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你幹嘛、你幹嘛?」
「我也不願意,飛船自己拉過去!可惡,我恨透噴射引擎了!」
亞瑟盡可能的扳動操縱桿,同時放下煞車襟翼。這翻操作飛船好像聽話了,它能順利操作轉向。正當他們那口氣要吐出去的瞬間,飛船又轉了一百八十度回來。這次就沒有那麼幸運,接連兩聲轟隆的巨響在他們身後發出。
失去重力罩的防護下,光砲直接波及到殘弱的發動機,成為壓垮它的最後一根稻草。
「拜託、拜託!不要是發動機!不要是發動機!」亞瑟說。
「亞瑟!閉上你的臭嘴!」
才剛說完,亞瑟便看到面板上頭的指示燈一閃一閃的亮著,機翼上的圖樣已經變成紅色的標誌。當然,這意味著他們即將面臨隨時會失去引擎動力的狀況,並且和飛船一起迎向地面。
那念頭一閃過,簡直像是預言般的準確。飛船瞬間失去動力,以非常傾斜的角度往地面飛去。眼尖的薩洛梅發現地面的狀況,開始懊悔一開始沒注意到機場的防禦網。那簡直與莎雅的配置是一樣的。
「呃……亞、亞瑟……下面、下面……莎莎莎、莎雅……」
飛船落下的重力和機身的抖動讓薩洛梅說話很困難,甚至會咬到舌頭。
「莎雅個……?哦?」
亞瑟撇見薩洛梅指著眼前的螢幕,雖然頻繁抖動的視線難以辨認,但大概明白薩洛梅的意思。事實上他也沒注意到原來機場的弱點與莎雅一樣,回想起之前看空照圖的那刻,那時薩洛梅總是會找他搭話而忽略了。
機場的砲塔雖然是環形防禦網,可以用各種角度攻擊天空中的飛行器。但因為機動性的關係,所有電力網都集中於軌道下。
如果他們猜的沒錯,那麼主要的電力網會通往幾座砲塔。一旦那幾座砲塔同時被摧毀,整個防禦網就會失效。
「快、給、我、上、線!」
亞瑟重複啟動系統,著急的他拿腳前的鋼板出氣,每說一個字都狠狠的重踢它一下。或許是飛船聽見他的呼喚,系統瞬間都上線了。成功啟動的指示燈再度亮起來,引擎慢慢回復高亢的聲音,同時過載的警示燈號也消失了。
「我的奧拉,踢那裡還真的有用?」薩洛梅不敢置信的說。
「每次都很好用!」
「每次?你到底做了什麼?」薩洛梅兩眼睜得比銅鈴還大。
「刺激感、刺激感!」亞瑟對他挑了眉毛說。
飛船再度拉高盤旋,不停閃避過一波波襲來的電磁炮和防空彈。已習慣操作的薩洛梅趁著機身穩定,打掉幾座炮塔。幾波來回之後,因為時機點抓不好,能擊中砲塔要害的次數也很少。
正當飛船再度爬升,引擎又發出詭異的聲音,相同的狀況即將發生,因為警告燈這時也一併亮起。糟糕的是,防禦砲塔的中心從地底下升起一座更大的炮塔。相對於其他周邊的防禦武器來說,大了好幾倍,而且動作更迅速。
幾秒內馬上將砲口轉向對準飛船,甚至他們可以清楚看的見裡頭的反應堆正在蓄能,藍色的光芒令人畏懼。
「等等,亞瑟你要幹啥?」
薩洛梅見他們不斷爬升,引擎再度聲嘶力竭的怒吼著,聽起來隨時都會停止。他的心臟再度瘋狂跳著,尤其是那情況加上亞瑟「得意」的對他挑著眉毛時。
「你要的刺激感來囉!」亞瑟對薩洛梅挑眉的同時眨了眼睛!
