波用他顫抖的手摸著哈得洛德的頭說:「小子,我錯過了那勇於嘗試冒險的年輕……或許,這只是我逃避面對問題的……藉口。但艾得達魯或者是你……還有機會。不要……跟我一樣,錯過了精彩的歲月……那些新奇的事物……真的很棒……勇於冒險,這才是生命精彩的地方!
「敵人……永遠會存在……而你們的人生卻不會重來。我希望你們……都能把握住人生。那就是……我為何一直嚮往這地方……天天都期待著……精彩的事情發生。」
「哈哈哈……」哈得洛德邊哭邊笑著說:「那狄哈波大人做的最好的選擇呢?」
「哈哈……」狄哈波幾乎快要失去意識,他只能笑了幾聲,但握住哈得洛德的手從沒鬆過。「小子啊!我……我此生最好的選擇就是遇到了你……讓你帶我來這裡……。我啊……要、要、要……謝謝……」
狄哈波還沒說完,他再也沒醒來過,但哈得洛德永遠記得狄哈波手上的溫度,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的溫暖。
「永別了,狄哈波大人……嗚嗚……狄哈波大人,哇嗚嗚……」
哈得洛德趴在他的大腿上痛哭了很久,西爾克雅悲傷地看著眼前的男孩,不斷摸著他的頭。這時遠方的夕陽變成了一條昏黃的光線,黑夜悄悄的爬上了天穹,掛起一顆顆明亮的星光。微風吹過黑暗無光的草地上,簌簌的聲音像是為著狄哈波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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