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海彼端 西爾克雅小屋
那天過後,亞瑟連續好幾天都發現枯樹在晚上會發出些微的光芒,接著像是大砲似的將光芒往天空發射。他問西爾克雅好幾次,只是每次得到的反應都是瞪大眼睛、嘴角下垂的看著他,接著抽了一口煙後笑笑的轉身離開。
亞瑟的日子就在田野中的雜事中度過,經歷過前一陣子不停歇的旅程,總算讓他鬆了一口氣,而身上的傷口也異常快速的修復。隨著傷口的復原,他得做的雜事也變的多,接受西爾克雅的「突襲訓練」也越來越頻繁。
那天,他在枯樹底下和黑夏爾聊著天,冷不防的被西爾克雅的柺杖敲了一下,讓看著這發生的黑夏爾笑個不停。
「該是去驗收一下那兩個傢伙的成果了吧!走吧!」
「嗯?我也要跟著去?」
西爾克雅瞥了他一眼,不發一句的背起簍子。
「去吧、亞瑟大人!」黑夏爾露出燦爛的笑容,對他揮揮手。
亞瑟對他咧嘴,尷尬的笑容下露出咬緊的牙齒。他對黑夏爾低聲說道。「我有機會的話,看我怎麼把你弄得哭笑不得!」語落,拔腿跑向走遠的西爾克雅。
這次西爾克雅並沒有使用穿越咒術。他們爬上岩壁,選擇從高地的方向進入。從高地到瀑布得穿越平原、森林,快一點的話也得花上半天的時間才能達。
西爾克雅的神情詭異,每次不說話時大概又有事情要告訴他。可那傢伙還有什麼事情沒有透露的?噢──或許還有很多,因為他從來不改變神秘的風格。他最後選擇安靜的跟在後面走,反正最後西爾克雅會忍不住的。
他們走到高地的頂端,一邊可以看到一片霧濛濛的海洋,看來這波的赤海風暴又準備襲捲了。而與之相對的另一方看去則是一片小樹林,穿越樹林後有一條充滿碎石的小徑。他們順勢下坡來到一片大草原,從這端遠望過去可以看見彼方那座大山,那就是他們的目的地了。
灰白的天空自那日起連續幾日都被雲霧遮擋,天氣悶熱的令人煩躁。他們在山崗處停留一會,接下來往底下的樹林走去。那段路花了兩人一刻多的時間,他們抵達樹林的前方。
那裡有條小溪穿越過草原和樹林的中間,沿著這條溪水往上,再走上兩刻鐘的路程便可以抵達那兩人試煉的瀑布,如果直接穿越樹林,大約可以節省掉一半的時間。
西爾克雅放下草簍,選擇先在溪邊休息。他們脫下鞋子、坐在石頭上,將腳放在冰涼的溪水中。感受到沁涼的瞬間,那股悶熱的氣息瞬間消失。
「嘿,亞瑟!」西爾克雅拍著一旁的石頭示意亞瑟到他身邊的位置。天吶,連亞瑟都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西爾克雅,他竟然一反常態的溫和。
「來吧,不要懷疑。坐這裡。」
亞瑟帶著疑惑坐到他身旁。當下西爾克雅嘴裡揚起一抹令亞瑟眉頭皺得更深的微笑。他伸手拉過亞瑟,同時輕拍手背。「亞瑟。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了,接下來就只能靠你們繼續走下去。」
「這次又想告訴我什麼?」
西爾克雅點點頭,眼神中充滿關愛與智慧。他語氣溫和。「這趟路的過程是當初西爾克雅繼承原魂時葛斯瑞潘帶領他看見的畫面。這幾天你疑惑的現象已經開始預告我的終點,所以才要特地帶你來這一趟。」
「終點?我想如果你能誠摯、白話的陳述或許我會比較明白。」
「我很想吶,」西爾克雅懷的笑了。「你不總是疑惑我為何把自己說成第三人呢?」
「是吶!雖然感覺很怪,但明白古怪的個性也習慣了!」
「哈,好久沒有聽到有人用這詞形容我了。」西爾克雅笑得更大聲了,他頻頻搖頭。「真實的西爾克雅早已回歸世界樹。你眼前的我,不過是西爾克雅用力量架構出來的分身。」
「怎麼可能?」亞瑟不可置信地握住西爾克雅的手,然後又摸著後者的臉頰與鬍鬚。他驀然震驚。「你這麼真實,會抽煙、會酒醉,甚至能陪我們吃喝……」
「你應該知道這對我來說並不難。」西爾克雅點點頭。「我不知道他與原魂──葛瑞斯潘的協議是怎麼的。總之,在其協助下讓我依舊保有守護者的尊嚴;它也沒有因西爾克雅離開而回到斐利斯,反而留在我身上。我在這裡度過無數的歲月,見證這片大地發生的事件。而我,身為結界的力量之一,自然無法離開它。這樣你應該明白為什麼我無法離開這裡。我是它,而它也是我。」