果然如他預期的一樣,飛船動力在爬升到一半時便消失了!亞瑟這次已經做好準備,電腦系統在斷電前啟動備用電力。
亞瑟趕緊關閉其他設備,只留下武器系統。在飛船失去動力的那一刻,船首調轉了一百八十度,正對著下方的砲塔。緊接著他們在面臨死亡前還得接受重力加速的考驗。
「嘿,薩洛梅,剩下交給你了。應該能夠射上一發!」
「亞瑟,你真是個瘋子!」
「嘿嘿,應你的要求啊!刺激感夠不夠?」
「真他媽的夠了!」
說完那刻,薩洛梅在哀嚎中握緊雙拳,這時飛船兩翼發出白亮的光束,疾速的奔向前方與地面的砲塔正對面的對決。
這勝負在於誰能先取得那分毫的差距,畢竟以飛船的能量,並不足以抵抗巨砲的一擊,他們隨時可能會化成空氣中的灰燼。
幾秒後,飛船發出的電子炮和蓄勢待發的巨砲接觸,瞬間兩股能量互相衝擊,在炮口前產生巨大聲響的爆炸。一陣巨大的火光從炮口竄出,形成連鎖反應,像是鞭炮般的一路往下炸。
火光就像是煙火般的炫麗,從地底燃燒蔓延到四周的炮塔,在地面上用火畫了一圈圖案。
「搞定!」亞瑟拍了面板說。
「啊啊、啊、那……我們……怎麼辦?」
「等待奇蹟!」亞瑟表面輕鬆,但內心卻著急的很。「快點、快點……」
亞瑟趕緊把剩餘電位切回到發動機上,試著再次啟動引擎。看著越來越接近的地面,嘴裡不斷嘟噥,腳下的隔板幾乎快被踢爛了。
「哈哈哈,這才是刺激感!哇哈哈哈!」
這次換薩洛梅徹底崩潰,他不斷傻笑著。
「去你的刺激感!」
亞瑟大罵完後,再度補上一腳,撞擊隔板的瞬間,引擎再度上線。
「靠!還真有用吶!」薩洛梅驚訝的看向他。
亞瑟見機不可失,再次拉動方向舵試圖拉起機身。
他們在刺激感來回之間,卻沒注意到空氣中水氣越來越濃厚,好不容易拉起來之後卻又是一陣左右震動,而且越來越厲害。但那並不是方向舵的問題,而是上層強大的氣流在拉扯著他們。飛船就在鋒面之間徘徊著,穿梭在雲霧之間。
赤海風暴來襲了!
亞瑟試圖將飛船航線拉回晴朗的天空下,但發動機已經無法提供那麼強大的動力,而且能產生重力保護罩的引擎從開始到現在,都停留在充能的狀態,很顯然它故障了。現在的他們只能一步一步的被風暴拉回。
「這是啥?」
「依洛最有名的特產──赤海風暴……」
不管在那個星球,他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風暴。眼前的風暴就像是一波高達三萬英尺的巨浪,那份文件寫的幾乎都是胡謅的數據。
當它出現在你眼前的時候,就會發現那是多麼令人震驚的景象,這是他們即將面臨新的挑戰。此時細微的冰雹不斷的重擊前方的玻璃,細微的裂痕快速的延展到各個角落,而且越來越多……
高能武器偵測,請閃避!高能……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地面的砲塔竟然還有能力可以發動攻擊,從迷霧渺渺的地面上衝出兩道光束,貫穿飛船的尾部及機翼。他們狠狠的被甩了兩下,一口氣悶在胸口吐不出來。
機尾被轟出一個大洞,這艘船註定是進入停擺的狀態,因為所有的電路系統都集中在那裡。他們轉頭看向後方,火光不斷燃燒,氣流在飛船的內外來回拉扯。現在起,他們掉落在哪裡,就要看那風暴的心情了。
飛船在空中不停翻滾,機艙內的人連帶座椅硬生被扯起。薩洛梅被彈上控制台再滾向後機艙。如果不是他身手快,緊急抓住裸露的電線,恐怕連人帶椅一起噴飛出機艙外。
亞瑟的遭遇也差不多,他解開薩洛梅安全帶的同時,自己的座椅也發出金屬拉扯的聲音,趕緊在椅子斷掉前解開安全扣。
左右搖擺的機體把那張椅子變成殺人工具,亞瑟閃避幾次,它朝機艙後的薩洛梅撞過去。亞瑟趕緊撲上前,拉扯了椅子上的安全帶,讓它從薩洛梅的眼前被吸出機艙外。
