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军火贩子的伙伴又多了一个，叫犬冢牙。犬冢牙的性格和鸣人一样大咧，所以一下子就打成一片，鹿丸看着他们两个人在酒吧里不顾一切地拼酒就想扶额一走了之，因为他知道收拾最后的烂摊子的人肯定是他。果不其然的是最后不仅烂摊子是他收拾的，他娘的连钱都是他付的。对于他们两个人，鹿丸实在是想把他们打包打好直接叫辆出租车开去墓地，然后丢里面，但他只是心想脑补，并没有这样做，将他们全部塞上出租车告诉司机他们家的地址又塞了一把钱给司机就直接关门自己走人。
当然，如果司机杀心大起把他们分尸荒郊，明天报纸头条登出那样的新闻的话，与奈良鹿丸无关。毕竟他只负责打包，不负责运送。
一九九九年《绿色奇迹》在全国各地上映的时候，火爆了一时，这其中的城市也包括了鬼城。刚刚走私完一批军火的漩涡鸣人、奈良鹿丸还有犬冢牙为了好好轻松一下而去买了《绿色奇迹》的午夜场票。三个人先是在酒吧里喝了几杯酒后便出发动身去电影院。听说那部电影改编于一本小说，并且是一九九五年上映的那部电影的执笔小说家是同一个人，漩涡鸣人开始没在意，但是在听到「刺激一九九五」的时候就有些退缩了。
就是有些退缩，也不是说不想看。他总有不好的预感。牙勾着他的脖子说，是男人就必须进监狱一次。漩涡鸣人实在是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大叫一声你他娘的再不放手老子马上就把你踹到监狱里去和你的老朋友叙旧！于是牙便怏怏地放了手，嘀咕了一声鸣人你好没热血激情。后者只是狼狈地用眼睛乜了他一眼，扯了扯衣服的领子说你们电影到底还看不看啊，不看我回家了。
行了行了，你俩别罗嗦了，麻烦死了……鹿丸在一边扶额叹气，你们再不进去这电影就要放映完了。
最后他们三个人在电影院里买了三份大杯的可乐，两份超大号的爆米花，进到电影院里在银屏前坐下，牙和鸣人就把爆米花嚼得嘎蹦脆响。鹿丸被他们两个人夹在中间没差点抄起他俩的可乐直接扣头上他已经很忍耐了。一直到前座的一位猥琐大叔转过来狠狠瞪了他们两眼，那两人才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依旧缓慢地嚼着爆米花。
「靠，电影都还没开始呢，你们吃那么勤快干吗？几天没吃饭了？」
「鹿丸你不知道这他娘的叫享受人生。」牙二郎腿一翘，身体一下滑，用手将衣领拉高，「我睡觉了你们等电影放完了再喊我起来吧，麻烦了。」说完就睡死了过去。
一边的鹿丸黑线直下，想，槽，好不容易大家聚聚轻松一下看本电影这家伙说睡就睡，在这里还睡得着噢？他又撇过头去看了看鸣人，那家伙也有作势要睡的样子，干脆将目光转移回银屏上。想算了随便你们吧。
鸣人嚼着爆米花迷迷糊糊想要睡去，可乐已经被他喝掉了一大半，他不住地打嗝。倦意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时刻想要睡去。但他终究还是没有睡去，他模模糊糊看着一个老人看着一部电影，看着他总是带着冷面包出门，早出晚归。他觉得这本片子也不过如此。可当电影中的老人说，自己是一个狱警，还是一个专门从事电椅极刑的狱警时，他忽然变得非常清醒。
屏幕上的画面跳转到了一个监狱，那个狱警的独白。漩涡鸣人就死死盯着电影上面保罗的狱警衣服看，他看着他的制服就好象回到了当年自己被关押的日子里。自己好象不是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而是一个等待随时随地受到电椅极刑的可怜倒霉鬼。他对电影其实认知很浅，或许是因为他受过的教育很短的缘故吧。他坐正了身体，眯了眯眼睛。鹿丸旁边的牙依旧呼呼大睡，他手里的爆米花忽然掉到了地上，爆米花撒了落了一地，鹿丸看见此情形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无太大的动作。反而是鸣人，他开始缓缓将手伸进爆米花的筒里，抓出几颗放在嘴里咀嚼。味同嚼蜡的感觉。
那个大个子很高，很黑，比常人高出好几个头，连保罗看着他的时候都要仰起头。但他好象并未感到不适。他要他进牢里，并且坐在简陋的床铺上。那个大个子一直很乖很听话，都一一照做。
『不会给我添麻烦吧，大块头？』保罗问。