「哈,你開玩笑吧!」
亞瑟頓時內心情緒交雜,這是西爾克雅偽裝出來的誠懇?抑或是他真心的告白。總之,他開的玩笑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
「我跟你一樣,但願它是個玩笑。」西爾克雅的眼神專注而溫柔,讓亞瑟的笑容再也揚不起嘴角。「或許我該用西爾克雅這樣的樣貌來對應你。好吧!我得承認他並沒有這麼怪,很多都是我隨心的表現。他將些許的個性和記憶留在我身上,只因為要等到你出現的這天。
「這些日子我的態度都是測驗你們,只為防止我會誤認的情況,因為我即將交給你的線索至關重要。同時我也知道命運之輪的啟動代表著我的時間將會異常緊迫。」他從袖口掏出一顆金黃透明、不規則的菱角石放到亞瑟的手上,十足像是破碎的玻璃碎片,大約一片小拇指指甲的大小。
「我不能告訴你更多是因為西爾克雅留給我的有限。你的疑惑或許都在這裡。這是他最後吩咐的任務。」
「這個東西?」
西爾克雅拿出菸斗,抽了幾口。「這是被稱為『記憶碎片』的東西。事實上它並不完整……」
「可是我怎麼看不出來有什麼記憶?還是要用某種咒術才看的見?」
西爾克雅點點頭。「你說的對。但解開它不是那麼簡單;它似乎與曾經被稱為世界樹智庫的罕見種族有關。西爾克雅限制我讀取那段記憶,那裡只是一片模糊的影像。」
「智庫?我要上哪尋找?」亞瑟將菱形石收到腰袋內,隨後抬頭看向那溫柔慈愛的身影。「西爾克雅本人應該有留一些線索給你吧?」
西爾克雅抽了兩口,眉頭深鎖地思索,然後是一陣沉默。「他將很多相關的記憶封鎖了,在那裡,我既聽不見聲音也看不清楚,總感覺那是很奇特的地方吶……」
「就這樣?」
「對不起,請原諒我能告訴你的有限。」西爾克雅溫和的表情帶著苦惱的皺眉,但忽然一陣驚嚇,大叫了一聲。「啊!」
莫非……亞瑟失落的表情燃起一絲笑意。
「怎麼?有更多關於智庫的訊息嗎?」
「不!但有另外一件事情。」西爾克雅從袖口拿出一把細刀,交到亞瑟手上。「這是西爾克雅的遺物,他稱之為『樹靈』。我想,對於目前沒有稱職武器的你來說,它會是一個好幫手。至少在蘇曼斯王的『太陽』回到你身邊之前,我希望它能伴隨你往後的旅程。你可以試著把原魂石充當驅動石鑲嵌在上頭,會有你意想不到的作用。」
「這把?」
亞瑟皺了眉頭,看起來特別薄弱又重手,砍上石頭便會斷裂的模樣。
「可別小看了它,使用看看吧!」
「樹靈」是一把類似海賊灣刀弧度的武器,如柳葉般的刃寬,有許多紋路打造成的血槽;握柄處有西洋劍的護手,那裡隱藏著機關,只要扣下特定的位置,可以讓刀柄在刀刃上游走,藉此控制揮動的範圍與角度。
亞瑟首次觸碰握柄的那剎,一股酸麻的感受蔓延到手臂,隨之是一股溫熱的感受。那輕如蟬翼的重量令他更快揮舞;當他砍擊的時候又會沉重無比,如希魯陳述他的武器似的。雖然樣貌、做工與希魯、薩洛梅持有的不同,但那無疑是一把奇特的武器。
「哈,好神奇!」亞瑟一陣欣喜下皺眉,疑惑問道。「真的要給我?」
「當然!」西爾克雅笑著將菸斗拿開嘴邊,他點點頭。「反正他也用不上了。」
亞瑟將樹靈綁在腰間皮帶上,疑惑問道。「不過,真實的西爾克雅在哪?他去世界樹哪裡了?」
「哈,看起來你還不知道回歸世界樹的意思。」西爾克雅拿起菸斗抽了一口。「套你們這世界常用的話語就是──死了!」
「他死了?」
「嗯,死了!」
聽聞的亞瑟內心莫名冒出一股酸痛。那是怎麼回事?隨著那些夢境的湧現,他的情緒也越來越複雜,好似內心冰封的那頭猛獸即將甦醒。好危險的感覺。
眼前的西爾克雅看了亞瑟哀傷的眼神,他輕拍後者的肩膀。「如果我是他,我會告訴你別為我傷心,那是生命必經的路程。」他望向天空深吸了一口煙,然後朝那裡大呼一口。「或許是大天使的安排。他死去的隔年那地方長出一棵樹苗,也是木屋後面那顆。它吸收西爾克雅遺體的能量,漸漸的,那棵樹木取代他發出的結界,擴張到山脈的那頭。所以──你可以說這個領域都是他的延續。」
ns 172.69.59.18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