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离出发还有七天,而鸣人也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他在梦里似乎被命运之车追赶。不断翻覆着身体沉睡,时而浅眠时而昏迷,有时候会说一些呓语,但是佐助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帮他换掉冰的毛巾后,总是会用手去试探他的体温,那样的高温三天都没有下来过,即使他强行喂他吃了退烧药,也只退烧了半天,接着温度又上来了。
伤口每天定时清理和换洗,三天后伤口已经愈合,不过无法剧烈运动。佐助觉得这三天盯着鸣人的脸看,都已经快发霉了。三天他哪里都没去,也没有给阿布达曼挂电话——他根本不知道阿布达曼的电话。第四天,他到外面买了一些食物回来,到家中后,发觉鸣人的手机正在桌子上响。那是那天他把他背回来之后,从他身上找到的,放在桌子上就没有去动过。佐助放下袋子,去拿那只手机,发现来电显示是阿布达曼。按下了接听键后,听起了电话。
「喂,鸣人吗?你那批军火弄的怎么样了?」
果然,「…我是佐助。」
那头的阿布达曼明显一愣,「…诶?你怎么拿着鸣人的手机?」
佐助撇过头,看了一眼还没有醒来的鸣人,说:「他大腿中枪,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三天。」
「怎么会中枪的?」紧张。
「我和他被之前一群赌场里的手下跟踪,他中枪之后就在被铐在一个楼顶。现在没事了,他在我家,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这样啊…」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七天后的行程,鸣人不可能去了。伤口之前有被感染,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中枪好一会了。」
「你们没去医院?」
佐助不屑地微笑,语气有些讽刺,「他不能去。」
「…好、我知道了。我试试看把行程推迟。」
「恩。」
佐助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不用推迟,七天后我会去。」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一只眼紧闭,另一只则睁开,他吃力地挪动着身体,试图想要走下来,但是伤口的剧烈疼痛根本让寸步难行,「…之前麻烦你了,我立刻回去安排路线。」
佐助见鸣人已经醒来,并且想要下床离开,立刻走过去,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刻不容缓,「你还不能回去。」
他闭上眼睛,动作有些挣扎,白色的绷带开始渗出血,「…我知道我之前很麻烦你,但是我现在必须回去,要是军火交易拖延的话会影响之后的销路的,我可不想这样。」
佐助知道如果对方执意要走,自己也是留不住的。更何况他本身根本无意出手相救,现在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但漩涡鸣人身上有伤,就算要立刻动身去准备那批货,除了拖后腿还是拖后腿。
「你认为销路比你的身体更重要?而且反正已经麻烦了,那就麻烦到底吧。」
「我……!」鸣人抬头看着佐助面无表情的脸,发现没有任何的话可以反驳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僵持了几秒后,将目光撇了过去,发出轻若蚊声的「切」。
见他不再起来,于是放开了手,「军火那里我帮你想办法,你先让你的腿恢复到能够维持行走就行了。」
佐助看着已经渗血的绷带,知道又要换,于是从里屋找出了绷带、酒精、棉花、止血钳还有抗生素粉。准备帮他换上新的。鸣人已经重新爬回了床上,靠着床头坐着,没有受伤的腿曲起。
拉过椅子坐下,非常自然地动手去揭他腿上的绷带。用酒精棉花清理伤口,挤上抗生素粉的动作非常的利落熟练。鸣人看着自己的伤口被清理干净的样子后,忍不住撇过头去不看那个伤口,他想起几天前子弹被取出时的样子。抬起手掩住眼睛,「…佐助,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包扎的动作没有停下,「你说。」
「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
「…那…」他顿了顿,「…你为什么会进监狱?」
包扎的手停顿一下,但是又很快继续,「…我没必要告诉你。」
「…噢……那你为了什么越狱?」
包扎已经完成,他收拾了东西后站了起来,将要走进里屋时,忽然对鸣人说,「…为了活着。」
他走进了屋内,放下了那些东西,又习惯性地将换下来的绷带用打火机点燃烧掉。整理完一切之后,他走了出去,漩涡鸣人靠在床头,保持着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伸直的姿态,灯光覆盖在他柔软的发上,他的眼睛已经瞌上,似乎是睡着了。听见佐助从里面走出来,又立刻张开了眼睛。
佐助拿起那个袋子,转身问鸣人,「你要吃什么?」
「…啊啊、那个,有没有速食面?」
佐助的动作微微一顿,「…你中弹还要吃垃圾食品?没有。」
没有速食面的日子好痛苦…鸣人咬着面包这样想,干巴巴的面包加上牛奶,那不是他吃了几百年的食物么,难道吃一口速食面就真的那么难么?
