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深吸口氣,扳下鐵門的開鎖手把。那裡的寂靜迎面撲來,空氣中蔓延著一股血腥及腐爛之味。可是他站了許久,碎步前行了幾米都沒發生什麼異狀。
「好像不見了?」
隨從轉頭,無奈地對薩洛梅聳肩的那刻,身後出現利爪的光芒,瞬間攫住隨從的胸膛,將其拖入黑暗之中。那裡發出一陣滲人的慘叫,被撕裂的聲音是如此清晰。此時,空氣凝結到幾乎不能呼吸。
薩洛梅剛邁出的步伐隨即往後退,一把甩上厚達二十幾公分的鐵門。當他即將扳上鐵門的安全閂,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將他連同鐵門一起拽出。
他連人帶門地跌到廣場中央。隨從消失的那個角落內隱約看見獸足的痕跡,體型之龐大。那怪物發出低吼的聲音,一把朝他這裡撲來。
可危機不是只有眼前而已,他身後似乎也有。轉身躲避的他瞥見另一頭黑影從背後撲上。他快速地將左手繞過腋下,猛開了幾槍。
怪物在空中轉一圈後再度退到黑暗中。他儼然變成獵物了,那些怪物們正在某個角落虎視眈眈著。一聲帶著惡臭的狂吼從後背傳來,一轉身那碩大的黑影朝他撲來。
他看不清眼前的怪物是什麼,強大的衝擊將他撲倒在地,雙爪精準的控制雙臂,越是掙扎,雙臂傳來的撕裂感越強,尖銳的指尖刺穿肌肉,直扎在骨頭上。
「可惡啊──」
薩洛梅隱約看見自己身上的怪物,那是一頭皮膚已經快爛光的猛獸,看不出是獅子或者野狼,腹部上布滿堅硬的昆蟲鎧甲;粗壯的六肢有著如刀鋒般銳利的尖爪,體型足足大上他一倍。這是他畢生頭一次見到這種奇怪的生物。
怪物的四足控制了薩洛梅四肢,其餘兩足壓在胸腔上,隨時準備刺入並開膛剖肚。
「現在知道背叛者的下場了吧!」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話語,硬底的鞋靴在石面上碰撞出清脆的響聲,越來越接近。那似乎是一雙皮做的軍靴,漆黑的亮皮邊緣泛起毛球般的球狀。
他撥開披風蹲了下來,菸管下的粗獷下巴帶上幾分鬍渣,在微弱不起眼的煙草燃燒下若隱若現,一縷縷白煙從揚起的嘴邊泛出。他伸手彈了薩洛梅的額頭,低沉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意味。「看看你這小賊腦。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些?」
「去你馬的!」
薩洛梅氣憤得扭動著,但手臂的撕裂與胸口的壓制在在提醒他,目前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的。胸口的利爪輕易地刺穿他的皮甲,朝胸骨慢慢進逼著。
那人揮起手,怪物似乎聽令的停了下來。
「哦?你不應該在這時有這舉動的。」他站起來,一腳猛踢薩洛梅的臉頰後踩在上頭。「哈!憑你也想雷爾夫大人?」語畢,朝薩洛梅的臉上扔下贗品,那東西落在地面上的時候發出清脆的破碎聲。「你聽──多麼清脆、美妙。」
「去他馬的該死宰渣!讓我抓到機會你們就完蛋了!」
那人朝他臉上啐了一口。「呸,還有這機會嗎?那東西就當作是給你送行的禮物吧。」
「去──死──吧──」
薩洛梅不顧四肢的疼痛,他要掙扎、他要拿起槍斃了眼前的傢伙;但胸前的怪物可不允許他這麼做。