他們的命運都掌握在風暴和運氣的手下,好一點的話,他們可能會摔的輕一點,還有機會生存;如果運氣差一點,那麼有可能被捲到肯德雷司,撞上大樓的機會就增加很多了。
黃昏的天空已經被風暴前緣籠罩住,日光將風暴套上一件火紅的披風,成為了一頭嘶吼的猛獸,轉眼吞掉大半天空。即使早已經知道這裡的特殊狀況,但沒見識過的人,任憑也想像不出風暴的威力如此巨大。
此時,他們已經深刻感受到赤海風暴的恐怖,而且只是剛開始而已。
飛船被風暴甩了出去,又被吸回來,像是一隻火鳥般的穿梭在明暗之間,最後,它的尾部拖著一縷黑煙劃過天空,消失在巨獸風暴的口中。
幸運的是,飛船並沒有垂直的掉下來,強大的氣流讓他們在空中飄了好一陣子。最後飛船還是臣服於引力之下,它以極快的速度撞擊地面的樹林,任何想的到金屬敲擊、樹枝折斷的聲音都有,不亞於風暴雷胞裡的巨鳴聲。
飛船撞擊地上後在森林裡造成一條長達十幾公里的痕跡,撞擊的過程都被他們倆一幕幕看在眼裡,飛行翼在墜毀的那一刻被樹木給奪走,那片飛行翼在樹枝與樹枝間滾動著。
接著,亞瑟旁邊的機艙甲板受到樹枝的衝擊,如同香蕉皮的輕易被撥開,外頭的景像裸露在他眼前、不斷旋轉。他們倆如同宰後的牲口,被吊在飛船內任由宰割。
飛船運動的軌跡都取決於他們撞上什麼物體,像是乒乓球似的彈跳著,強大的離心力讓他們倆差點被拋飛出去,那一分鐘內簡直如同地獄折磨般的難受。
最後飛船直接撞上了一棵非常巨大的樹幹,那是他們清醒的最後一眼,接著飛船便與大樹融合在一起,被埋沒在風暴冰砂之下。
「亞瑟?亞瑟?你在做什麼?」
亞瑟看見有個老人走過來和一個小孩蹲著一起看路邊的花,上頭有著一隻全身附滿甲殼的球狀昆蟲,牠身上有四對翅膀,腹部的位置伸出很多跟細小的管子,在花蕊上輕輕的點了點。
「艾斯,這是什麼?」
「這叫嘎碧卡貝,是這裡獨有的生物呢!別看牠這樣,長大後會脫去外面堅硬的甲殼,長出更美麗的翅膀!」
「那我以後也會長出美麗的翅膀嗎?」小孩抬頭看著那老人說。
「哈哈哈,當然!」那老人蹲下來,他摸著小孩的頭說:「亞瑟,你以後會比嘎碧卡貝長出還要漂亮的翅膀!你的光芒會讓大家看到的!」
「亞瑟?亞瑟?你有在聽嗎?」
畫面突然間轉到一個巨大的宮殿,最裡面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火鼎,幾個高壯威武的人站在前面,像極了在軍隊中的隊伍。這些人後面整整齊齊的站好著幾千的人,估計廣場至少會有上萬的人。火把的光線讓他們的影子變的飄移,感覺讓廣場裡頭的人數添增不少。
「亞瑟?你有在聽嗎?」
前面那個高壯的人走過來,站在中央的一列隊伍前,正斥喝著一位身高不及他腰部的小孩。宏亮的聲音像是能震嚇靈魂似的,從肉體直接貫穿到靈魂。
「哎,亞瑟,武師叫你!」
武師?
亞瑟看向一旁提醒他的小孩,雖然是幼年時的臉龐,但腦海中卻是浮現出另一個模糊的畫面。他猛然回過神,跟旁人一樣,趕緊站直身體。
「亞瑟,你在想什麼?」武師大聲的斥喝著,他說:「每一刻都是在戰場,你這樣可以保護同伴和自己的性命嗎?」
「對不起!」亞瑟不敢抬頭看他。
眼前的巨漢這時蹲下來,他用食指輕輕的碰觸著亞瑟的腦門說:「亞瑟,戰場上可沒有『對不起』這詞,最好把它牢牢的記在你的腦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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