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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包括他们的分离,私人的诊所出的问题、不断追赶他们的敌人、阿布达曼之死。那么现在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很好解释了。他们听从那个代理人来到北面的废弃仓库,交易完成之后他们以为可以直接回鬼城,哪知道对方离开还不到三秒,他们还没完全离开北面仓库时,就直接收到了一份超级大礼——狙击枪的扫射。要不是佐助眼睛尖,猛得叫他趴下,他们还真会变成枪下亡魂。
他们身上的子弹带的不多,勉强防守了一下就支撑不住。最后逃到了一个废弃的屋子里面。一到了里面鸣人就接到一电话,电话的内容让他暴跳如雷,只差摔掉手机,但他想起手机是佐助给的,于是便没好意思砸掉。
鸣人猜测的七七八八,那个雇主一定是个有劝有势的人。这次的军火交易,为了不让他们走漏风声,而动了杀心。要把他们全部杀掉,估计那些托运的人也被他们全部干掉了,连阿布达曼也是。他想到这里就使劲握紧了手机。对方给他的时间有限,黄昏之前他们会在屋子周围浇上汽油,然后点燃那些汽油,但如果出去了也等于送死,他实在犹豫不定。那么少的时间里,完全不可能让他们在里面挖一个洞然后通到外面,等他们放火的时候,估计他们会吸入过多的烟雾而休克。更何况手边没有任何的工具,难以下手。
手里捏着剩余不多的子弹,身上其实还有一把军刀,但是根本不可能抵御那些子弹的攻击。这次的军火交易,还抵上了自己的性命。鸣人有些懊悔当初答应佐助的加入,如果不是把他扯进来,也不会到现在的地步。他席地而坐,看了一眼靠在墙壁上的佐助。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漩涡鸣人抿了抿嘴唇,他知道这样的定义。就算他现在走出去说做他们的人质,让佐助走,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了解地下交易。
宇智波佐助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感觉好象也和现在一样。
没有绝望,也没有失望,更没有恐惧。绞刑台不是刑场,而是天堂。他或许行同蝼蚁,但是现在不是。他的预感果然没错,他猜测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的偏差。佐助认为自己应该再笨一点,太清醒会看清楚太多的东西,所承受的东西也就越多。而那个白痴却不会。
因为他只会为别人着想,在他人的眼里,他就像一个救世主,不能放任任何人的求助而置之不理。
佐助看了一眼席地而坐的鸣人,那个人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伸出手,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七枚从手枪上卸下来的子弹。他忽而站了起来,把手插进了口袋里,神色焦躁,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说任何的话,细数时间,也只过去了三个多月而已,他认识鸣人其实连半年都不到,只是这场该死的交易拖沓了他们实在太多的时间,还有精力。
现在等于站在刀尖上,只差稍微一用力。
要说争执,他们不曾有。因为他时常沉默。
「…早知道当时让你接那个电话了。」鸣人忽然很小声地说话,像是自言自语。
佐助微微抬起头来,「…什么?」
「…诶?没…就是早知道那个电话让你来接的,」他撇过头去,顿了顿,「印度语,我听不懂。」
之后又陷进可怕的沉默。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漩涡鸣人从没觉得自己那么窝囊过,还把人拖下水……时间永远不会在思考的时候猫着腰缓慢行走,他变换着位置思考,或者坐在地上,或者靠着墙壁抱着胸。出去投降向他们低头是最羞耻的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唯一能够动用那么多人手追杀他们的人…鸣人还实在想不出几个人,但是就算用在全世界找,也找不出多少个。要么就是有权势的黑道集团,要么就是他娘的那些该死的人手多的像老鼠蟑螂一样的组织。
最后他们背靠着背坐在地上,鸣人捏着手机看着时间,又从那些罅隙间看见落日。知道时间已经没有多长。他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了。于是他将那只手机重新塞回袋子里。而这个时候,他发现佐助忽然站了起来,然后他跟着站了起来。
「…你想干吗?」
佐助忽然转过身来,从口袋里拿出自己唯一的几颗子弹,面无表情地塞进了他的手里。接着他的手就覆盖到他的一只眼睛上,反复摩擦。鸣人被佐助的行为搞昏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给他子弹,就为了摸他两根头发吗?!