那个家伙很缓慢地摇头，就像一口零件卡住的钟摆。
看到这里的鸣人忽然低下头来猛得吸了一大口可乐，一直到可乐都已经喝不到，只能感觉到里面的冰块碰撞的声音为止，他才抬头。
『你叫约翰·柯菲。』
『是的，头儿，我叫约翰·柯菲像咖啡。但拼法不同。』
『你会拼写，是吗？会读书写字吗？』
『只会名字，头儿。』
那个叫柯菲大个子说话的语调很慢，声音像沉到水里的一块石头。缓慢而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这叫鸣人感觉电影剧本是不是搞错了，这样的人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囚犯吗？
鹿丸忽然靠过来，压低声音对鸣人说道：「…监狱里果然有这样的人。狱警和无辜的人。」
他扭过头去，重新专心屏幕上的内容。可乐已经喝完了，鸣人偷偷将那个纸杯丢到了前排的座位底下。轻微的啪达声。接着他重新开始嚼他没有吃完的爆米花。
当那漫长的三个小时过去之后，鸣人只牢牢记住了那个全灭的结局。明明是个好人却不能活下来。就像佐助一样。他攥住了手中的爆米花，要把它捏爆掉。佐助是个好人。他想，好人不应该死。为什么要死？
保罗：『当我死了，我站在上帝面前等候审判，他问我为什么让他的奇迹死去，我该说什么，那是我的工作？』
约翰：『你告诉圣父上帝，这是无法逃避的。我知道你听到了上帝的召唤，我能从你身上感应到，但你必须就此歇手。我想来做一个了结。真的。我累了，头儿，不想再孤孤单单，我真想有一个伙伴，告诉我他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最讨厌人们彼此尔虞我诈，我讨厌每天在这里所承受的世界的一切痛苦，太多了。它们就像玻璃碎片一样在我脑海里，无时不刻。你明白吗？』
当所有的人都离场后，鸣人却依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爆米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打翻了，他双手抱住头，紧紧揪住了自己的头发。他的脑子里只有这段对话。还有那句印象实在是太深刻的「他利用她们对彼此的爱，杀了她们」。鹿丸在他旁边叹气，牙依旧睡得不省人世。漩涡鸣人忽然抹了抹眼睛，低着头掏出了那只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机。按下开机键，翻出了那条唯一的信息。
鹿丸把脖子悄悄伸过去了一点，便看见了那条短信的所有内容。五个字，包含的意义太多，他没有过爱情，所以他不懂。
『白痴，我爱你。』
可是漩涡鸣人却默默地哭泣，他隐忍的眼泪，在看见那条短信之后全数爆发。就像失去了支柱的堤坝，就像沙袋无法抵挡潮浪的汹涌。
「……混蛋……」他只能呜咽出这样的话语。
那天他们在电影院里坐了很长的时间，一直到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就要关门了他们才离开。鸣人抹了抹眼像什么都没发生地站起来，出去，拦下出租车，回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到家的鸣人，一口气喝下好几罐啤酒，喝到吐为止。吐完了再喝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暖胃。他仰起头喝完了牛奶，然后走到厨房想要把牛奶瓶丢掉，但他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垃圾筒里那把带着黑血的军刀。
……
『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人放弃生命，让人放弃自己的呢？』
……
『如果我真心悔过，是否可以回到我生命中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并永远停留在那里？天堂就是那个样子吧？』
『——是谁伤害了你？』
『——我几乎不记得了。』
我真的，几乎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