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昭翊那裡,那天臉皮給霜莫一撕,裡頭生的都是慚愧的瘡疤,他沒臉再去流仙堂找霜莫了,就連小宅院都沒去,躲著霜莫,也躲著已經在自己身上滋長出來、無法折斷的欲念,不見對方,或許沒了甘霖澆灌它就會枯死吧。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ljNtoicWm
一個風颳得不大的傍晚,昭翰出門辦事去了還在外頭,昭翊跟爹爹在鋪子裡收拾,紅宛比平常早一些放工回來了,一見昭翊就說天氣不冷要跟他逛夜市去,她也不等昭翊答應,就逕自噠噠蹦上樓跟正在做飯的娘交代了,還順道把昭翊的襖子拿下來,爹爹手一甩讓昭翊跟她去,他就給紅宛拉出門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i4Y7f84Aq
兩人走到燈火如星的前門大街,人群在星河中流動,小販的叫賣聲也在星河之中此起彼落,是星光閃爍時發出的聲音。他們先買了肉包子,吃完了由昭翊帶路去一間小有名氣的小吃鋪子,叫上兩碗餛飩湯和一盤蒜腸,簡陋的店面,狹窄的桌椅,一群人貼背撞胳膊地擠在一塊吃飯,昭翊和紅宛在角落的位置面對面坐,吹著熱煙吃餛飩。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d0c9vdaS9
「昭翊哥哥,你不是送了霜莫衣服麼?後來怎麼著?他穿起來一定好看得不得了吧?我真想瞧瞧呀。」紅宛直盯著昭翊的圓眼睛閃呀閃,亮滿了切盼的星子,然後撈了個飽滿的大餛飩咬進嘴裡。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vC8y0OeKh
紅宛不知情,偏偏提了沒燒開的壺,一肚子冷水的掃興,昭翊悶悶地撈上一口湯,吹涼些吸下肚,卻沒多說什麼,「好看,他穿什麼都好看的。」他這句話還是誠心的,只是沒有一點高興。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VVjl4mNzD
紅宛立刻擱下正吃著的餛飩,挺起脖子來,一臉早就明白的模樣,「我就知道,瞧你那天回來了一點都不高興,等了幾天也沒跟我提起,怎麼回事呀?」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26htcOqEj
「我惹他生氣了。」昭翊垂下臉來,很是喪氣,從碗裡撲面而來的熱騰白煙也化不了他一臉冷冷的挫敗。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cT5oFGNal
「咦?怎麼會呢?你做的衣服那麼好看。」紅宛不可置信地掐高嗓子,惹得旁桌的人轉頭過來瞧了一眼。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DKHc8tt7T
「不是衣服的關係。」昭翊搖搖頭。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X4cvAzNHS
「那怎麼回事呀?」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FtuJKVuaQ
「啊⋯⋯那個是⋯⋯做了讓他討厭的事。」昭翊嚼糯米似的,說得慢吞吞,嘴裡一片含糊,「他很多心的,上次道歉了他還是生氣,妳說該怎麼跟他道歉才好啊?」他想紅宛最伶俐討人喜歡,就向她問主意。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pY5ew8nFM
霜莫的心思比他手上穿的針線還細,就算眼睛能瞧得清楚,手也是掐不穩的,他已經苦苦琢磨好幾天也沒磨出個明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h6swkh6mY
紅宛攪著碗裡湯水,好像瞭解了一切似的明明一笑,「是個多心的人呀,那你也多點心思嘛,再好好道歉一次,接著要稱讚人家,沒人不喜歡被稱讚的,聽了稱讚再大的氣兒都消了。」她小小的嘴巴動得輕快,一溜溜地提了法子。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AnOOOK2K3
「這樣的麼?可是他好多戲迷、好多人稱讚的,早聽慣了吧。」昭翊想著在戲臺上媚光千丈的霜莫有座兒的熱烈掌聲,到了後臺又有戲迷的切慕眼光,自己只是個嘴拙的,心裡虛虛地沒什麼把握。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j1qqyp1JI