鸣人咀嚼面包的速度很慢,味同嚼蜡。但是他胡乱咬的面包,使面包屑都粘到了他的脸上,几乎整张脸都是面包屑,而这个家伙好象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形象。这一切佐助都看在眼里,没看他咬一口面包,脸上就多一些面包屑,甚至掉得满床都是。
「喂。」看不下去了,指了指自己的脸,「面包屑。」
「啊?」鸣人伸出手胡乱抹了一把,大把面包屑掉下来,但是还有一些残留在脸上。
「还有。」
鸣人继续用手抹了抹,还抹的还是没抹下来。连续抹了好几次,鸣人自己都觉得管他呢,等他自己掉下来好了的时候,佐助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伸出手恶狠狠地抹掉了他脸上的面包屑。是的,的确是恶狠狠,好象就要把他的脸皮一起抹下来一样。
「这里,白痴。」
抹完面包屑前,佐助就已经吃完了自己面包。接下来他站起来,鸣人看着他套上了外套,藏好了军刀,穿上了鞋子准备出门,见状开口问道:「你要去哪?」
「赌场。」钱快没了,见鸣人一副欲言而止的样子说道,「…我有放手枪和军刀在你的枕头下面。」
「…诶?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鸣人听清佐助的话后,立刻出言阻止他将要踏出屋子的脚步,看着他疑惑地、带着不耐烦地眼神转过头来时,他有些不好意思,「…啊哈哈…没什么…你去吧。」
佐助看了鸣人一眼之后,立刻迈开腿离开了屋子。离开了小巷,向赌场走去。
佐助离开之后鸣人就躺在床上睡觉,没有关上灯。
鸣人本在床上睡得昏沉,可是没多少时间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凌乱脚步声吵醒了他。他从床上挪了起来,手撑在枕头上,看见窗户外面影影绰绰,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格外的巨大,如果没错的话…那是一个人,拿着一把枪。这样的影子让鸣人猛得清醒,睡意全无。他坐在床上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试图听出点什么来。
影子晃动,似乎有五个人。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枪,鸣人不知道佐助居住在哪里,但是他确认,这些人绝对不是佐助喊来的。而那个家伙,更不会加害于他。毕竟哪会有人想帮他取子弹,然后又把他弄回家照顾了他那么多天的?连杀手都觉得麻烦。
「确定是这里吗?」
「应该没错,上次我跟踪他到这里来的。」
「你小子运气还真好,居然没被他一枪毙掉。」狠狠啐了一口,口水吐到了地上。
「…啧,废话那么多干吗,一个小鬼被我们弄伤了腿,肯定躺在哪里动不了。」
枪上子弹的声音。「也是,抓一个是一个。」
「趁天还没亮,赶紧找!」
大概内容只听到那么多,他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到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赶紧关掉了灯,然后他挣扎着想要下床穿上鞋子离开,剧烈的疼痛却不允许他移动半分。妈的、完了!冷汗从额角流了下来,在这里根本就是笼中之鸟,不被打成马蜂窝算是万幸了。在慌乱间,鸣人的手再一次撑到了枕头上,接着,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想起佐助和他说过枕头下面放有军刀和手枪,他一把掀开了枕头,将手枪拿在手里,又拿起刀用牙齿咬住。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拐一拐地走进了里屋。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紧张地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里屋黑漆漆的,他找不到任何的出口,而那些脚步声该死地密集起来,甚至已经听到有人说要进来看看了。
鸣人心急如焚,大呼完蛋,腿伤越来越痛,估计伤口已经裂开了,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脚绊到了一个东西。他跪下来,摸索着那个东西。一拉。他娘的居然开了!
那是个隐蔽的夹层。心中狂喜的鸣人不顾伤痛就钻进了里面,最后小心翼翼地合上木板。在夹层里蜷缩成一团,将手和军刀紧紧握在手里,等待着危机过去。如果被发现了,那么就拼命吧!咬了咬牙齿,将呼吸调整平稳后,他睁大眼睛看着夹层里黑漆漆的一切。