那人舉手打起了響指。怪物拔起胸口上的利爪,一陣白光後,脖子立刻被滾燙的液體覆蓋,它滲入每一個被撕裂的孔洞,從喉嚨湧出。
「這就是背叛雷爾夫大人的下場!」他將所剩無幾的菸管彈向溢滿鮮血的嘴邊。「你這紅皮蠢蛋?嗯,不是──是紅皮的小賊腦吶!」
「是你……」
「哈哈,死人是不該說話的。」
「告、告訴……雷……爾夫!我、我……在……地獄等著他!」
「是這樣嗎?」
語畢,那人的手變成一把銳利的長刀,快速地往薩洛梅的胸腔刺入。
「哇──」
亞瑟驚醒後從地面彈了起來,滿臉驚恐。他摸著自己的胸口,衣服都濕透了。一股悶熱之氣頓時籠罩全身,連呼吸都感受到那股凝重的溫度。
「醒來啦?」
雷爾夫扶著左手臂,一條乾枯的血痕從頭頂蔓延到額頭,他冷淡的眼神在微弱的緊急指示燈下顯得更陰沈。他看見亞瑟醒來後倒頭吐了一口氣。
大夢初醒的亞瑟立刻揪住他的領口。「你這混帳傢伙居然還在隱瞞?」
「隱瞞什麼?清醒點!亞瑟!」雷爾夫一手撥開,將亞瑟推了出去。「你瘋了啊?」
亞瑟看了昏暗的四周,緊急照明上寫著警告標語。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好像作了一場惡夢,把現實與夢境搞混了。但那場夢是多麼真實,連痛覺都這麼明顯。
「我剛剛暈過去了?」
雷爾夫點頭,他扯了一下被弄亂的領口,扭動著似乎扭到的脖子。「拜託,你怎麼變這樣?恩西亞提到你的時候我還不相信,現在終於見識到了。神經!」
「你的手受傷了?」亞瑟問。
「你忘記了嗎?我滾過去的時候,你毫不猶豫地朝這裡踢了下去。」雷爾夫忿忿不平地指著肩膀,隨後推了亞瑟的手臂說道。「你這種狀況多久?呃,我是說你這種──狀況。」
「早知道我就踢準一點!」亞瑟盤起腿,晃著腦袋。「看來你說的還算是實話,這只有恩西亞她們倆才知道。」
「我早說了,是她告訴我你的位置。」雷爾夫一臉無奈,順帶給了一個白眼。「是你一直不相信的。」
「看來是我誤會你了,我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巧合。」亞瑟說道。「自從上次回來後,常常會陷入沉思。越是想要把這些問題釐清,似乎越容易陷入那些場景,搞的腦袋渾渾噩噩的。」
「嗯,看來你的問題不會輸給我這裡的疑點。以一位朋友的立場,我認為恩西亞的考量的確有存在的必要。別再堅持了,去看一下醫生吧!」
「現在需要看醫生的是你吧?看來你傷的還比我嚴重吶!」亞瑟說。
「哎──這下回去得要想想怎麼解釋了。不過,你剛剛夢到什麼?」
「說來可笑,」亞瑟哼笑了一聲。「你知道嗎?你背叛布萊爾取得那東西,並且指使札克殺了欺騙你的薩洛梅!」
「哈!我和札克?你是撞昏頭了是嗎?」雷爾夫無奈的以哼笑回應他。「看來那片玻璃救了你的命,但也把你弄傻了!你知道嗎?再稍微偏一點,就可能直接掉下去了吶!」
亞瑟摸著頭上的腫包,似乎有點劃破的傷口,手指上附著了一些黏呼呼的液體,不知道兇手是撞破的玻璃屑,還是砸到頭的那根手扶桿。
「怎麼會這樣呢?澳雷泰雅從來沒發生過……」亞瑟說。
雷爾夫聳聳肩。被亞瑟這麼一鬧,他不得不脫下那件襯衫。「不論是巧合還是那個東西造成的,這場大停電已經讓我們掛在這兩個多時刻是不爭的事實。」他身上的疤痕在內衣間若隱若現,健壯的體格絲毫不留下一點肥肉。「天吶,哪時候才會正常,真的越來越熱了!」
「我昏迷這麼久?」
「是的,就是這麼久。」