紅宛眨了兩下慧黠的眼睛,把話說通透了:「你們倆要好,你稱讚他跟不認識的戲迷稱讚他哪兒一樣?你覺得人家哪兒好,往那兒卯勁稱讚就是了,昭翊哥哥你聽我的,要是不成我賠你一頓飯。」她得意地抬抬下頷,咧開嘴笑得把握十足。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KpxWCOSlm
「唔⋯⋯」昭翊還猶疑著。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SHU0r9laZ
「他是你喜歡的朋友,你不也是他喜歡的朋友麼?」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zLU7CklzM
昭翊聽了恍然明白,胸中悶氣一下子就散個乾淨,眉舒眼開的臉上有了光,他猛地點頭:「是啊,還是妳聰明啊!我聽妳的,得,明天就去找他說!」他頓時開了胃口,舀起餛飩一大口吃了,又挾兩片蒜腸往嘴裡塞,吃得臉頰一鼓一鼓地。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1VGCQBpc4
紅宛盯著昭翊起勁吃相,又叮嚀了一句:「瞧你急的,吃快了要噎著,再等一陣子人家氣消了再去,嘻嘻,和好了要告訴我呀,不可以偷偷摸摸的。」她打趣地說。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RUe5pazS8
昭翊從碗裡抬起臉,不以為然嚷著回話:「才沒有偷偷摸摸,有什麼事我都跟妳說了。」他這個表妹是細心體貼的,就連對哥哥都不能說的事,總能跟她說,把壓在心裡的煩惱說出來,他舒坦多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gDcHhahb0
「昭翊哥哥待人家好用心,真好呀。」紅宛意味深長地笑一笑,也繼續吃飯。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BIyO1Aczv
兄妹倆吃過鹹的肚子飽了,可是想吃甜的嘴兒還有些饞,回去途中又買了一大袋糖炒栗子,眼看家門就要到了,石頭胡同外有人在鬥蛐蛐,就跟著鄰居圍上去瞧,大夥邊湊熱鬧邊把栗子分著吃完,昭翊他們也喝了別人從家裡提出來的熱茶,便是一個天氣沉冷,人情卻輕暖的晚上。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SsPRbsHXv
外頭大街上的店鋪一間一間歇了,胡同裡的堂子一盞一盞紅燈籠還打得熾明,這兒的生意才正要火熱,大爺們搭著車鑽進小巷來,一踏進堂子門裡就有人上來招呼,接過筆寫了箋子,先進包廂喝點熱酒,沒一會兒就有衣如煙花、貌如玉樹的人兒敲門進來伺候,桌上還擺開一盤盤下酒菜,儘管色鮮香濃,還是給冷落了,那些大爺真正吃的「下酒菜」可不是這些。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i07GPx7rI
流仙堂裡頭這廂笑聲落了,那廂歌聲又唱起來,瑾瑞正在樓下忙著,又有人叫了條子,他看起來殘老,腳步還是很俐落,匆匆領了客人上樓去,遇到相公從包廂出來要酒,趕緊喊了走廊上送菜的一個小孩兒拿過去。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Fm0n8RTmN
那小孩兒手腳很勤快,送完菜又去取了酒,叩叩兩聲敲響門就進去,「老爺要的二鍋頭──欸?」他喊到一半就愣住了,緊張著低頭道歉,「走錯間了,師兄對不起。」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LBCJCfsqy
霜莫這會兒難得沒條子可趕,正在吃跟廚房要來的涼菜,抬臉瞪了小師弟一眼,他就灰著臉溜走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GD087fqWI
這陣子真是太寂涼了,霜莫白天吊嗓練功,午後上臺唱戲,晚上回流仙堂趕條子,梨花深秋裡不開,昭翊竟然也不來了,一過就是十來天,他自己也不願意去小宅院找人,摑出去的耳刮子是收不回來,可是臉上的手印子會消,對方若有心就該來找他,總該來找的,總該再跟他好好道歉一回,他可以大器大量原諒人,怎麼能就這樣悄無聲息呢?怎麼能得罪了人就夾著尾巴躲起來?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PdzQZRd08
涼菜吃著吃著,霜莫身子都瑟瑟發抖了,他端起熱茶喝了幾口,手是熱了,心口還是冷,早知道方才就拿了二鍋頭來燒一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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