他做到了欲言而止,但是无法停止动作。佐助将那个行为维持了近一分钟后终于罢手,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军刀就对鸣人说:
「你呆在这里,我出去引开他们,等他们走了你再出来。然后逃得越远越好。」
他退后两步,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不定,看不清的表情。鸣人忽然一下子呆楞,消化不了他的话,他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代表了什么。佐助什么都没有说,他就像耍蝴蝶刀一样将军刀在自己的手里反握,接着节节退后。他的身影在鸣人的视网膜里渐渐变小。鸣人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还有欲言而止却始终浅淡到让他抓狂的表情。
于是宇智波佐助握着军刀转身。
漩涡鸣人一下子恍然大悟。逃得越远越好。我出去引开他们。意义一目了然。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想都没怎么想就直接跑过去抓住正要出去的佐助,他抓着他的手臂。手里还攥着那几颗子弹。他觉得自己的体温都要把那几颗子弹烤爆掉了,但是他又那么希望那子弹快点爆掉爆掉爆掉。好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妈的你想自己去送死吗?!」他揪住了他的领子,想要把他提起来,奈何身高的差别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
子弹留给他,八成是要之后他拿来抵御敌人用的。宇智波佐助现在根本就是在准备孤军奋战,只身肉搏,他可能连一颗子弹都抵挡不住。肉体永远是最脆弱的,只要命中要害一切都完了。他把自己生存的机会全部留给他,却对自己毫不留情。
「你妈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他快速接话,眼神复杂地看了鸣人一眼。接着直接拍掉了他的手,整了整衣服领子,抓着军刀又要走出去。他在一瞬间对着他冷漠无情,不,是对着自己冷漠无情,漩涡鸣人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怎么想的,他那颗笨脑子就是想让他现在立刻挖开看看里面到底多了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他的血管和神经系统。
「宇智波佐助!!」他再次挡住了他的路,要死不活的倔强脾气全部爆发出来,他能看着他去送死吗?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嗯?做的到么,可能做到么?「你他娘的给我听清楚,我不准你死。所以把你的子弹拿回去!」
于是他摊开手将子弹伸到他的面前,要他拿回去。要他放下军刀,不准出去。
佐助忽然叹气,他松了松肩线,似是无奈,「……鸣人,你先听我说。」
「我不先听,你把你的子弹拿回去。」
「这是全权之计。」
「我管他娘的全权之计还是三十六计老子就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去送死,你把子弹都给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去死吗?宇智波佐助你给我听的,我不许你死。绝对不许你死。」
「如果不出去我们都会死。」
「那么现在呢!」鸣人忽然提高了声音,他一把抓住了那把军刀的刀柄,刀刃切进了他的皮肤,切进了他的手掌里,鲜血顺着那把刀的刀刃流了下来,滴到了地上,「你就那么想用那么把破刀砍光他们所有人?!怎么可能!」
「……」他一下子沉默,好象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鸣人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如果你想出去。」他抓着那把刀硬是举了起来,举到他们彼此的面前,刀刃深深切进了他的皮肤里,可他却浑然不知疼痛,「你先用这把刀了结我再说。你先踩过我的尸体。」
佐助抬起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握着刀柄的手,接着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指掰开来。鲜血顺着手掌的纹理滑下去,他皱起了眉。鸣人依旧那副倔强到爆的样子。
他们彼此对视三秒,趁着鸣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空挡,他猛得将他整个人都拽了过来。想都没有多想就轻易捕获了他的嘴唇。那把军刀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扣住了他的腰要他不得动弹,鸣人想都没有想就开始挣扎起来,但是佐助直接一个手起刀落就敲晕了他。
「妈的你又……!」他还没把话说完就整个人晕了过去,倒在了他的怀里。
鸣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外面的星子都透过那些间隙看得一清二楚。早就没了佐助的身影。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怀里的东西,一把手枪,里面装满了子弹。一只手机。属于自己的。他鬼使神差地将那只手机拿了起来看时间,却意外地发现里面有一条短信。
在他清醒到拿起手机打开的过程中,他一直很冷静,冷静的要命。但是当他打开那条不知道是谁发过来的短信,看见里面的内容时,他的理智、冷静、还有该死要命死撑在那边的不相信,全数分崩离析瓦解。他紧紧抓着那只手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感觉他娘的眼珠都要爆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那条短信他宁可是假的。
冰冷的枪管抵着他的肚子,鸣人看了一眼那把枪。
他站了起来,抓着那把枪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任何枪战、肉搏后的痕迹。什么都没有,连血的味道他都闻不到。
他听那萧条的风歌唱。什么人都没有,宇智波佐助早就不在。他忽然很想咆哮,很想爆吼,发泄那种失去的心情,还有对那条意味不明的短信的不满。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徒然升到了一种沸点,接着砰得一声喷发——
「宇智波佐助你这个混蛋你快点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却无人回应。
『白痴,我爱你。』真是够煽情,够意味不明的话。漩涡鸣人不明白那五个字的意义,所以他要他解释清楚全部。
那人却已然不在。
他觉得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