才剛說完,他們上頭的燈光再度點亮,所有的指示燈號、運作燈回復正常,冷冽的空氣隨之驅走悶熱的氣息;車廂在一陣搖晃後開始運作。車廂中央投影出女性服務員的身影,她以抱歉的姿態,用各種語言輪流播放。
各位旅客,非常抱歉。由於系統出現失靈,目前進入緊急運作,我們將會把您送至最近的出口,屆時會有人員協助,再次為系統中斷造成您的損失感到非常抱歉。
亞瑟遲遲無法釋懷方才的夢境,他轉頭看向雷爾夫。「雷爾夫,我要一些東西。你多久能準備好?」
「看你要什麼?你要幹嘛?」雷爾夫一臉疑惑地問。
「莎雅,我想再去一趟。」
雷爾夫頓時大驚,推了亞瑟那一下扭到了他受傷的肩膀,臉上揪了一下。「你撞傻啦?為什麼要回去莎雅,你想被薩洛梅宰了嗎?」
「我只是想去確認一下。」
「你是不是把現實和夢境都混在一起了?噢,我的天吶。」雷爾夫扶了額頭,隨後伸手摸向亞瑟的額頭時被他一把撥開。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亞瑟聽到非常清楚而且短暫的滴答聲,他疑惑地看著雷爾夫說。
「亞瑟,你怎麼醒來後就沒頭沒腦地說什麼?」雷爾夫無奈地盯著他。「我覺得你真的撞傻了!比起去莎雅──更應該去醫院。」
亞瑟冷淡地盯著,銳利的眼光不停的朝雷爾夫的臉上刺去。「少囉唆,要多久?」
雷爾夫看了一下手錶。「十五分!讓我聯繫一下,你需要什麼?」
「一把傳統的達姆槍、二十個滿彈匣、最快的飛船,還有一套微型手術台!」亞瑟不停摸著頭上的傷口,那些黏稠的液體已經凝固。「另外,我不需要──你所謂的不二人選!」
在手錶上滑動的雷爾夫忽然抬頭瞪了他一眼,接著低頭繼續操作。「根據你的諷刺能力,看來還沒傻到那種程度嘛。醫院是無法醫治那種損人的疾病的。」
「去你的!」
車廂陸陸續續停靠到站台邊,平台上已站滿一整排救護人員。當車門打開時,兩名救護人員馬上湧進車廂檢查他們身體狀況,同時另外兩組人員趕緊排除車廂內狀況,以便讓下一部車廂進入平台上。
這是澳雷泰雅史上首次嚴重的意外,平台上擠滿受傷的群眾,哀嚎聲也此起彼落。
「我沒大礙,他的受傷比較嚴重,你們快協助他吧!」亞瑟在醫護人員為他噴上修復液後將之推到雷爾夫身旁。
「嘿嘿、等等,我沒……」雷爾夫面對湧來的醫護人員毫無招架餘地,他立刻摘下手上手腕上的通訊錶,連同亞瑟交給他的物品同向亞瑟。「你留著,或許它是因為你而產生變化。等等看手錶──」
亞瑟接過之後舉起手,豎起大拇指。他拍拍救護人員的肩膀後走下月台,這時雷爾夫再度大喊道。「這些行李怎麼辦?」
「幫我送回去吧!」亞瑟頭也不回地揮揮手,消失在一片混亂的人群當中。
這次澳雷泰雅的系統故障頓時變成宇宙間最火熱的消息,立刻掩蓋雷諾實驗室的新聞;無預警的斷電造成所有交通大混亂,商業區因列車衝出軌道直接失控撞入大樓;地下運輸部分更不用說,幾乎全面癱瘓了,便利道上擠滿救護人員和受傷乘客,包含停機坪也是。
亞瑟看了雷爾夫的手錶上傳來消息,上面載明飛船的位置。他立刻走向最靠近機場的便利道,沿路上都是被系統故障耽誤的旅客。他們只能爬出輸送帶,用步行的方式離開地下區域。
沿路上可謂慘不忍睹,除了人擠人的通道外,靠近停機坪的區域幾乎損毀,引導失控讓飛船衝過緩衝區,撞入便利道的通行區域,迫使他必須想想路線繞過失事地點。
那足足多花上二十分刻,也使得他內心也越來越急迫。
ns 172.70.126.13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